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離開安城,一路倒也太平,慕容雪也沒遇到什麼妖怪,這讓慕容雪覺得是自己太幸運了,還是當朝皇帝蔣浩卿治理的太好了,連妖魔都懼怕的不出來了,本來這次下山還想多曆練曆練呢,可這下好了。
但沒讓慕容雪想太多,就被前方的嘈雜聲給吸引住了。
一位如此俊逸非凡的少年竟然中了邪,實在是一件怪事。在一間破舊的屋子裏,雜七雜八圍著一群人,在紛紛議論,都在替少年惋惜,有幾個村婦眼圈緋紅,竟然快要哭了出來。那位少年人事不醒地躺在一張布滿破爛家什的床上,正在模糊囈語,聽不清楚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慕容雪一眼就看到了那少年的額頭上印堂發黑,顯然是中了邪,招了不幹淨的東西。慕容雪剛想衝進去,卻看見裏麵出現了一個道士,慕容雪敏銳的就察覺出了,那道士有一定的道行,索性慕容雪就當起了看客。
那位年長的老道士,一身道袍,將白發盤成高高的發髻,拿著一把木劍,緊皺著眉頭,念念有詞。
眾人都伸長脖子,在旁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好似在欣賞一處精彩絕倫的大戲。
這躺在床上的少年突然大喊道:“你們這群賤人,老子遲早要生吃了你們!”
“吃你個屁!”老頭大罵一聲,將符咒燒在盛滿狗血的碗裏,用力潑在了孩童的臉上。
這做法手段是極老的,若有行家在旁,自然會不屑一顧,但有時候反而是越土的辦法越是有效。
這少年一定被潑得很慘,因為他開始嘔吐了。狗血的腥味自然難聞極了。
那老頭又拿起一把著火的靈符,正要放在孩童胸前。火燒當然也是不舒服的。被潑了狗血又被燒了胸膛,任誰都不會開心的。
奇怪的事發生了,老頭燃燒的靈符剛觸到少年的肌膚,竟然“嘭”一聲炸開。一道影子,隱隱散發著紫色的影子,竟然從少年身體裏緩緩浮起,如鬼魂般飄飄蕩蕩,在這大白天裏,令人不寒而栗。
老頭被爆炸的氣流震得猛然後退了幾步,驚得是大汗淋漓,向著眾人大喊一聲:“不好,大家快跑!”其實他壓根不用喊,圍觀的人哪見過這個,早嚇得連滾帶爬跑出去了。而慕容雪則也隨大流,躲在了一旁。
那老頭擦了擦已經流到眉毛上的汗水,衝著那淡紫色的影子罵道:“你娘的!”
那影子緩緩飄著,無形無質,顯得很是茫然的樣子,也不理會那老頭,仿佛沒有看到他一樣。
那老頭“呸”了一口,自言自語道:“頭一遭遇到這麼邪門的事!”
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屋子裏又進來一男一女兩個人,竟是剛才被嚇走,此刻又回來的。二人哭哭啼啼,好像是已經不怕這個令人顫栗的影子了。
“爹,這是咋回事?你快想想辦法救救蕭林吧!”那漢子哭了,漢子的哭是很難看的。而他旁邊那位婦人也在哭,卻哭得比那漢子好看多了。
那老頭似乎有些生氣了,揚著眉毛道:“王蕭林是我孫子,我王長青今日就算是拚了老命,也要滅了這個妖孽!”
“地火令,焚前世燒今生,奈何橋隻來不往,妖邪還不速速遁去!”
那個叫王長青的老頭嘴裏念著咒,揚起一把著火的靈符,飄飄忽忽地飛向那道影子,影子頃刻間被包圍在烈火中。王長青剛鬆了一口氣,以為事情辦妥了。誰知,那影子竟然一下子衝破了烈火的禁製,繞著房間飛了一圈,好像是在找路而逃。王長青暴喝一聲,手中的桃木劍竟然泛起紅色光華,他緩緩向影子逼去。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影子看無路可逃,竟然又返回了少年體內。
少年忽覺胸前傳來一陣劇痛,腦海頓時變得清晰起來,他坐起來,眨巴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周圍,精靈之態表露無遺。待看到白發蒼蒼的王長青時,好奇的叫道:“哦?有個老頭呢!”
“這老頭我不認得。”王蕭林又指著那個漢子道,“這醜人我也不認得。”
那漢子很生氣,舉起巴掌道:“我是你爹王強,你竟然連爹都不認得了,信不信我一巴掌打死你!”
婦人一把推開漢子,道:“你嚇他作甚,嚇壞了我跟你拚命!”
少年又指著婦人道:“這位大姐好生麵熟呢!”
婦人拭淚笑道:“孩子,我是你娘。”
那老頭似是更為著急,脫口道:“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嗎?你姓王叫蕭林,你是我在草地裏撿的……”
婦人伸手碰了一下老頭,老頭回頭瞪了一眼道:“撿來的事全村人都知道,他自己遲早都會知道,這有什麼好隱瞞的。”
慕容雪則在一旁靜靜的看著,聞言她仔細端了一下,此男子長得倒如美玉般的翩翩小公子,可是其他人則是長得歪瓜裂棗,連個養眼的人都沒有。這很明顯他根本就不是這個村的人,他根本就是撿來的。
慕容雪對今天發生的事產生了好奇,便借口說路過此地,想借住了幾日,恰巧自己又會些醫術,所以可以替那男孩看看。這家人一聽,當場就想把慕容雪留了下來。
可是那老頭子卻死活不願意,說自己孫子中了邪,實在不方便,怕給她帶來晦氣。
慕容雪則微微笑道,“老人家,我隻會安靜的診脈,可否?”言外之意就是不會多說話的。
那老頭也是聰明人,便也沒有再為難慕容雪了。
可他的家人則是霧水一頭,他們不明白前一刻還死活不同意的人,因為一句話就妥協了,不過他們也未作探究,本來這老爺子的行事風格就獨特。
慕容雪給少年診了脈,隻說他身子虛弱而已,其他無大礙。那老頭王長青聽了,則滿意的點了點頭。
可慕容雪卻是驚出了冷汗,一夜沒睡好,難怪那魂魄又會回到男孩的身上,那男孩竟然不是人。隻是看不出他的本體是什麼。那老頭肯定是知道,當時他把他撿來撫養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看來這是一個迷啊!
翌日,那位婦人,拿著一隻破舊的瓷碗,那瓷碗裏麵是慕容雪熬的草藥,她的臉上爬滿了喜悅,臉色比昨天好了不少,她將藥遞給躺在床上的少年,道:“林兒,你覺得怎麼樣了?”
王蕭林神智已恢複,笑道:“娘,好多了,勞你們擔心了。”說著還看看一旁的慕容雪。
慕容雪則莞爾一笑,看著這個少年,一臉的純真陽剛,即使他是妖鬼,她倒也不覺的害怕但令她比較擔心的是他目前的情況有些糟糕,很可能會有命不久矣。
那婦人看王蕭林好了起來,竟然鼻子一酸,喜極而泣道:“昨天你嚇壞娘了。你可還記得怎麼掉進河中的嗎?”
王蕭林看娘哭得心痛,道:“我路過河邊聽見一條魚在哭,我可從來沒聽到魚也會哭的,那條魚渾身通紅,我從未見過。我看它哭得厲害,便想伸手將它捉起,不知怎麼它竟然咬住了我的手指,我便失去知覺,掉進了河裏。”
慕容雪也在一旁聚精會神的聽著。母子正言語間,昨日那老頭推門進屋,手裏拎著一個布袋,看著布袋裏也沒什麼東西,卻見他拎得很是吃力,仿佛裏麵塞滿了石頭。
“爺爺,你拿個布袋做什麼?”王蕭林好奇道。
“快生火燒水。”老頭對那婦人道。
待水燒開,老頭一手緊抓布袋,另一隻手結了一個法印,輕喝一聲:“開!”
布袋裏一條通身血紅的魚,“撲通”一聲掉進了滾燙的鍋裏。普通的魚莫說掉進沸水鍋了,就算是掉進涼水鍋裏,也會驚得四下掙紮。而這條紅魚卻顯得格外平靜,徑自在沸水裏遊了起來。
慕容雪很是好奇的看著這條魚,這魚可是條血膽金蓮。千百年難得一見,不幸今日竟見上了。
王蕭林也忍不住了,下床走過來,一看見那條魚,便驚訝叫道:“爺爺,昨日就是這條魚咬了我!”
王長青撫著長髯,似乎是早已知道,道:“乖孫子,這是條血膽金蓮,你昏迷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它咬你,而是你一身處險境,就會激發出身體裏一道紫色的靈魄,之後便會昏迷。這也算是機緣巧合,若不是這條血膽金蓮,我還不知道你身體裏有一道這樣的靈魄。吃了這條魚能讓你穩固心神,增長修為,對你大有好處。”
慕容雪這才明白,原來她的猜測是對的,沒想到眼前的老人家,懂得真多,修為如此之高,讓慕容雪不禁佩服。
王蕭林點了點頭,但是還是很疑惑的樣子,正要再問些什麼,昨日那叫王強的漢子也走進屋來,看到這魚也很好奇,道:“爹,這是啥魚啊?”
王長青聽他這麼問很不高興,不悅道:“還有臉問,不跟我好好學修道,偏偏去種你那幾塊破地!”
漢子臉上泛起不悅,道:“我曾祖父王力天,美名遠揚,還不是死在鬼狐精怪手裏;我祖父王繆逖,名號比曾祖父還大,可謂名滿天下,還不是一樣的下場;爹,你王長青的名號跟老祖宗比差得遠,連十裏八鄉的人都不知……”
“咚!”
老頭飛起一腳揣在王強的大腿上,罵道:“王強你這個王八蛋,十裏八鄉?呸,我王長青跟你爺爺王繆逖的名號一樣大!你個混蛋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