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你在幹什麼

泉州城的事情,層出不窮。

顧崖的父親在京都為官,被佞臣陷害逃亡此處,這裏的人都不認識這樣豐厚功績的老人,而因為無知,附和著官府,冷嘲熱諷。

那樣年邁、顧及顏麵的老人,為官清廉,救濟百姓,用這樣屈辱的姿態掛在城牆,被曾經愛戴的百姓辱罵。

這樣的事情,我也曾經經曆過。

隻不過,死的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

也是我的父親。

可是顧崖的父親卻是為官多年,出了這樣的事情,他來求過我。

可是,我無能為力。

我又怎麼能夠染指朝堂之事呢?

而顧崖的父親,就被吊在了城牆之上。

所幸的是顧崖避免了這一次的災難,他和他的母親完好無損。

可是顧崖的父親……便就很難說了。

官府是以老人為誘餌,引蛇出洞。

四周角落埋伏官差,隻要有人出手救人就順勢捉拿。

顧崖自己是心知肚明的,老人原本也活不了多久,這樣遙遙無期的逃亡,與頑疾纏身,老人早就是彌留之際,全憑著意念支撐殘缺的身體。

可是顧崖卻為自己編了一個最好的謊言,這個謊言如他所願的欺騙著自己。

天下間沒有做兒子的,看著自己的親生父親在自己的麵前死去,而置若罔聞,即便那是一個陷阱。

顧崖的手,緊緊攥住,因為太過用力而顫抖。

我看著他慢慢從人群中向著老人的方向而去,為了不引人注目,他行走的即緩慢而沉穩。

老人絕望看著自己唯一的兒子顧崖,不顧一切向著火坑裏跳,老人突然發出淒涼笑聲:“老夫,顧上史,為官多載,一身忠於朝廷,卻落得私通敵國,賣國之罪,真當是笑話。”

雖是垂死之人,也聲如洪鍾,這聲音傳到每一個人的耳中。

人群中不知是誰說出一句話。

“顧上史,散盡家財的顧上史啊!”

頓時猶如一石子,墜落平靜的湖麵,卷起千層的漣漪。

當年饑饉薦臻,路有餓莩,人皆易子而食,官府克扣賑災糧食,是顧上史的大人散盡家財救助,又上書朝廷,皇帝震怒,查出賄賂克扣十餘人,使得昏官鋃鐺入獄,而顧上史的福澤連綿千裏。

“放了顧大人……”

人聲此起彼伏,人群攢動。

可惜,沒有用了……

老人已逝,顧崖的所有期許和盼望,全然落空。

他為了不讓自己的母親知道,將她遠遠送離了泉州城。

他自己一人承受,也未免有些太殘忍了。

同樣的經曆,卻已經是不同樣的心情了。

依稀之中,我看見了他眼角的淚水。

是那樣的顯而易見,可恨的是,我沒能夠幫助他。

就像是槐都一樣,每次幫助與我,都是為了利用我。

而顧崖的這件事情也讓我清楚,恨意是會浸到血肉之中的。

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是帶著深深的恨意。

我步履極輕的走近了他,輕輕拍了拍他寬厚的肩膀,安穩道:“越是這般的隱忍,就越不會得到應該有的東西。你要讓他們知道,他們犯了錯。那麼既然犯了錯,就應該要償還,就算是睚眥必報,他們也得償還他們所犯的過錯。”

我就是在故意慫恿著顧崖,要讓他的雙眼也被仇恨蒙蔽。

他的臉色都已經有些僵了,和一個死人沒有什麼區別。

他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死在了自己的麵前,怎麼能夠平靜的下來呢?

又該如何去平靜。

我再走近了他,在他耳畔淺聲道:“去吧,殺了他們。他們應該為自己所犯的過錯而償還。”

正當顧崖拾起刀,要聽從我的吩咐。

去殺了那些狼狽為奸的人,突然就響起了一個聲來:“花玖!你在幹什麼?!”

這個聲音可真是礙事,我轉眼去看,就是那個多管閑事的槐都。

“怎麼了?仙人來此地有何貴幹?”

我問的言笑晏晏,幾乎沒有一點要把他當成仇敵的意思。

而是把他當成了一個騙子。

一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

“你到底是要做什麼?回頭是岸啊!你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還是有機會可以從新來過的啊!”他還是一襲青衣,救如同我剛見他時的那樣。

可是他的雙眸之中不在幹淨,也不在那般的清風剪水。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謊言。

我現在就連他所說的一個字都不敢去相信了。

因為太可怕了,這樣的人,是怎麼活到現在的呢?

不論是從我看他的第一眼,還是他所說的那些話,那些動作,那些事情,全部,都是假的!

現如今又跑過來假惺惺的問我?

問我什麼?

是勸解我回頭是岸了之後,然後,讓我把靈心在恭恭敬敬的交給他嗎?

我所有的憧憬都被他毀了,毀的一幹二淨,徹徹底底!

我冷眼盯著他,緩緩拔出了冥澤之劍,這劍上麵的怨氣似乎是積攢依舊了,那怨靈早就覆蓋了劍氣。

而包裹在周圍的就是冥,是晦。

“你不要跟我說一些你的大道理。根本就沒有用,你別想繼續勸解我回頭是岸。我走到了今天這一步,是因為了誰?又是如何變成這個樣子的?你難道不清楚?還是說,仙人您的計劃太過於縝密,你自己也入戲其中了呢?”

冥澤之劍就是要指著他,我也沒有任何一絲的逃避。

從前看他的雙眼我都避諱著,覺得是大不敬,如今,我隻想挖了他的這雙眼睛!

他額頭上似乎是起了細密的汗珠,多有些著急之意,緊迫道:“花玖!回頭是岸啊!你早就知道我的心意了,我對你並非是做戲,日久見人心的道理你應該知道。那木蘭花雖說是素瑉喜歡的,但是,”

他突然停頓了,恐怕,是想不起來背好的話了吧、

“但是什麼?”我挑眉問著他。

如果他答不出來,那麼就是假的。如果他答出來了,我也不會相信。

“我,我……”

他結巴,欲言又止。

真是裝的一手好戲。

“夠了!我不想在繼續聽你廢話下去!顧崖,去殺了他們!殺了那些守衛!”我以命令的口氣吩咐著顧崖。

他沒有被蠱惑心智,而是不公。

“住手!”

就在顧崖揮劍刺去的時候,槐都一把奪過了顧崖的劍。

霎時間,周圍的眼光都朝這裏而來。

那一雙雙眼睛裏頭都是恐懼,當然,也有諷刺。

很快,就有人認出了槐都真人來。

立馬,開始四散。

“妖女啊!妖女來了!”

“快!燒死她!燒死這個妖女!”

“不能讓她玷汙了泉州城,快燒死她!”

燒死我?

做夢。

我可不是什麼妖女,我是妖後。

“回頭吧。”他的話語之中有了一些懇求的意思、

可在他的眼睛裏頭,我什麼都看不見。

我笑的諷刺,冷聲問他:“槐都,看起來是你故意要讓我難堪,是嗎?”

他搖了搖頭,答言著我:“不是。”

我笑了。他不是是什麼?

在他心中或許最重要的人就是那個素瑉了吧。

他這般靠近我,博取我的好感,全然就是為了得到我的靈心然後去複活那個素瑉。

他也很長情,但這樣的長情卻令人厭惡。

“燒死她!燒死她!”

“扔!快扔啊!”

聽著那些百姓鄙夷的聲音,我就知道一個人從天堂墜到地獄的感覺是什麼了。

一個一個火把像箭一樣落在了我的腳下,我的周圍。

隨即,火花熊熊了起來。

那刺鼻的煙味就像是要往嗓子裏頭鑽一樣。

就在此刻,顧崖突然擋在了我麵前,把就近的火把撿起來扔到了遠的地方。

讓我感激,也讓我覺得那個槐都可真是高高在上,根本就不會高抬貴手任何。

就在我如癲狂之時,要殺掉所有的人。

忽然,狂風襲來,我差點一個不穩就摔在了地上。

隨即,蔓延過來的是海水。

海水沾染了我的衣衫,而那些火把也全部都滅掉了、

隻是感覺一隻手抓了我一下,緊接著我便就在海中了。

我的眼前頭有些模糊,等我看清楚的時候,居然是海後菱鮫。

她帶著我遊,直到將我拖出了海。

她突然冷眸看著我,冷聲道:“剛才你是瘋了嗎?你要對那些無辜的百姓痛下殺手嗎?”

我沒想到菱鮫會這麼說我。

剛才那一下子,腦子中的彼岸花就好像是在驅使著我一樣,要去殺掉那些人。如若不是海後及時出來阻止,恐怕,我會做出來令自己後悔的事情。

“無辜?是無辜。”可我的回答依舊是充滿了漠然和不屑。

“你怎麼了?”海後也是冷聲質問與我,可她的話裏頭卻充斥著困惑。

我輕笑了一下,答言著她:“我沒怎麼。”

我答得很平靜,因為我本來就沒怎麼。

“你怎麼渾身妖氣?你額頭上的那朵彼岸花是怎麼回事?”海後就像是一個不知道的人一樣,問東問西。

可我的回答,永遠都沒有一個字。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和海後就一直這樣耗了下去。

直至浮袖出現告訴了海後這一切,她這才算是反應了過來。

為何變成什麼樣子,都會有人問呢?

非要知道前因後果才重要嗎?

我抬頭看了看天色,是那樣的明豔又湛藍。

可惜,我看到的卻永遠都隻是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