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離之殤,花開花落時

穆紫沅踱步在院子裏,不斷地踢著小石子,原本她是跟王雪荃住一屋,但這些日子裏所發生的事,讓她很不想跟她獨處在一房。現在王雪荃燒了熱水,正要準備洗澡,她就趁著這個空擋出來透透氣。

“這麼好的月色,怎麼一個人唉聲歎氣的?”趙琬晴走到她的身後,關心地問道。

穆紫沅微微一笑,笑得很勉強:“郡主不是也沒睡著嗎?”

趙琬晴略微驚訝,但很快恢複了平靜:“其實,我覺得你要是不與我爭鋒相對,也還是蠻不錯的。”

穆紫沅轉過頭去,睜大了眼睛看著她,似乎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所以我說,拋開那些規矩,我們還是可以成為好姐妹的。今天謝謝你,要不是你,你娘估計又要鬧翻了。”趙琬晴說道。

穆紫沅嘴角微微上揚,漫不經心道:“郡主客氣了,其實也是我厭煩了這種生活,沒有想過要幫你。在我眼裏,始終覺得我們不可能成為姐妹的,事實擺在那裏。”

趙琬晴張了張口,剛想要說什麼,卻從王雪荃的房裏傳來了一聲慘叫。穆紫沅想都沒想,趕緊跑了過去。

等到趙琬晴到了門口,房內的事讓她意外:王雪荃整個人埋在水裏,沒了生命跡象!穆紫沅沒想到,隻是一會兒,剛剛還在那邊氣質高昂罵著人的娘,竟然會就這樣無聲無息了。

“紫沅!”趙琬晴趕忙扶住了她,生怕她會因此打擊而受不了。

穆紫沅推開了她,向王雪荃走去,卻緊緊地被趙琬晴抓住:“不要過去,還是等其他人來吧,紫沅……”

“不要,你放開我,放開我!娘,娘!您起來,您在做什麼……快起來啊,娘……”穆紫沅掙紮著,叫著,她隻想過去看看,為什麼她會那樣安靜?這裏明明這麼吵,為什麼她就是沒有聽見?

“紫沅……”趙琬晴幾乎拉不動那樣的蠻力,“紫沅,你聽我說,現在你娘身上一定留下了凶手的痕跡,若是你現在過去,將這些痕跡破壞了,我們還怎麼幫你娘找到凶手呢?”

聽見了這話,穆紫沅停了下來,不敢相信地退了幾步,直直退到門口,順著滑了下來,坐在地上“嚶嚶”地哭著。

趙琬晴看著傷心,走到她身邊,蹲了下去,輕聲細語地安慰著:“紫沅,會沒事的,一定會把害死你娘的凶手找出來的,一定會的……”

漸漸地,穆紫沅靠在了她的懷裏,不斷地抽泣著。趙琬晴驚訝著,卻什麼也沒說,隻是輕輕拍著她的背,希望這樣能讓她好受一些。

慕雪帶著其他人趕了過來,看見這一幕,便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趙琬晴向裏麵指了指:“王雪荃死了。”

慕雪震驚道:“什麼人,敢在我【慕雪城】裏做出這樣的事!”

趙琬晴搖搖頭:“我不知道,還是請仵作過來看看,會不會留下什麼線索。”

慕雪轉身對身後的下人吩咐道:“仵作,大夫,無論是誰,都給我請來!先將【慕雪樓】包圍起來,沒有命令,任何人都不準離開!”

“是!”一群人領了令,便各自散開。

趙琬晴先將穆紫沅帶回了自己的房中,又命緣兒端了杯熱茶。穆紫沅身子發著抖,雙手緊緊抱著杯子沒有放開,或許這樣一點的溫度可以讓她冷靜下來。

“是你,是不是你殺了我娘?!”穆紫沅突然激動起來,扔掉了杯子,指著緣兒說道。

趙琬晴趕忙拉住她:“不可能,緣兒是我帶來的,她的性子我知道,絕對不可能做這樣的事!”

“那就是你,你最恨我娘了,不是嗎?你故意和我說話,故意將我支開,就是好派人去殺我娘,對不對!”穆紫沅激動著,又將矛頭指向了趙琬晴。

“大小姐,縱使郡主跟二夫人有過節,她也不可能殺了二夫人啊!郡主是一個那麼好的人,她怎麼會做這種事呢?還請大小姐不要冤枉了郡主!”緣兒跪在了穆紫沅的跟前,哀求著。

穆紫沅閉上了眼睛,現在的她,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些人。她頹廢地坐在了地上,不小心被摔碎的杯子劃破了手,卻一點也不覺得疼,任由血流在了地上。

“不要這樣傷害自己!”趙琬晴蹲下去,緊張地看著她的手,“緣兒,快去拿止血藥!”

緣兒慌慌張張地翻箱倒櫃,一時間的驚慌,連藥也不知道放在那裏,一大堆的瓶瓶罐罐讓她沒了頭緒。

趙琬晴小心地幫她清洗了一下傷口,緣兒找到了止血藥,幾乎是爬著到了她們的身邊,手還在顫抖著:“郡……郡主……”

打開藥瓶子,微微一抖,米黃色的藥粉撒在了傷口上,從手上帶來的疼痛讓穆紫沅眉頭一皺,想要將手縮回去,卻被緊緊地抓住。

趙琬晴輕輕吹著風,才讓她減輕了疼痛:“這樣傷了,不處理怎麼好?早知道這麼疼,何必呢?”

穆紫沅也不動了,任由她將自己的傷口包好。末了,將她扶起,帶著坐到了床上,緣兒急忙將地上的碎片清理走,又準備了另外一杯熱茶,放在了旁邊。

“要是沒事了,不如去你娘的房間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趙琬晴輕聲道。

穆紫沅點了下頭,不再哭鬧,恢複了平靜。她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剛剛的一鬧,浪費了大半時間,天微微發著亮,是灰蒙蒙的藍,太陽還沒出來。

“這樣好的天,她是再也看不到了。”她的嘴微微動著,這些話說得很輕,似乎融入到了這吹著寒風的空中。

王雪荃的屍體從澡盆裏帶了出來放在了地上,用一塊白布蓋著,幾個侍衛在房裏檢查著,看看有沒有丟下什麼線索。仵作蹲在一旁,細細看著屍體,一旁的弟子不斷地記錄著仵作所說的每一句話。

“可有什麼發現?”趙琬晴上前問道。

仵作趕忙起身,作了個鞠,才道:“二夫人是被人用身子從身後勒死的,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了一些手指的抓痕,是掙紮時留下來的。可惜雙手浸在水裏,不然可以從雙手中找出些蛛絲馬跡。”

王雪荃死前掙紮過,那麼也應該會抓過凶手,可惜手在水裏被洗淨,要找也找不到了。

雖然已經調整好了情緒,但看見這一幕,穆紫沅還是很難過,她跪在了王雪荃的身邊,輕輕撫摸她的臉,就像她睡著了一樣:“娘,您放心,女兒一定會幫您把凶手找出來,千刀萬剮!”

趙琬晴在四周走了一圈,低頭一看,發現在王雪荃的頭發裏有一朵小花,似乎是某件發飾上的裝飾。

仵作似乎知道她發現了什麼,便拿出了一塊白帕子,裏麵同樣有一朵小花,和那一模一樣:“這是老朽在二夫人的頭上發現,剛想將另外一朵也收起來,郡主您就來了。這花像是掉到頭上的,如果老朽推理的沒錯,凶手站在二夫人身後,使了盡,這兩朵花便掉在了這發間。凶手行凶後倉皇逃走,就將這些留了下來。”

穆紫沅聽了這話,便看向那花,隱約間覺得有些熟悉,卻又說不出在哪裏見過。

“這花,我見過!”緣兒突然開口道。她從自己的衣袖裏拿出了一個荷包,裏麵是一些散亂的花,像是被人弄壞的珠花。“這些是昨天奴婢在園子裏看見的,奴婢見了喜歡,覺得修一修還是可以帶的,便拾了起來……可是,奴婢絕對沒有殺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