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寧坐在輪椅,穿著一身便裝,緩緩進到了薛構亮的辦公室中。
薛構亮看到了陸淮寧的出現,不由得精神緊張,腰杆一僵,隨即一陣劇痛傳來。
陸淮寧清冷的眸間飛快地掠過了一絲輕笑,轉瞬又消失不見了。
“今天開會的時候,你跟鍾睿瑤衝突起來了,我想按你的脾氣,應該找我來算賬的才對。可是卻遲遲等不到你的傳召,所以,我就自己過來了。”
陸淮寧懶洋洋地坐在輪椅中,精致的五官仿佛是一副工筆描摹的畫作。
誰用你這麼積極啊,你過來肯定就沒有好事情,薛構亮在心裏暗暗責怪著陸淮寧。
別看他人前表現凶悍,可是現在單獨麵對陸淮寧的時候,就沒有了那般囂張氣焰。
“這個事情也不能全怪鍾睿瑤,但是,她要負有一定的責任,在公眾場合羞辱軍部領導,這個事情性質惡劣。你即是鍾睿瑤的丈夫,又是她的直接上級領導,對這個事情你不能掉以輕心,你要好好反省下。”
薛秘書一開口就是官腔,以勢壓人,把問題嚴重性給誇大了好多倍。
但是陸淮寧是什麼人,怎麼會被他的三言兩語給嚇住呢。尤其是在聽了鍾睿瑤為他講訴前因後果之後,陸淮寧對這裏的是非曲直,心中已經有了大致明了。分明是薛秘書這幫人故意下套設局,明明自己“身患艾滋病”,卻在毫無準備的情況把鍾睿瑤拉去當眾發言,這明擺著是給自己難堪。後來在會場上薛構亮被鍾睿瑤給當眾反打了臉,現在還好意思這麼講話,真是令人好笑。
陸淮寧輕哼了一聲,兩道劍眉一挑,一字一頓地問:“你曾經跟鍾睿瑤說,陸淮寧才是快槍手呢,你們一家都是快槍手。有沒有這麼一句話。”
薛構亮不禁一怔,緩解了半天,才勉強地說:“可能是說過這麼一句吧,當時我氣得頭腦發昏,有些記不清了。”
陸淮寧將線條硬朗的薄唇一抿,伸手把自己的佩槍給抽了出來,托在了掌中擺弄。
“記不清沒有關係,現在好好回想下,究竟有說過,還是沒有說過?”陸淮寧語調平淡,狀似漫不經心的態度,但深邃狹長眼中卻是犀利如炬的眸光。
“陸淮寧,你居然敢帶著槍到我辦公室來,你是什麼意思?”薛構亮看到陸淮寧把槍給掏了出來,頓時心頭一凜,順著後脊梁往上泛寒氣。
但是,他久居高位,平時都張牙舞爪成了習慣,所以還是敢對著陸淮寧狂吠。
“你都敢指示旁人在我臥室中安放監控設備,我又為什麼不敢帶槍來你辦公室?”陸淮寧的嘴角勾起一個不屑蔑然的角度。
薛構亮張著嘴巴,卻說不出來一個字,仿佛有一個隱形的蘿卜堵住了他的嘴巴一樣。
“我就是問,你有沒有說過我陸淮寧是快槍手,這麼一句話,很難回答麼?”陸淮寧很瞧不起薛構亮這樣的貨色,平時就會在辦公室中高談闊論,自以為是。而到了現在麵對自己的時候卻一點骨氣沒有,敢做不敢當。
這還是他麵對自己,這一人一槍而已,如果說真是在血肉橫飛的槍林彈雨中,又或者是麵對敵人的嚴刑逼供的時候,恐怕薛構亮早就已經把祖宗十八代都給拋之腦後了。
“好像……我說過類似的意思……”薛構亮皺著眉頭,擺出冥思苦想的樣子,說話依舊語焉不詳。
陸淮寧沒有再給他更多的餘地和機會,一個抬手將槍給握著到了指間,扣動了扳機,對著薛構亮連擊數發。
“啪啪啪”的槍聲不絕於耳,一時間辦公室中塵土亂飛。
嚇得薛構亮翻身從椅子上滾到了地上,捂著耳朵,瑟縮在地上,不敢抬頭。
待到槍聲消失了很久之後,薛構亮才敢動了動身子,所幸他發現自己身上並沒有用傷口。
他再抬眼一看,赫然發現,自己的背後那麵牆上,已經被陸淮寧用子彈打出了幾個彈洞。他原本掛在牆上的相框、獎狀那些東西,都紛紛掉落下來,殘片散布了一地。
而陸淮寧則端坐在輪椅中,神色淡然,優雅斯文,白皙修長的十指同烏黑明亮的槍械襯在一處,對比醒目。
陸淮寧看了下時間,對自己的表現還算是滿意。
“四秒鍾,八發子彈,你說我射得快不快?”陸淮寧眯著眼睛,揚著下巴問。
“射得快……不對,射得不快……啊呀,不對……”
薛構亮才發現這個問題好難正麵去回答,說陸淮寧射得快或者陸淮寧射得不快,這樣的答案都會引起歧義。
如果自己給出的答案不能讓陸淮寧滿意,薛構亮就怕他手裏的槍會跟自己過不去。
“薛秘書,我知道你一直對我非常不滿,卻又想不到什麼好辦法來對付我,所以就動用了一些下三濫的手法。”等到手槍的槍口稍涼之後,陸淮寧將它重新別在腰間,他雙手握在一處,搭在膝上,對薛構亮說:“你用什麼手段對我,這個都無所謂,但是這畢竟是男人之間的爭鬥,拜托你下次放過我的女人,你如果再敢把她牽扯進來,我陸淮寧下次再到你辦公室的時候,開槍射出的第九發子彈就不會打在槍上了,而是,一定打在你的腦袋上。”
陸淮寧冷冷地掃了他一眼,轉身坐著輪椅,走出了辦公室。
薛構亮好了很久的時間,才強忍著腰上的疼痛,自己從地上爬起來,又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
窗外已經夜色降臨,軍區中照明路燈紛紛亮起。
薛構亮獨自坐在辦公室中,情緒醞釀了很久。
他以為自己可以壓製住陸淮寧身上的囂張戾氣,現在他才知道,當陸淮寧處在盛怒之下的時候,真是神佛難擋,無所顧忌,也許剛才,死神同自己檫肩而過了。
一室死寂中,薛構亮辦公桌上的電話猛地響起來了。
突兀地鈴聲將已經如同驚弓之鳥的薛構亮給嚇了一跳。
他猶豫了半晌,才遲疑地接聽了電話,怯生生地問:“喂,是誰?”
“你果然還在辦公室中。”徐明渠在電話另一端長舒了一口氣,能接通電話,就說明薛秘書依然健在,而沒有被陸淮寧大卸八塊。
“我剛剛回想了下那個視頻,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那段是鬼片電影,當然是很奇怪的了。”薛構亮如今根本沒有心情同徐明渠一同談論恐怖片的問題。
“不,不,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說的並不是陸淮寧後來導入去的恐怕片的片段,我說的是微型攝影機最開始在陸淮寧臥室中拍攝的那一段內容,有個場麵很奇怪,你沒有發現麼?”
徐明渠說話的口吻鄭重其事,絕沒有任何玩笑的意思。
“究竟是哪裏奇怪?”薛構亮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