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涼涼月色萬裏霜(一)

第四十四章涼涼月色萬裏霜(一)

蓉兒甚是驚異,不知曉幽堯要作甚,微微一愣,心下便是想著幽堯莫不是要對自己做些什麼,當下便是靜靜地等待。幽堯淺淺一笑,瞧著蓉兒這麼緊張,想來也是蓉兒多想了,幽堯隻是伸手在蓉兒的鼻子上輕輕一刮,蓉兒頓時漲得臉彤紅,半晌二人很是尷尬,不語。

蓉兒突然憶起方才追擊自己與幽堯的那位大將,那人蓉兒記著甚是清楚。看著那身形倒是像極了邑凡,不過蓉兒覺著邑凡並不是那樣的人,若說是那個魔族莽夫皇子倒還有可能。蓉兒又一想,那莽夫皇子固然長的健壯,卻也沒有那個身形的,想來不是那位莽夫皇子。

幽堯看著蓉兒愣神,心生疑惑,便亦是讚歎蓉兒身子骨方好未好,如今能這般多想想來也是一種能力吧。蓉兒愈想愈是不明,不禁微微微蹙眉道:“幽堯你可知方才出來的那個魔族皇子可是何人?我怎麼覺著那人像極了邑凡?”

幽堯聽得蓉兒此話亦是微微變了臉色,道:“月兒怕是你多想了。方才你沉睡之際,我四下看看,這周邊竟是有一道通往凡間集市的路,現下沒有什麼墊肚子的,你不也是最喜凡間的小玩意,不如就在一家酒樓解決罷了。”

蓉兒自是品出幽堯的言外之意,無外乎就是不許自己在追問下去罷了,如此倒也算了,原不是件什麼大事的,如若真是邑凡所為也沒有什麼可以質疑之地。本來他就是魔族的皇子。

蓉兒想到此處便也寬了寬心,正巧肚子也是有些許餓了,緩緩起身道:“那便去吧。”

幽堯微微頷首,帶著蓉兒走入凡間集市。蓉兒覺著集市果真是如天宮上的畫卷一般熱鬧非凡甚是吸引人。凡人來來往往的都似是在前麵一個酒樓之中。蓉兒生了幾分好奇,定是這酒樓的飯菜極佳,如若不然定是吸引不了如此多的人。

蓉兒雖是在天宮之中自詡廚藝高超的仙兒,卻也是不得不欽佩碧雪的廚藝。碧雪很是會做飯,蓉兒算是極少下廚的,便是自己最為得意的菜品怕也是比不過碧雪。本著碧雪就是靈貓族,聽聞靈貓族是極為貪吃的,想來也定有極好的廚藝。

說起碧雪蓉兒便是極為有興趣勁兒的,記著自己小時初次品到的桂花糕便是出入天宮的碧雪做的,對此蓉兒記憶很是深刻。

還有一次蓉兒尤為深意,不過是個早上,因著前夜自己貪玩了一陣子,鳳隋的曲子有好幾首並未學會。本也是沒事的,仙曲可以明日再練,但是蓉兒對於樂曲是個要強的性子,如若是不在前夜練好必不罷休的,哪知今日晨聽著碧雪說今日還有功課要給先生檢查,看著時辰便也是快到了,蓉兒風風火火地跑了去。

先生本就最喜早的,更是以“一日之計在於晨”嚴格地規矩著自己,瞧著蓉兒這般慌張的進來本也是想著說兩句的,可看著時辰也是剛好,也是止住了嘴。

今日學習一些古人的思想類的文章,對於蓉兒來說著實過於複雜枯燥,本就因著昨夜練曲兒練得有些晚了,很是困乏。先生瞧著這般的蓉兒,定是生氣萬分的,走至蓉兒的桌前,便是照著桌子一教鞭。這教鞭嚇得蓉兒一驚醒,被先生點起來讀方才的那篇文章。蓉兒很是慌亂,拿起課本翻至那頁微一愣,這些字都是不易懂得,蓉兒也隻有硬著頭堅持著道“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先生靜靜地聽著,蓉兒說罷嚴肅道:“此章講的很是在禮,你便背下來吧。”

蓉兒聽後亦是一驚,待到晚膳前也甚是鬱悶的。碧雪不難察覺蓉兒的心思,晚膳做的也是格外上心,平日裏的糕點本就很是精致,今晚卻是不怎麼入眼的。蓉兒瞥了一眼,道:“碧雪,你是怎麼了?”

碧雪笑笑,取出一塊圓形的似是小酥,遞到蓉兒麵前道:“試試才知其好與否。”

蓉兒接過來,想著如今嚐嚐又有何妨?便也是接過碧雪手中的小酥,緩緩咬了一小口。那種芬芳很是醉人帶著微微的甜意,卻不使人感到膩。

蓉兒自是品出了這小酥的味兒,很是驚訝道:“這不就是桂花糕麼?”

碧雪點點頭,似是讚同,半晌才道:“人不可貌相。”

蓉兒瞧著碧雪,心下想著碧雪如此大費周折一番定不是為了哄自己開心罷了,所謂人不可貌相,那這則文章看似困難,其實並未有何害怕的,難不成還背不到不成,自己不僅要背下來,還要理解用透它的意思,這,不也是修身的一種?

回過眸,見著那來往眾人的酒樓,心下的饞味兒便是被勾起來了,隨著幽堯走至酒樓跟前,瞧見匾額上寫著“醉春樓”想來也是有歌舞的大酒樓,正好解解悶。

蓉兒幽堯一進去,便是選了二樓,店小二倒是極為機靈勁兒的,上來便知二位是貴客定要好生招待,便是拿著一方抹布,走來笑嗬嗬道:“客官可要吃些什麼?”

蓉兒剛剛入座,瞧著幽堯,其意思不過就是問著幽堯看著他的意見。幽堯揮揮袖坐好幽幽道:“兩碟花生子,再來兩杯茶,都要白毫銀針。月兒,你可要來碗素麵?”

蓉兒心下便是暗暗怪罪幽堯,明知道自己餓了,鬧了這麼半天總算是輪到自己了,那店小二笑眯了眼看向蓉兒,道:“這位姑娘要吃碗素麵?”

蓉兒覺著一碗素麵定是不夠的,如今自己當真是餓的厲害,如若不吃的飽飽的可怎麼能行?再說了,她蓉兒雖說不是專食肉的,卻也是頓頓少不了的肉的,如今隻是一碗素麵便想打發她幽堯究竟是如何想的,當下便道:“嗯,一碗素麵加上一盤牛肉。”

那店小二自是笑的開心,打著哈哈便退下去了。蓉兒回過頭來看著幽堯吃驚的眼神很是不滿:“怎麼了?本姑娘那是能吃是福!”

幽堯聽得此話微微一愣,旋即連忙頷首道:“是,是,委實是能吃是福。”

蓉兒點點頭,看向斜下方的小台子,上麵唱著戲,很是淒涼哀婉,那女子的日日相思何嚐不扣自己的心扉?待那店小二前來將菜都上齊了,蓉兒叫住他道:“夥計,那下麵唱的是什麼戲?”

“哎,姑娘竟連這都不知?這可是如今正火著的《牡丹亭》啊,來我們這兒的客官可都老喜歡這戲了。”那店小二也是因著出了汗,拿著帕子就擦。

那店小二見得又有四位客官上來,便急忙湊上去道:“幾位客官,幾位客官您們可都吃些什麼啊?”

一個蒙麵青衣女子蓉兒覺著甚是眼熟卻又辨別不出是誰,那四人坐下聽得那個黑衣女子道:“這兒有沒有人肉啊?”

蓉兒聽此一驚,看向那個黑衣女子見著她也是蒙著麵,卻愈發覺著那個黑衣女子同這個青衣女子一樣與自己都是熟人,不過就是一時想不起來罷了。

那店小二一驚,自打娘胎裏出來雖說不得有什麼見識,不過在這麼個彈丸之地自己的見識便也是不小的,卻從未見過到“醉春樓”中吃食人肉的客官,當下便是覺著這位客官極為風趣笑著打岔道:“客官啊,我們這兒有上好的紅燒白肉…….”

那青衣女子可還是道:“我就要人肉,並非白肉。”

“藍翎,把握住分寸,這兒不是在魂殿。”那個灰衣男子一臉嚴肅,隨即便是四下望望可有人聽覺。

蓉兒一聽到“藍翎”和著“魂殿”著實嚇了一看,看向幽堯,也未曾聽聞耳旁那出“想人間婆娑,全無著落;看萬般紅紫,過眼成灰”的昆曲。幽堯倒顯得極為淡然輕聲道:“左不過是個小小魔族罷了,月兒何苦如此驚慌?”

蓉兒微微嗔怒地睇幽堯一眼,蓉兒驚的不是他人,正是藍翎。好個藍翎,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花招,蓉兒對藍翎可還真真是有恨的,換作任何仙兒怕是也難吞下這個仇的。蓉兒緩緩神,看向其他幾位,那兩位男的到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不過蓉兒覺著那個黑衣女子的聲音很像那水宮中的東海水君的側妃瑤兒。如若真真是她,此刻不該在魔族的軍營之中麼?如此可又是另有他事?

蓉兒微微蹙眉,卻突然聽得藍翎道:“說吧,又是何事?如今那靈族的璃月公主早已在我的九渠芙蓉陣中,怕也是魂飛魄散了。難不成要我將東行天兵都引入九渠芙蓉陣中?”

“這倒不必。不如投毒倒是極好的一個方法。”那名黑衣女子很是有興趣的模樣,用手輕輕低摩挲著杯沿。

“不可。二皇子殿下定不許我們做出這麼卑劣的事兒。”說此話的蓉兒並不知是誰人,隻看得他同邑凡帶著一樣麵具。想來也是位忠心耿耿的。

“那又如何?算著日子大皇子殿下也應當到了。”藍翎輕輕一笑。

蓉兒一驚,大皇子是指何人?看來眼下這個局勢令當重論,蓉兒看向幽堯,哪知幽堯卻顯的淡然,輕輕品著白毫銀針很是悠閑自在,蓉兒不知是自己過於愚笨還是怎的,終究是沒能看清楚幽堯的意思,如此緊張的形式實在是超出蓉兒的想象。

自己原也是本著練練手為目的才懇請出征的,卻未曾想過竟遇到這麼多的事兒,想來也是自己過於天真了,蓉兒心下頓時覺著自己很是無用。幽堯瞧著皺緊眉頭的蓉兒以為她很是煩惱,不覺輕輕一笑道:“月兒,飯罷我們回家。”

蓉兒頷首,卻又一驚怕被那四位聽見豈不暴露身份招來禍患?哪知眾人都不動了,蓉兒細細瞧著原是幽堯微微施展仙術,心下更是佩服幽堯的機智,便也放寬了心,品著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