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緣法這東西

他站在巨石柱下,看著上麵浮起的字體,這是天界的咒文,是以鎮住永夜城的仙根之石。

遙想當年,他還是這裏的掌門,有多威嚴便不多說。可這醒來之後,他發現,這世上的天變了。

他忘了自己早已辭去了永夜城的仙職,也忘了為何辭卻仙職。他隻是明白,現在的他已經不再是大家尊稱的掌門,或是玄祁上神。

弟子們雖然很謙卑的拱手作揖,稱他一句“玄祁上君。”

但那感覺,真的變了太多。一心匡扶正義的他,到底是如何落得這步田地?玄祁始終想不明白。

風獵獵的吹,玄衣飛起好幾層,淩亂的叫人心動。他麵色清冷無比,又迷茫不知所措。他問身邊的掌門師弟北冷上君:“你可知道,綺羅是誰?”

北冷一怔,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一百多年了,一百多年前,綺羅在永夜城衝破了封印,身懷魔骨的她,幾乎要把永夜城屠殺幹淨,那樣的畫麵還曆曆在目。算起來,她也是玄祁的一個劫,要不是她的出現,玄祁不會動情於素羅,要不是她的再現,永夜城的掌門也還是他。

北冷一直以為玄祁上君是個無欲無求的人,到底還是敗在了兩個女子身上。

“嗬,你忘了,她是身懷魔骨之人,當年你為了絞殺她,中了她的圈套受了重傷,昏迷了整整十年。”他淡淡的笑了笑,關於綺羅為何身懷魔骨,為何走入魔門的事情全部省去,他隻想把這件事情盡量掩蓋下去,玄祁好不容易把她們都忘了,那就忘個幹淨,從此以後,好好修行,再造神君的仙級。

“她身懷魔骨?”玄祁依然茫然,思忖了片刻,好像又想起了什麼,他點點頭道:“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兒,那時白鎮有妖,身懷魔骨,我便出城去殺她!”

北冷很是認同的點點頭,這件事情,都是玄祁的記憶亂了,他記得自己去白鎮殺蛇妖宋顏,卻不記得要殺的是宋顏還是玉綺羅。不過這樣正好,這件事情倒是趁了北冷的意。

玄祁的眼裏有一層迷蒙水霧,他還是想不起來,也想不明白,又問:“後來如何了?”

是啊,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他真的把玉綺羅殺了嗎?

北冷的目光聚焦成了一個點,很有深意,他微微眯著眼,說:“你受傷之後,她便屠了大半個丹門,異常囂張。”

玄祁向來疾惡如仇,一旦恨上了某人某事,便不會再改變厭憎的看法,聽北冷這麼說來,玉綺羅在他的心底,更是壞得徹底,甚至想要立誓,四海八荒,誅滅她!冷漠的眼神,比冷霜更冷,涼薄的唇角輕輕一動:“我玄祁斬魔無數,像她這樣作惡多端的魔,我竟大意了。”

說起這一茬,北冷又想起一件事,他好像故意在激發玄祁的武力似的,他說“她作惡多端還不夠,七年前,她無恥的愛上了自己的徒,說來也有趣,她的徒弟竟是天界消失了整整一萬年的無憂上神。”

玄祁震驚的看向北冷,這消息果然有些令人吃驚的說不出話來,自己這昏睡的十年,果真是錯過了許多有趣的事情。

“無憂上神也喜歡她?”玄祁也是好奇,那麼傲慢的神,照理說是不會喜歡上魔門女子的呀,況且,天界的人都知道,無憂上神當年被關在煉神淵的事,皆是為了仙樂上君。說起動情,恐怕四海八荒,也隻有仙樂上君一人可以動他的心吧。

北冷隻是笑著,沒有作答,這種笑已經在暗示,二人確有曖昧之嫌。默了一會兒,北冷又轉了個話題:“七年前,無憂上神和玉綺羅在忘憂崖決戰,上神雖傷了她,但在最後也救了她,自那以後,二人便銷聲匿跡。直到半年前,錦國出現了一個厲害的女劍客,劍術和修為都十分了得,不僅把第一劍門李家的宗堂種成劍塚,還奪了第一家族絕望山莊燕南天的紫青劍。”

玄祁疑惑的看著北冷,難道這兩件事情有聯係?

北冷今日的話也著實的多,主要是近來辰蒼發生的所有大小事情,他都知道,又道:“那個女劍客的名字也叫玉綺羅,雖然她的身上沒有魔骨障氣,但她一個月前在越國奪了連家的骨傘,聯想起來,紫青劍,骨傘,這些都是後古至正法器,她奪這個做什麼?我們不清楚,但近來,她在錦國鬧得厲害,同屬永夜城管轄的絕創派,已被她上門挑戰了。”

說到這裏,北冷都恨得咬牙切齒,道:“她取走了你親自撰寫的道經,還狂妄的放言說要練習它,改入魔門秘籍。”

玄祁的眼睛突然有了光澤,是冷得徹骨的寒光,他盯著前眼的石柱,沉冷的說:“如此囂張,我必叫她灰飛煙滅。”

堅定的誓言許在了鎮城柱,他與綺羅的糾葛,似乎又重新開始了。

這世上的事情都講究緣法,沒有緣,哪裏來的相交?綺羅以為,自己和玄祁再也沒有見麵的可能,卻偏偏算漏了緣這種東西。

不管這緣是什麼法?是愛或是憎?是淺或是深?都在她們的身上悄然滋生。

玄祁殺進良安府的時候,綺羅正在丹房裏配丹,司宇慌慌張張的跑進來,雖是癡傻了些,但還是能夠認清利害。

“姐姐,有血,有血。”司宇說話的時候,向來隻挑重點說。

綺羅在司宇的身上聞到了一股血腥味,挺重的,她冷冷的打量著司宇的身上,藍色的衣衫沾了血,不是他的。

見到這種情況,通常應該是大大的震驚特寫,或是慌張失措,一驚一乍的問明情況。

綺羅卻是個不同的例外,對待此事,淡定的就跟每天吃飯睡覺一樣,她從容不迫的走到司宇麵前,遞出一張手帕,果然是應了一句話,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

“已經很久沒有人能闖過司炎和司藍的劍陣了。”綺羅的嘴角微微一勾,她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慌張,反而露出了欣喜之色。

半個月來,上門找事的人都是橫著出去,運氣好的是爬著出去,走運的還能飛著出去,卻從來沒有遇到一個能把司炎和司藍二人打倒的人,綺羅這時的興趣一下子暴發了。

綠色的衣袖輕輕揮開,倩影閃過,已至大院。

院裏的人都倒了一片,青磚上染了腥熱的血,還有一股強大的仙靈籠罩著。綺羅心裏先是一怔,臉色刷的一白。起初她以為是君無憂或是青燁回來了,停至大院之時,她才分辨出,這靈力不是君無憂的。

淡淡的梅香,冷的刺鼻。

玄祁自門庭外徐徐走來,玄色的衣袍被風卷起了浪層,如何仙風道骨,如何俊逸出塵,都及不上他冷漠而強悍的氣場。

這是綺羅醒來之後,見過的第四位神仙。他的能力雖不及君無憂和青燁那麼專橫,但這氣勢,卻要將她滅於灰飛之間。

他的臉龐清冷而幹淨,骨子裏便有高貴的氣質,隻是不知為何,他眼裏總是含著嗜血沉痛的冷漠。他走路時的風姿,帶著微涼的清風,徐徐揚揚,像極了虛靈之境出現的幻境,他叫玄祁,曾在錦雲山上捏碎了綺羅的心。

綺羅定定的看著他,說不上有多熟悉,但這張麵孔卻一點都不陌生,她想了想,想不起來,淡淡問他:“你是神仙麼?”

玄祁的心底猛然一顫抖,眼前的女子,和記憶中的玉綺羅那麼像,也曾問過他同樣的一句話。

當時的她抓著自己的手,兩隻眼睛尤其水靈,她也是這樣問他:“你是神仙麼。”直白而莽撞,坦蕩而爽利,當時的他,也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算是吧。”

如今,往事重現,故人相見,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與悲傷。

未等玄祁回答,綺羅又笑著說:“倒是很久沒有遇見神仙了。”

玄祁望著她,一時找不準話機,平素不愛講話的他,也直接省了許多廢話,而是了當的說:“你當日設下圈套,害我重修魂魄,今日,你又肆虐張狂,奪我絕創派的道經,你我之間,終是有個了解的時候了。”

綺羅撫起額頭的一絲頭發,挽於耳後,冷豔的眸子微微一斂,想起前幾日,她跑到絕創門比武,那些牛鼻子道士,玄力極弱,廢話諸多。她還沒有拔出紫青劍,整個絕創門的人已經被她打得一片慘叫。

絕創門的弟子最崇拜的乃是他們敬奉的玄祁上神,堂裏供著的有玄祁親筆撰寫的經書。

綺羅一時好奇就搶了經書,草草翻閱,盡是些不著調的枯燥道門與道法,事關什麼絕情棄愛,六根清靜,道心合一.....

回過神來,綺羅的又是淺淺微笑,不失體統,不失身份。

“你是絕創門的人?”綺羅抬眼看著玄祁,跑來這裏抱怨道經被劫一事,一定是與他有著息息相關的內情。

“絕創門乃我永夜城弟子所立之門,你拿走的道經,正是我撰寫的。”玄祁背著手,一概的清冷高貴。

綺羅對門派之事不太了解,不清楚永夜城還有支派之門。道經上所屬名字乃是玄祁上神,今日他又自稱道經乃他所撰,看樣子,今日碰上的不是什麼簡單的小神,而是久仰大名的玄祁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