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一萬年以前

狸君雖然救了馮袖的命,但害了淳清侯府的一家人。

滅元珠丟失,皇帝下命追查,淳清侯害怕此事查到歐陽風流的身上,便獨自一人攬下所有的罪責,歐陽家是老臣,故而沒有下達朱滅九族的皇令。

歐陽風流最終論為了階下囚,他沒能在出事之前安排好自己的家眷,卻唯獨把馮袖安排妥妥的。

之後的事情,綺羅僅僅是略有耳聞,歐陽家的女眷大多淪落為奴婢,長得好看的都站在市口,明碼標價的出賣。

一個大家族的興衰,確實令人惋惜。那些無辜的人受到連累,輾轉的命數也令人歎息。

歐陽風流站在市口的角落,頭上帶著黑紗鬥笠罩著臉,悲涼的看著那些無可奈何命運作弄的人,他沒有料到,丟失滅元珠的後果竟會這樣殘酷。

馮袖離開了越國,輾轉回到梨國,也許是所謂的因果,她遇到得了失心瘋的李靖。

前塵往事,猶如濤濤江水灌進了馮袖的心田。李靖中了情癡的毒,僅管他神誌不清,也依然記得馮袖。

李靖仿佛記得自己在唐國初見綠袖的情景,當時的綠袖,美冠一方,得知她是馮家的大女兒,李靖就處心積慮的接近馮袖,甚至利用她的妹妹,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人群之中,他佇立,望著一身綠衣的馮袖。

“綠袖。”

一聲悠遠的呼喊,漸漸傳入耳際。

馮袖抬頭看去,前方的李靖蓬頭垢麵,他的眼睛像注滿了水,閃動著粼粼微光。

一隻黑色的玉墜子,那樣的醒目,馮袖仿佛做過一場美與惡並連的夢,在夢裏有一個翩翩男子贈過她一隻黑色玉墜子,他說,他姓李。

從此以後,便是傾心以對,換來的竟是那樣的傷害與折磨。

現在的李靖隻喜歡馮袖,在他的心裏再也沒有家族興衰和已死多年的杜汝嫣。

隻是,時間荏苒,馮袖已經不是當初的馮袖,不再會一心一意喜歡李靖一個人。

麵對糾纏不放的李靖,馮袖的心一狠,便把他騙到山上,站在斷背峭壁的山崖上,她的嘴角拉起一抹不可質疑的弧度。

她指著山下翻動的雲浪,冷冷道:“你說你愛我,但我不信。要是你能從這裏跳下去,我就信你。”

李靖雙手撥開額前淩亂的頭發,望著深不可測的山崖,心下一沉。本就神誌不清,又身中情癡之毒,馮袖的每一句話都是催動毒發的引子。

他轉身,麵對麵的看著馮袖,汙垢的臉上全是蒼涼與絕望,他知道,身後是一條死路,但為心愛的人死,並無不妥。

李靖朗朗的說出五個字:“綠袖,我愛你。”

深情的話伴著崖上的風,吹落了馮袖眼角的淚珠。

李靖的身子向後傾去,像一隻落雁,墜進了雲海。那樣無悔的雙眼,馮袖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

滅元落入狸君之手,綺羅的夢想也就隨之破滅,她有了新的打算,準備收拾前去雲國與君無憂彙合。

離開的那天,狸君前來相送,二人也沒聊什麼惜別之話,狸君隻是說,如果綺羅願意,不妨跟他往魔界走一趟,隻有夜無色才有辦法修複綺羅的心。

綺羅的臉色猶如死灰一般,她搖搖頭,最終拒絕了狸君。

狸君不懂她,為什麼放著這麼好機會不利用。

其實,隻有綺羅明白,她的身上還殘留著魔骨至毒,一旦踏入魔界,便會墜入萬劫不複的魔道。

她好不容易才將自己的魔性一點一點的封印,好不容易從嗜血好殺中一點一點的改變,其間,萬不能再有什麼意外發生。

否則,君無憂會親手殺了自己。

綺羅離開越國,素羅也相繼離開,一直悄悄的跟蹤綺羅。

雲國

君無憂見到了一位故友,已經有一萬年了,她還是沒有一點的變化。

住在九宵以上的藍水銀宮,是以上君著稱的仙樂,曾是天帝下旨賜婚給麒麟太子無恨的女子。

令人唏噓的是,仙樂上君與無憂上神乃是青梅竹馬的一對戀人,一旨賜婚,二人從戀人變成了叔嫂關係。

當小梨院充滿了一股來自天界的仙力之時,君無憂撫琴的興趣也高漲了不少,他總覺得這幾天會有事情發生,所以在三天前便已閉門謝客,沒再聽人講故事,也沒有幫人煉製丹藥。

空閑的日子裏,總是寂的發慌,令人心神不寧。君無憂便在古琴行裏買了一把古弦琴,連著三日,都坐在院子裏彈曲兒。

卡好的門拴在一陣仙力之下,砰的落在地上,木門打開,隻見一個年輕的神仙立在門前,雙手拍了拍沒有微塵的微塵。

少不得又抱怨了幾句:“哎呀,上神怎麼可能住在這種地方?”

君無憂沒有抬頭注視門外的仙人,聽聲音卻感到無比的熟悉,已經猜到了來人便是孤池。住在藍水銀宮的一個小仙君。

琴聲不斷,節奏卻比之前要快了許多。孤池盯著君無憂一看,大吃一驚。此人不正是他紫和真人見過的那個人間散仙嗎?

莫非,他就是仙樂上君要找的無憂上神。

震驚之餘,身後的白衣女子已經超他上前。白色的水晶發冠扣在女子的頭上,照得臉上肌若瑩光。

強大的仙氣已經布滿了整個院子,君無憂的手一鬥,適才遊刃有餘的琴音忽然卡了一個調。

女子雙手交疊在腹前,大大的眼睛閃著幽藍色的光,長長的黑發散落在肩膀,隻要微風一吹,發絲就隨之而動。

如此窈窕的女子,便是天界的第一女神仙樂上君。

見到君無憂,她竟不知道怎麼開口,已經有一萬年沒有像現在這樣麵對麵了。眾神都說,君無憂死了,可她卻幹幹的在天界等了一萬年之久,那種等待,她從來都不敢對別人說。

孤池上前一步,問道:“仙樂上君,莫非他就是消失了整整一萬年的麒麟上神無憂?”

仙樂清冷的臉上泛起一絲喜愉,她優雅的點頭:“是的。”

孤池捂住嘴巴,瞪大雙眼,也不知道是被震撼了,還是被震驚了。

仙樂又說了一句不輕不重的話:“孤池,我想和他單獨談談。”

孤池的雙手始終捂著住嘴,瞪著圓圓的眼珠轉身離去,他在天界待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天界的那點破事兒,他都知道。

仙樂和無憂曾是戀人,隻是後來,仙樂賜婚給無恨,無憂得知自己心愛的女人就要嫁給自己的大哥,氣憤之下闖進了鎮天殿質問天帝。

大殿裏發生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就沒有人知道了,因為在鎮天殿裏的都是有威望的上神,他們從來不會把天界的醜事說出來打發時間。

眾仙隻知道,君無憂是被他的父神從鎮天殿帶出來的,後來被關在煉神淵思過。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無恨上神還沒與仙樂成婚,就在封印上古魔神的力量之際死了。

無恨上神一死,無憂上神也在煉神淵裏化著流熒消失在六界之中,數千年來,天界的人都在找他,可是都沒有半點消息。

眾神以為,無憂上神定是與無恨上神一起死了。

梨院裏異常安靜,剛才的琴聲也在梨花落下之時消音。

仙樂的眼睛有些濕潤,這是激動的緣故,微微閃動淚光,終於因為喜極而泣,聲音沙啞的說道:“真的是你。”

君無憂抬起頭,目色平緩的看向仙樂,見到昔日的戀人,他再也不喜不悲,冷毅的臉上是淡然的平靜。

仙樂一步一步走向他,行走在落花的迷漫中,千萬年來,那種等候的煎熬已經累積成厚厚的繭。

突然一下,要把這厚厚的繭子撕開,那樣的痛,她似乎想象不到,眼淚就順著臉頰慢慢滑落。

“你知不知道,你這一走就是萬年,我等著你,暗自尋找你,他們都說你死了,可我不信。”仙樂委屈的報怨,那一年,她失去了準夫君,也失去了一生最愛的人。

“等我做什麼?尋我又做什麼?”君無憂悠悠的問了兩句,他對過去的事情不再難受,不再像從前那樣,為了一句相信我,舍棄我,他寧願冒著被推上誅仙台的危險闖入鎮天殿。

“你還是不肯定原諒我,你在怨我對不對?”仙樂已經哭成了淚人兒,很久以前的事情,她也很後悔。

一萬年前,天帝突然下旨,她沒有當機立斷說出自己心慕的人其實是無憂,導致這件事情成了天界一直不敢啟恥的‘秘密’

那時,她還在藍水銀宮裏哭的很傷心,無憂跑去安慰她“仙樂,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我願意帶你離開天界,就算是墮入魔道,我也不會後悔。”

當時的仙樂很害怕,很糾結,她搖頭說:“不,我不會讓你墮入魔道。”

“仙樂......”

無憂知道仙樂是擔心他,如果公然的違背天帝的旨意,後果定是被推上誅仙台問斬。

事情又拖了一天,仙樂下定了決心,要與無憂作個了斷。

所有話,都不及一句決絕的話來得痛快。

越是搖頭,越是糾纏,越是難舍難分,他們緊緊相擁,就算是天雷也無法斷開的相守。

如此堅固的感情,卻在仙樂的放手,轟然倒塌。

——哎喲,有小三出現了,我家羅羅怎麼辦哦,羅羅要來雲國了,碰上了怎麼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