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餐桌上

餃子上桌,四個人都沒動。陸筱筱沒動,是因為她麵前擺著自己專屬的那些。可剩下三人不動,她也不能動,氣氛有些冷。

方樂生挑了下眉,拿起筷子夾了一個。筷尖將餃子往自己鼻子點下一放,嗅到味道的瞬間,嘴角勾了一下。

“你們不動,我就先動了。”他嘴上說著,將餃子送進嘴裏。霎時芥末刺激的味道充斥著感官,眼圈漸漸紅了。

王飛給在座四人倒上酒,接著方樂生的腳步,往嘴裏塞了個滿含芥末的餃子。比起方樂生,他顯然更受不了芥末的味道,一時間雙目含淚。

隻見他抹了把眼角的水光,將一整杯酒灌進嘴裏。

陸筱筱有些緊張,她的常識告訴她,現在的場景十分異常。沒有人會平白無故地往自己嘴裏塞芥末,而他們,不僅吃了,還有繼續吃下去的打算。

一想到褚墨馬上就會做同樣的事,陸筱筱下意識地看向褚墨,伸手去拉他。褚墨轉眼看她,示意她不要緊張。

王飛抹著眼,聲音也啞了。“小嫂子,這件事你就別管了。”

他正說著,褚墨這邊往嘴裏扔了一個餃子,嚼巴幾下,咽了。整個過程,褚墨的表情都極為平靜,陸筱筱想,如果不是親眼看到餃子餡裏的東西,她一定以為褚墨吃的是正常餡料的。

方樂生又往嘴裏放了一個,似乎很是挑剔,“阿墨,你這手藝不行啊。看來是當老板當久了,技藝生疏了。”

“有的吃就行了,扯什麼嘴皮子。”王飛在一邊瞪他,“你這麼挑,怎麼不自己做?”

方樂生一轉眼,“我說的是實話,我誠實。”

王飛一口氣卡在喉嚨裏,不上不下。心說,祖宗,你可真誠實。這麼想著,就往方樂生酒杯裏倒酒,臉上傻笑著:“喝酒,喝酒。”

方樂生看了眼酒杯,端起來一口喝了。褚墨的動作緊隨其後,三個人你一杯我一杯,很快一瓶酒就見了底。

陸筱筱的心髒砰砰直跳,直覺上有事發生。她不安地動了下身體,王飛看著她,酒杯一舉,“小嫂子,謝謝你今天讓阿墨留下。”

酒過三巡,他顯然喝的不少。不知道是真的醉了,還是假意醉了。王飛紅著一雙眼,拿起酒瓶子直往方樂生眼前湊。

“方樂生”他拍著方樂生的肩膀,眼圈發紅,“你知道我手裏拿的是什麼?”

“我不知道”方樂生答,語氣十分平淡。

“不,你知道。”王飛紅著眼,一把將酒瓶子擲在桌上。

欺身而上,揪住了方樂生的衣領。“你他媽的騙誰呢,方成才給安琪買的就是這種酒,你當老子瞎了?”

方樂生看著他,“那又怎樣?誰規定這世上隻有方成才一個人能買這種酒了?”

“放屁”王飛氣的滿臉通紅,照著方樂生臉上就是一拳,脫口而出,“方成才那個傻X根本就不喝白蘭地。”他說著湊過去又是一拳,“自從年初查出有肝病,方成才就戒了酒,你不知道嗎?他也根本就沒進過那個酒莊。”

方樂生看著他,還是一臉平靜。隻見他緩緩地擦了擦被王飛揍過的臉頰,一轉眼目光冰寒,“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捏造加假證,企圖將方成才逼進死路。”王飛幾乎跳了起來,逼視著對方的臉,“我的不對嗎?”

陸筱筱心中大驚,她以為方成才的事情今天不會提起,就算是提起也不該是現在這種情況。

王飛和方樂生兩個對峙著,雙方都不相讓,劍拔弩張。

正是在這樣劍拔弩張的環境中,方樂生忽然扭轉視角,以極快的速度瞥過陸筱筱的臉,繼而將視線停在褚墨臉上,說出的話卻是給王飛聽的。

“企圖?我用得著企圖?方成才該死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還用得著我來企圖?你說我捏造假證?你怎麼不說自己分辨不清,輕易地就相信了我給你的東西?”後麵半句語氣嘲諷,“比起我,你更怪你自己。”

王飛笑起來,滿眼的落寞,“這麼說你是默認了?”他扭臉就看著褚墨,“阿墨,你也知道?”

褚墨沒有回答,可沒有回答也是種承認。

“我把你們當成是兄弟,想不到你們都有事瞞著我。”王飛說著話,往嘴裏塞了個餃子,頃刻之間眼淚就掉落下來。他說道:“這餃子,真他麼難吃。”

方樂生開了口:“方成才罪有應得,就算是沒有白蘭地的事,他也必須下地獄。”他說著便扯過王飛胳膊,“我確實是做了假證,那麼你,作為正義的夥伴,是不是要把我也送進監獄?”

王飛一怔,解釋的話脫口而出,“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他一撓頭,眼圈又是一紅,“我氣的是你們都瞞著我。”

“方成才死了,方家敗了,方樂生你小子想要的都實現了。”王飛越說越激動,眼圈紅了又紅,往桌上重重一趴,“我替你高興啊。”

陸筱筱聽出他語聲中的哽咽,隻見方樂生慢條斯理地看向王飛,口中嚼著滿是芥末的餃子。嚼著嚼著,他眼中便流出淚來。

“方成才死了,方家沒了,我以為我比誰都高興。”方樂生臉上掛上淚痕,他也不去擦,隻盯著遠處發呆。

沒有人說話,漸漸的又有語聲響起。說話的還是方樂生,“可是現在,我沒有覺得很高興,相反的,甚至還有些傷心。”

畢竟至親骨肉,饒是再多的深仇大恨,親眼目睹曾經的親人離世,也免不了傷心。這種感覺,陸筱筱也清楚。

褚墨拉了她的手一下,看向方樂生的時候卻換了另外一個話題,“方幼薇最後的刺殺,是你引導的。”這句話沒有疑問,說出來便是全然肯定的語氣。

方樂生看他,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隻問:“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隻見他笑著,滿臉淚痕,滿目蒼涼。

“當你知道自己的母親被人奸·淫,自己的身世又是這般的難堪,我問你褚墨,你會怎麼做?”

陸筱筱緊緊抓著褚墨的手,褚墨安撫性地拍拍她,堅定不移,“我還是我當年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