從白薇薇遺書中看到這樣的消息,尚是真假難辨,如果把這樣的消息轉述給鍾睿瑤聽,無非是平添了她的煩惱而已。所以,他沒有透露什麼,而是隻言片語給掩飾過去。
“看來她到死都沒有悔悟。”鍾睿瑤冷哼了一聲,白薇薇可真是給頑固的女人,一直把過錯都推擋到別人的身上,到死都沒有反省自己的錯誤。
“都過去了,她罪有應得,讓她到地獄去接受審判吧。我們是要幸福地生活下去,不要再想起那些不愉快的過往了。”陸淮寧伸手抱過來妻子,溫柔地安慰著她。
這是一個略顯陰沉的天氣。
一輛軍用悍馬車,行駛進了京都市郊的一處公墓。車子停下來,陸淮寧跟鍾睿瑤,以及鍾巡艦三口人從車子上走了下來。他們都穿著顏色寡淡的衣服。鍾睿瑤的手中捧著一束黃色跟白色菊花的混合花束。
“我先去那邊了。”鍾睿瑤拉起了鍾巡艦,朝著自己的父母墓地那邊走了過去。
“我很快就過來。”陸淮寧則邁步,朝著與妻子跟兒子相反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行走了大概二十分鍾的時間,這才來到了此行的目的。
一塊黑色的大理石石碑上,刻著白色的字跡“愛女白薇薇之墓”。
在墓碑之前,頭發斑白,麵容憔悴的白衍正坐在地上。他的視力尚未完全恢複,所以眼前的世界如同蒙上了一層白紗,朦朧而模糊。
他欲哭無淚,看著眼前這塊黑色的墓碑,他明白這就是自己女兒留在人間的最後印跡了。他美麗鮮活的女兒,如今已經成了一塊冰冷毫無生氣的石頭,他怎麼也弄不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的女兒不是溫柔高貴,知性優雅的人麼,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個貪婪陰險,唯利是圖,不擇手段的人了,甚至為了錢財不惜盜取他的科研成果,把自己給牽扯到一樁間諜案中。
幸而,在最後時刻,她承認了這點,總算說出來實話,為自己洗清了汙漬。
不管怎麼恨她,白衍還是在墓碑上題了“愛女”兩個字。
“白教授,你應該回去了。”這個時候,一個低沉輕柔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墓園中的寂靜。
“陸淮寧麼?”白衍茫然地轉過來目光,看著眼前高大魁梧,卻模糊朦朧的身影。
“是我。”陸淮寧伸手從地上將白衍給扶了起來。
“當初,你沒有跟薇薇訂婚我,還曾經怨恨過你,但是現在我才知道,她竟然……用了那麼多卑劣的手段,唉,我感覺很對不起你們陸家啊。”白衍的聲音顫抖,他扶著陸淮寧,麵上露出了慚愧的顏色。
“一切都過去了,她是她,您是您,並沒有什麼關聯的。”陸淮寧安慰著白衍。
當年意氣風發,學識深厚的白教授,如今已經被一連串的突發事件給打擊到了不行的地步,成了風燭殘年的老人。不過陸淮寧低頭暗想,才意識到,其實白衍比自己的父親還要小兩歲呢。
究其源頭,這都是白薇薇作孽。她如今已經到了另外的世界,而她身後的痛苦跟恥辱都承受在她的父親身上,這真是現世報應。
在陸淮寧的勸解下,白衍這才拄著拐杖,在他的攙扶下,起身離開了這塊墓地。
與此同時,鍾睿瑤正帶著兒子佇立在父母的墓前,她將手中的花束放到了墓碑之下。同時,在心中告慰母親,當年將母親給害死的兩個人,沈曼和白薇薇,如今都得到了應有的報應,一個過得生不如死,一個則是絕望自殺,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就在這個時候,耳邊傳來了腳步聲。
鍾睿瑤還以為是陸淮寧趕了過去來,她循聲看了過去。
卻發現來的人並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曾經偵查辦理父親身亡案件的警官——羅申。
羅申的手中也拿著一束白花,顯然,他過來也是來祭拜鍾睿瑤父母的。
“羅警官?你怎麼會到這裏來?”鍾睿瑤顯得非常意外。
羅申對鍾睿瑤並不陌生,而他跟鍾巡艦也曾經打過交道的。羅警官禮貌地朝著鍾睿瑤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羅警官將鮮花也放到了墓碑之前,並鞠躬三次,算是進行了祭拜。
“年紀不饒人啊,我下個月就該退休了。我從警三十五年,處理的案子成千上萬,你父親被害一案,經過了這麼多年,卻依然懸而未決,我感覺很不起你父親,也對不起你的母親。”羅警官注視著墓碑,語氣中是濃濃的遺憾。
“羅叔叔,別這麼說,您已經盡力了,我是非常感謝您的。”鍾睿瑤領著兒子,對羅警官鞠躬,她心裏是很感激的。羅警官兢兢業業的,他跟鍾家非親非故的,但這麼多年來對鍾父被害一案一直不遺餘力地追查,這樣的態度,確實令人感動。
她一邊說著,一邊從自己的手提包中拿出來一張黑白色的老照片。
“這是我父親當年跟學生們一起拍攝的照片,我今天來到他的墓前祭拜,剛好就給帶了過來,我想,對一個老師來說,跟學生們的合影,應該是他人生中值得紀念的時刻吧。”
在鍾睿瑤的手中,那張照片雖然陳舊泛黃了,但依然可以看到鍾父笑容親切和煦,麵露愉悅的神情。
而在他的身旁的那群學生當中,不僅有少年時候,看起來圓頭圓腦的穆朗皓,還有眉目清秀,眼光深邃的方令濤,另外還有一個引人注目的人就是史良的哥哥,史文俊。
這張照片從發現之日起,就一直帶給了鍾睿瑤很大的疑惑。她不明白,為什麼方令濤會出現在這張照片當中,而史良的哥哥居然也在,他們怎麼會跟父親有所交集呢,這太令人感到不可思議了。
她把這張照片帶來,就是想著,也許冥冥中父親會給自己指引,讓自己找到揭開懸案謎底的正確方向。不想在這裏意外地遇到了羅警官,她突然冒出一個想法,說不定這位當年偵辦父親被害案的警察會能對此有個解釋。
羅申接過來這張照片,他眯著眼睛,仔細地盯著上麵的人物。
他沉吟了一陣子,最後開口說:“這張照片我並沒有見過,這還是第一次看到。”
鍾睿瑤感到十分的遺憾,看來她在羅警官這裏是找不到答案了。有關這張照片的事情,她曾經問過穆朗皓,但是穆朗皓卻說時隔多年,他記不清楚當年的事情了。而且,他很肯定地說,這上麵的人物,他大部分都沒有記憶。應該隻是在某個場合下,偶爾的聚會,然後大家合拍了一張而已。
那一刻,鍾睿瑤真想暴打他一頓,這個笨蛋,幸虧還有一張模樣說得過去的臉,要不然,憑他這麼臭的記憶力,真是沒有地方可以吃上一口飽飯了。
“不過,這上麵有兩個孩子我是見過的。”羅申用手一指,他準確地在人群中將年少清秀的史文俊,還有方令濤給點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