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胤點了點頭，“是這樣的，該我認得我都認了。”
宋輝又是一巴掌甩下來，顏胤側身躲過了，眉梢輕挑，看向自己的父親，“老爸，我知道是自己做錯事，我知道自己狠毒，但是我做的那些事並不全是出於好奇或者是無聊。”
他說著一笑，陰側側的目光看在郝雨和許書辛身上，“我做那些事情，那是因為他們都欠我的！我也並沒會毀掉整個方家或者是陸家，我隻是想為當初的自己討回公道，為死去的小芸討回公道！”
“你還敢說！”宋輝忽然伸手，掐住顏胤的脖子，“我們宋家的人，讀的是聖賢書，做的是坦蕩事，我讓你外出曆練，隻為了讓你增長見識，不是讓你去報複社會的！”
“咳咳咳……”顏胤憋得臉都紅了，他劇烈地喘息著，“讀了聖賢書就不用報仇了？小芸的死不明不白，我就是要他們付出代價。”
“這世上沒人能逃得過報應，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都要受到懲罰。該死的宋家、該死的陸家，是他們先做了比我更多更惡毒的事情，我難道就不能反擊嗎？我難道就該任人宰割嗎？”
顏胤似笑非笑地保持著一個還算正常的表情，沙啞著嗓子朝宋輝低吼，“您讀了聖賢書，您心裏有大道理，那您為什麼還會幾十年如一日地待在這死氣沉沉的本家！連您都放不下過去，您憑什麼要求我放下！”
“放肆！”宋輝像是被刺激到了，反手將顏胤摔在地上。顏胤雙手撐地，好像是一條缺氧的魚，艱難而又大口地呼吸著。
他的眼光就落在自己對麵的那兩人身上，而他眼中的神采和他此刻的狀態大相徑庭。
“許書辛，沒想到你第一次來我家，要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許書辛站著沒動，他的目光也落在顏胤的臉上，相比之下，他比顏胤更加的平靜，一點都沒有愧疚不適感。
“郝雨，我沒想到，你有生之年還能踏進我宋家的大門。”
郝雨往後縮了縮，從開始到現在她一直都低著頭，半張臉被長頭發遮蓋，就連眼睛都藏在頭發下麵。
顏胤不看宋輝現在是什麼表情，說道：“我想單獨跟你聊一聊，郝雨。”
郝雨似乎抬了抬眼，顏胤挑著眉轉眼看向宋輝，“老爸，你覺得行還是不行？”
宋輝的目光沉甸甸的，盯著自家兒子恨不得將他身上盯出幾個洞來。要知道他作為父親，現在已經是痛心疾首。而當事人自己，卻好像是完全不在乎一樣，顏胤這樣的態度讓他更加生氣，同時也更加的擔憂。
“你放心吧，我就算是再荒唐，也不會在家裏做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顏胤伸著手做了個發誓的模樣，“你們要是怕我跑了，多找幾個人在門口看著就行了，我保證隻是非常簡單的幾句話，不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宋輝麵上陰晴不定，顏胤見他不說話，態度是個不置可否的樣子，心裏也有了定奪。
就算是再恨鐵不成鋼，宋輝也依舊是他的親生父親，在這個時候，他當然願意給自己這個機會。
可是礙於還有別的人在現場，他這麼做了，很容易被人說成是在偏袒自己的兒子。
所以突破口根本不在宋輝這裏，顏胤一笑，轉眼看向許書辛，“許老板，我想跟郝雨單獨地說上幾句話，你覺得是可行呢還是不可行呢？”
許書辛看過來，視線在顏胤身上放了一段時間，轉身往外走。他的行為無疑就是默認了的意思，宋輝跟在他身後，隻將這裏留給了顏胤和郝雨。
顏胤呼出一口氣，眼珠子在郝雨身上轉了幾次，說道：“沒想到，最後背叛我的還是你。”
他心裏是窩著一團火的，他覺得這是不公平的。如果可以，他早就薅住郝雨的頭發，質問她為什麼這麼做。
可是顏胤知道自己不能那麼做，自己隻能心平氣和地談。“你是不是搞錯了郝雨，當初對不起的是方家和陸家，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郝雨垂著頭，腳底板不曾挪動半分。她的身影好像是一片破布在那裏搖擺，不知道顏胤的話她能聽進去多少。
顏胤靠近幾步，正好停在郝雨正對麵的位置，說道：“我知道你這些天過得不容易，但是也請你搞清楚一點，在你悲劇的同時，我也是受害者。”
“我知道”郝雨應了一聲，她的嗓子是啞的不能再啞的狀態，她終於抬了抬頭，目光死灰一般的停在顏胤臉上。
“對不起少爺，但是我不得不這麼做。”
顏胤眉梢輕挑，“許書辛給了你多少錢？我出雙倍，你收回自己之前的話，你覺得可以嗎？”
郝雨的目光朝著顏胤這一邊投來，她似乎看的是顏胤，也似乎是通過他看向更多更遠的地方。
她的聲音就好像是被人給撕裂了聲帶，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刺耳的，好像是沒有氣的汽車帶與地麵摩擦的聲音。
郝雨往前走了幾步，跟顏胤之間的距離更近。顏胤看得出她的腿廢了，走路不再平穩，而是一瘸一拐的。
她掀開自己的頭發，露出裏麵一張曾經為顏胤所熟悉的臉。
顏胤倒抽一口氣，不自覺地退了一步。才剛剛沒多長時間，眼前的人和之前已經是判若兩人。
不僅僅是因為她臉上那一條長而猙獰的傷口，還因為她的神態和表情，看清楚了郝雨的表情之後，顏胤隻覺得自己現在麵對的根本就不是一個人，而隻是一個行屍走肉。
他退了半步便不再後退，問道：“你怎麼會成現在的這個樣子？”
郝雨看著他，許久之後才扯了扯嘴角，“少爺，你看看我現在，我的臉毀了，再也不會有男人會看上我。”
她又往前挪了挪，伸手狠狠砸在自己腿上，“我的腿也廢了，我不再是之前的那個我了，所以我也不會再有原則和底線了。”
“郝雨……”顏胤徒勞地伸了伸手，“你想想我剛才所說的，不管許書辛承諾給你多少錢，我都出雙倍的，你可不可以將之前跟老頭子說過的話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