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入夜，劉青山來到了真兒的房間，他非常想你真兒。他問小蓮，真兒肚子餓不餓？
小蓮苦笑了一聲說道，畢竟米湯不抵人奶。
這句話一說，小蓮有些後悔，可是話一出口，已經無法挽回。她的話勾起了劉青山無限的悲意。
劉青山揮揮手，示意小蓮先下去。
獨自抱著真兒，劉青山輕聲呼喚，黑痣，黑痣，你聽得到嗎？
真兒的小嘴巴甜甜地笑著，她似乎在回答，青山，我聽到了！
劉青山不由得雙目蓄滿了淚水，黑痣輪回成為真兒，卻遭此大難，難道說，老天不長眼，故意給這麼多的折磨給她嗎？
劉青山抱著真兒，不自覺就陷入了夢想。
夢裏，他牽著黑痣的手，二人奔跑在開滿了野花的曠野上。明媚的陽光，把天空的湛藍照射得更加透徹，沒有一絲的雲彩。翻飛的蝴蝶，啾啾啼鳴的黃雀兒，還有草叢裏奇怪地抬起頭的白色野兔。更有一隻蝸牛趴在石頭上，羨慕他二人的恩愛。
此時的縣衙，陷入夜色的猙獰之中。天空一片烏雲將本來就是半個的月亮擋住了，伸出雖然可見五指，但是依舊很黑。
一個瘦弱的身影好似一隻猴子，輕盈地從瓦楞上匍匐前進。
縣衙的值班衙役，此時靠在柱子上，早就打起了呼嚕聲。瘦弱的身影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臉上被麵罩擋著，手中握著一把亮閃閃的匕首。
幾個悄無聲息的彈跳，黑衣人如同一片落葉，輕盈地飄落地上。看樣子，輕功應該是極致的。
黑衣人剛剛落地，就聽得更夫傳來了一聲，天幹物燥，小心火燭。分明是二更天了。
這時候，牆頭又出現了三個黑衣人，這幾個人看樣子非常強壯，個頭比方才的黑衣人明顯大多了。三個人從牆頭剛剛跳下，院子裏就火把四起，燈火通明起來。
師爺連連鼓掌，從屋內走了出來。
各位好漢，今夜給你們準備了班房，也準備了好酒好肉，更準備了十八種刑具，各位，放下手中武器，乖乖投降吧！
先前第一個來的黑衣人聞聽此話，立刻就運起輕功，像一隻翠鳥飛將出去。她剛剛到了屋頂的位置，一張大網就罩了下來。
瘦小的黑衣人用匕首割斷了網繩，迅疾逃跑而去。
三個壯漢顯然沒有那麼好運，他們被衙役團團圍住，廝殺起來。
做賊心虛，加上受此驚嚇，衙役又多，趙班頭帶領的一班捕快這段時間本來就有氣沒處撒，這下好了，可苦了這三位飛賊。不多時，三人已經被打得跌倒在地爬不起來了。
連傑立刻升堂，他一拍驚堂木，下麵的一班衙役立刻喊威武，這陣勢一般人都得嚇得腿顫抖。衙役們將手中的殺威棒雙手拄著向地麵撞擊，聲音就像敲悶棍，令聞著心髒很是難受。
連傑一拍驚堂木，再次清清嗓子，聲音絲毫沒有倦意地問道，三位梁上君子，今天造訪本衙門，有何公幹啊？
他故意把有何貴幹說成是有何公幹，顯然是嚇唬這三人，令他們說出實情。
三人不肯言語，連傑勃然大怒，回頭瞅了一眼師爺意思是怎麼辦？師爺對著連傑耳語道，大人，你如此這般，這般……
連傑臉色立刻轉暖，笑眯眯地看著師爺，豎起了大拇指。
扭過臉，連傑臉色驟變，好似換了一張索命閻王的臉。來人呐，給我牽來三隻羊，本官我讓大家看場好戲！
三隻羊被牽進來，連傑吼道，來呀，給我把這三人的鞋襪脫了。
眾衙役不知道何故，上前幾個把飛賊摁住，把鞋就給脫了，露出來臭襪子。
脫呀，快脫！連傑連連吼道。
衙役們用手捏住了鼻子，大家且用一隻手把襪子拽下來。大堂上頓時飄來一股臭腳丫子的味道。
連傑看著六隻腳丫子，捂住鼻子說，快，快，快，給他們洗洗腳！
衙役們有些忍耐不住了，這是幹什麼，抓住了賊人，不做懲罰打板子，竟然還給他們洗腳？老爺八成是瘋了吧？
雖然這麼去想，衙役們還是照辦。
不多時，衙役們給六隻腳丫子用熱水洗得是幹幹淨淨的。這三位盜賊，自娘胎裏出來長這麼大從來沒享受過如此優待，這會兒滿心歡喜，這個縣官是個瘋子，好玩，大爺就陪你玩！
縣官老爺吼了一聲，來呀，給我把他們都綁在椅子上，把腳丫子綁好，腳底塗上蜂蜜。
三個人一會兒就被綁在了椅子上，腳心塗滿了蜂蜜。
連傑對著師爺眨了一下眼，師爺走到了三個罪犯的跟前開始套話了。三位，現在你們招認還來得及，一會兒本師爺若是讓差役們動手了，你們可是生不如死啊！
三個盜賊都是麵目猙獰的匪徒，看如此軟弱的審訊，輕蔑至極。
師爺一揮手，衙役們把三隻綿羊牽了過來。
綿羊聞見了蜂蜜的味道，紛紛伸出來舌頭舔三個人的腳心。起初，三人覺得好玩，哈哈大笑，後來覺得不對勁兒，因為綿羊一個勁兒地用舌頭舔，那種快感不斷傳來，時間久了，盜賊就覺得心慌氣悶，可是不由得還是發笑。
這個刑罰不知道是誰發明的，如果長時間讓綿羊折磨，輕則殘廢，重則喪命。很多冤案也是由此產生。
師爺此招乃是陰損至極，專門對付這種五大三粗的盜賊，所謂的以柔克剛。
三個盜賊哪裏受到了如此漫長的軟性折磨，其中有一個大喊，來，給爺一個痛快的，別折磨人了，老子受不了了！
連傑並沒有讓綿羊停下來，而是讓衙役們再次把蜂蜜刷到了盜賊的腳心上。
新一輪的折磨更加強烈，盜賊們笑得呼天搶地的。其中一個盜賊大喊道，青天大老爺，冤枉啊！放過小人吧，我願意說實話！
連傑一拍驚堂木，冷笑道，快說，不然綿羊還會繼續！
這個人一邊喘氣，一邊忍不住的笑聲，一邊斷斷續續地招認，我們是來自四方山的土匪。我們老大展雲飛給我們下了話兒，說是不能好過了皇帝老兒，更不能好過您這個貪官！
連傑聞聽此言，臉色好似抹了一層鍋灰。來人呀，給我加大刑罰！
不多時，師爺命令三個衙役，取來一盆清水，一疊麻紙。
這個刑罰更狠，就是把麻紙在水中浸濕了，撲在凡人的臉上，一層人還能呼吸，可是慢慢地一層一層地往上貼，犯人的呼吸越來越艱難，到最後呼吸不動了，死了，都沒有任何死亡的受刑的痕跡。
看來，今天連傑老爺是準備要這三人的性命了！
貼了一張麻紙之後，呼吸開始困難。然而腳下傳來的奇癢仍在繼續，人呼吸不上來，還得笑，還得喘氣，那個痛苦常人無法想象。
第二張紙貼上了，一個盜賊忍不住了喊道，老爺，我說實話，你快揭開這要命的麻紙吧！
這個願意招認的家夥的麻紙被衙役取走，其他兩個人的麻紙仍舊在。
這人一邊喘息，一邊忍住笑，一邊帶著哭音兒喊道，大老爺，你歇歇讓那綿羊，我說實話，兄弟們，別挺了，命是自家的，咱兄弟仨不要那一萬兩銀子就是了！
另外二人連忙答應道，聽大哥的！
為首之人繼續說道，大老爺，您就消停一下吧，我們兄弟都掛了，誰給您作證啊？
連傑哪裏肯停下刑罰，隻有這樣，才能更快獲得他們的口供。不過，連傑向來會打攻心戰，他立刻吼道，老實招來，隻要你說出來曆，摁下手印，本官立刻停止刑罰！
為首之人為了保命，撿緊要的說。大老爺，事情是這樣的，城東的海椒幫幫助霍一堂昨天晚上把我們江東三傑找過去，拿出一萬兩銀子，讓我們來盜您的畫兒……
連傑聞聽此仨人是海椒幫所為，心裏麵咯噔一下，想來日間這幅畫的神奇之處已經傳得沸沸揚揚，看來不趕快給皇上送過去，恐怕日久生變啊！想想先是柳員外用女兒加四進四出的院子換這幅畫，後來是海椒幫用一萬兩雇人來偷盜，若是被賊人盜走了，這不是耽擱了自家的前程了嗎？想到這裏，連傑抹了抹脖頸，跟師爺交換了一下眼色。
師爺早就明白了縣官老爺的意思，命人將罪犯的手指在文書上摁下了手印之後，隨手一揮，麻紙就一張張地開始貼了。
三人含含糊糊地罵道，狗縣官，老子死了都會化作惡鬼來找你索命！不多時，三人腿腳抽搐，已然氣絕。
師爺命人將屍體抬下，扔到了亂墳崗。
再說連傑收拾了三個盜賊的性命，再次回頭跟趙班頭問話，我說趙班頭，你查那吳家和陳家的滅門案有眉目了嗎？
趙班頭之前將鬼見愁鬧到了牢房，沒看好，不知咋地，半夜裏無名無白地中毒身亡。後來在查吳家、陳家滅門案的時候，也毫無線索。此時，他誠惶誠恐地看著縣太爺，生怕這個喜怒無常的大老爺責罰，一般起步都是五十大板，打完了還得幹活，多恐怖啊！
趙班頭往前一步走，跟老爺回話。
老爺，不是小的不用功，是這活殺人越貨的匪徒過於高明，現場隻留下一些屍體，大部分的建築都被燒毀了！
連傑不想追究趙班頭的責任，畢竟人家還抓回來一個鬼見愁，隻是牢頭沒看好，給人弄死了。想必滅口之人，正是鬼見愁的指使者，可是，鬼見愁還未開口說出證詞就被滅口，那也是想象不到的結果。現在，他最重要的是，派出大量的精兵強將，把送給皇上的畫作，立馬給送過去，否則，夜長夢多。
來人呐，賞賜趙班頭一百兩紋銀！師爺心裏明白，這是老爺有要緊的事兒安排給趙班頭。
趙班頭，你到老爺身邊來，我有事安排與你！
端上了紋銀的趙班頭，誠惶誠恐地走到了縣官老爺的身邊。縣官老爺對他耳語，如此這般安排，趙班頭滿臉春風，甚是得意。
天亮之後，趙班頭與師爺兵分兩路，一路走水路，一路走陸路。
表麵上走水路的趙班頭背上背著那副山水畫，而走陸路的師爺卻暗中藏了那幅畫，二人同向皇上巡查的半路上獻禮。
書說簡短。
走水路的趙班頭站在船頭，拿起了單筒望遠鏡，他望向了遠方。遠處江麵上層層疊疊駛來幾十艘小船，船上掛著海椒幫的旗幟，一隻海椒外加一個骷髏頭的畫麵標誌，令人毛骨悚然。
趙班頭心中暗喊不好，可是，他不能翻轉船頭，因為他知道，自己吸引盜賊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可是，一股悲涼之意湧上心頭，那個縣官用一百兩紋銀，買掉了自己和這幫兄弟的性命。
海椒幫的船漸漸近了，近的可以看見船上之人的容貌，趙班頭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