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饒覺得自己肯定是患了被害妄想症。不然他怎麼總會覺得蕭見萸對自己有敵意呢。
而且不僅僅是有敵意,有時候,葉同學甚至會被那道冷冷的目光傷害得覺得她是要害自己。
高二的時候,他就覺得那個轉學生蕭見萸不對勁了。
蕭見萸平時雖然不愛笑,但是對同學們還是很好的,而且學習成績又好,在班級裏簡直就是新晉女神一樣的人物。
可是偏偏葉饒就是覺得這新晉女神總是對自己橫眉冷眼的,有好幾次,蕭見萸和幾個女生正聊著八卦,他本來興致勃勃地想加入,但是他一張嘴,蕭見萸就走了。
什麼嘛,真是的。這簡直就是對他這個婦女之友的侮辱。
但是後來,葉饒發現,自己錯了。因為與其說蕭見萸是討厭自己,還不如說她是恨自己,有一次他甚至與紅著眼眶的蕭見萸對上了眼神,他發誓,那種眼神簡直就像要吃人一樣,讓他很害怕。
甚至在夢裏,他有幾次都夢到了那雙冷冷的眼睛在注視著自己,仿佛是恨透了自己,醒來時一身冷汗。
想不明白啊想不懂,像自己這種純淨如小白兔一樣的同學,她為什麼會這麼有敵意呢?
所以,葉饒同學一直和蕭見萸保持著遠遠的距離,惹不起他總躲得起。
直到初三時,他們倆好死不死地成為了同桌。
都是命運的安排啊,葉饒歎了一口氣,第一次有了向命運妥協的屈辱感。
“唉,早知道就好好學習了。”
抱著小熊抱枕,葉饒在沙發上懊惱地啃著黃瓜。
班裏成績第一名的蕭見萸和最後一名葉饒,在最近一次座位排序裏,被班主任老師安排成了同桌。
自己心神不寧地挨過了一個上午,因為身邊定時炸彈的存在,完全沒法靜下心來聽課。明明兩不相幹了這麼久的,為什麼偏偏又撞到了一起?
他本來想安安靜靜的做個透明人,等到放學就讓媽媽請求老師換個座位,奈何腦袋放空著維持單一姿勢實在太累。所以,當他再一次挪了凳子時,一股冷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你能不能消停會。”
葉饒渾身一個激靈,立刻像是被凍住了!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本來嘩啦啦流淌著的血液凝固住了一樣。他尷尬地朝旁邊擠了擠笑容,“對......對不起啊。”
可是那人卻沒有理他的意思。頂張臭臉真難看。葉饒心想。
葉饒的爸爸是某家大型跨國企業的老總,媽媽是國家花重金聘回的心理學專家,爺爺是開國時立下了汗馬功勞的某軍長,他奶奶是民國時期一大商人家的名媛。總之他們全家人都非常非常牛逼,非常金光閃閃。
而這一大家子又格外的和諧,說是長賢子孝一點都不過分,要是說美中不足,隻有一點就是葉爸爸太忙了,有時候顧不上回家,為人呢也嚴肅了些。不過葉饒還是很愛他爸爸,每次見到爸爸都像是過年了一樣的高興。
葉家一脈單純,葉饒作為家裏的獨子,自然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說他被寵上了天,也是一點都不過分。可是葉饒卻是天生的單純善良,隻有在家裏時候會使使小性子,外人麵前完全是乖寶寶一個。從來不和人打架,也絲毫沒有勝負心,樂天派的性子讓他無憂無慮的長到了快高考的年紀。
於是,葉媽媽剛一下班回來,開門就看到自己家寶貝兒子在沙發上發著呆。
愛憐著看著自家的大寶貝兒子,葉媽媽微笑,眼角細微的褶皺。
“我們饒饒怎麼不高興啦?”
“沒什麼...媽媽,”葉饒想了想,雖然這種同學間的不愉快肯定會讓媽媽擔心,但是他實在是......吞吞吐吐地跟媽媽開了口說,“隻是...今天老師安排座位,讓我和蕭見萸同學坐到一起了。”
“蕭見萸...是不是你們班學習很好的那個?”
葉媽媽仔細想了想,好像是個挺優秀的小姑娘。上一次開家長會,那個小孩兒還作為學生代表發言了呢。
葉饒垂下小臉,看來媽媽對她印象不錯,自己這調座位的事情應該是沒希望了,“是學習很好啦...可是我不想和她坐一起。”
“為什麼?你們班主任老師多照顧你呀,多跟好學生學習學習,你都高三了,還不懂事。”葉媽媽戳了一下那顆低下去的小腦袋,明明是教育人的話,卻說得十分寵溺。
“可是...可是我覺得她對我有敵意!媽媽,我不騙你,我真覺得她很討厭我。”葉饒說得委屈,就知道媽媽不會相信他的,全世界的媽媽都隻相信學習好的孩子。
“怎麼會?是不是你欺負人家女孩子啦?”
“沒有沒有,我一直都離她遠遠的,可是...”
“那就得了,你總和人家刻意保持距離,人家肯定以為你是不喜歡她,她肯定也不會親近你啊。女孩子,本來就臉皮兒薄,你多主動主動。”
“嗯...”
“我們饒饒要做個心胸寬廣的小男子漢哦。”
媽媽笑起來那麼好看,我不能讓媽媽失望。
所以,葉饒同學雖然不願意,但還是接受了媽媽的建議。
可是,真的是媽媽說的那樣嗎?自己分明看得出,她的眼睛裏有恨意在......
算了,或許真的像媽媽說得那樣呢,媽媽從來不騙我。
第二天,乖饒饒特意帶了兩盒牛奶去學校。
看著旁邊依舊冷麵冷眼的女孩子,葉饒做了好久的心理假設,終於在對方即將再次不耐煩之前張了嘴,“喏,這個請你喝。”
蕭見萸聞聲望去,男孩修長白嫩的手指掐了一盒牛奶遞過來,而手指的主人正麵帶異樣地盯著地板,臉色微紅。
望了眼那個牛奶,見萸把手板在背後,沒有接過來。
有點別扭,話便說得生硬,“我從不喝牛奶。”
隻是那拒絕的語氣裏,卻不再是她慣有的不屑。
但是!葉饒卻覺得自己深深地被傷害了!
他都主動示好了!這個蕭見萸卻一點都不領情!什麼嘛!!他還不想把牛奶給她呢!!
也不管什麼男不男子漢了,葉饒趴在座位上垂頭喪氣了一天,自己暗自發誓再也不要理蕭見萸了,誰勸都不行,他是一定要和她換座位的。
可是,葉饒花了一整天才下的決心,被對方遞過來的一袋餅幹輕而易舉地擊垮了。
“早上的事情,對不起,”
女孩說得有些尷尬,同樣是低著頭讓人看不清臉上的表情,想了想後抬起頭,看著葉饒認真地補充道,“我是真的不愛喝牛奶。”
用葉饒自己的話來形容,那就是他突然覺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就被點亮了!
這可是蕭見萸第一次對自己示好!他本來計劃好了要和她老四不相往來的!
看來媽媽是對的,我一個男子漢應該先主動的!
葉饒咧嘴笑得燦爛,蕭見萸不討厭自己,她隻是討厭牛奶!
這個認識讓鬱悶了一天的他立刻高興起來,他接過那袋餅幹,雖然是那種最普通的餅幹,雖然沒有他喜歡的奶油夾心。
“沒關係!我一點都沒生氣!”葉饒一邊打開餅幹袋子,一邊齜牙笑著。
拿起一塊餅幹塞到嘴裏,香香脆脆的口感真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餅幹啦!
後來,他跟蕭見萸的關係呢,可以說是乘指數形式爆炸性的發展著。
從那日開始,他每天都會變著樣的帶好吃的給她,他們會一起談天說地,一起聊八卦,一起做值日。他發現蕭見萸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學習成績好,辦事能力強,在班裏人緣也好。
葉饒想著,這麼好的人怎麼會對自己有成見呢,嗬嗬,我真傻。
而對於葉饒,蕭見萸也是盡到了好朋友的義務。他學習成績差,她就主動提出來周末去他家幫他補習功課。
雖然對於念書是一竅不通,但是對於好朋友的主動幫助,葉饒還是非常開心的。互相幫助嘛,大學霸蕭見萸的小灶他求之不得呢。
然而,令葉饒不解的是,兩人已經從普通同學升級為好朋友了,他卻仍是能從見萸那裏感覺到重重的敵意和危機感。尤其是每次見萸補習完離開家裏,他的心髒都會在胸膛裏不安地亂跳,那種強烈的心悸感就好像隨時會從家裏冒出來一隻獅子把自己吃掉一樣。
那是一種很熟悉的、很不好的心悸感,真真切切地騷擾著他的神經,讓他坐立不安。
神經兮兮地在家裏轉來轉去,他看遍每個角落,翻翻找找,好像生怕有什麼危險的東西藏在了家裏一樣。
盡管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種感覺。是直覺吧,可是這直覺也太真切了一些。而且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直覺呢?他和見萸是好朋友啊不是嗎?
每次搜尋無果,他又更加自責。
自己這是不相信見萸嗎?她是自己的好朋友啊,葉饒啊你可不應該這樣的,見萸知道了得多傷心啊。
然而,那顆心髒卻是不聽話地一直在騷動。熟悉地恐懼卻不可抑製地越來越強烈,他甚至預感到了,災難馬上就要發生了,他可能馬上就要死了!
又或許,就是明天!
‘啪’,兀自發呆的葉饒被媽媽打了一下腦袋,抬頭一看,是媽媽溫柔的斥責著,“好好吃飯,又發呆。”
“媽媽!”葉饒一下子撲到了媽媽的懷裏,這次的心悸感真的太強了,他真的害怕了,說話都帶著哭腔,“媽媽...”
慈愛的葉媽媽一邊說一邊撫摸著他的腦袋,“怎麼了怎麼了,饒饒不怕,媽媽在呢。”
葉饒死死地圈住媽媽,“媽媽,我們去旅遊好不好,我不要待在這。”
聞言,葉媽媽不解地問道,“怎麼了啊饒饒?你馬上就高考了,考完我們再去旅遊好不好?”
“不要媽媽,我害怕...”
“饒饒乖,別任性了。”
“媽媽我沒有任性,”葉饒抬起臉,眼睛已經濕漉漉的了,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跟媽媽說清楚,“媽媽,我總覺得有人要害我,真的,而且那人馬上就要下手了,我要是再不走我就快死了。”
他的小臉皺皺巴巴,一番話說得崩潰,讓葉媽媽好不心疼。
都會過去的寶貝饒饒,邁過這一關,你還會有嶄新的以後。
葉媽媽把葉饒抱在懷裏,緊了緊,都會過去的。
葉饒覺得自己肯定不是錯覺,那種強烈的心悸感再次翻天覆地地襲來,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所以他把家裏上上下下又翻了個便。
“饒饒啊,別折騰了。哦對了,剛剛見萸打電話過來,說是她今天有事情,不來家裏了。”
“知道了,媽媽。”
不來更好。葉饒心想,今天自己哪有心思學習。
“還有,見萸要我轉告你,劉老師後來確實生了個兒子。”
“嗯,知道了。”
劉老師家寶寶的性別問題,是他們倆昨天中午打的一個賭,他說是兒子,見萸說是女兒。
·
他打賭贏了,卻完全沒有高興的感覺。因為他昨天又夢到了見萸,他的好朋友,又用那種冷冰冰的眼神看著自己了。
然而,他沒看到的是,洗手間,空氣清新劑的盒子裏,一個手表大小的東西,正在倒計時。
“真是笨。所以,你現在想起來了嗎?”蕭見萸覺得自己可能真是太無聊了,所以她巴巴地等著葉饒醒來,隻是為了嘲笑他而已,即便這等待的時間是久了一些。
嘲笑他,明明已經死了,卻還是頭腦不聰明,以為自己還是個高中生。
“見萸!你!”
葉饒看著眼前那麵帶不屑的輕飄身影,方才記起來,記起來他已經死了。他叫著她的名字,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因為他記起來了,那種五髒俱焚的疼痛,和漫天的火光。
隻是,死去的人不應該是他嗎?見萸怎麼也......?
“對啊,我也死了。”蕭見萸看向自己的腳尖,想讓自己的話聽起來雲淡風輕一些。
隻是,即便是作為鬼,葉饒的眼神還是太澄澈,讓她沒法直視。
她不想殺他的,如果可能,她真的想和普通一樣,有一段純潔的友情。
她永遠都會記得那個可愛的少年遞給她一瓶牛奶,那張浸在陽光裏的臉龐,她永遠都會記得。
可是,她卻沒有絲毫可以選擇的餘地。
選擇權從來不在她的手上。那個男人拿她的弟弟要挾他,葉饒和弟弟的命,她隻能保一條。
而她的弟弟,就算要她拿自己的命去換,她也會毫不猶豫。
毫無懸念地選擇了後者。雖然事情是按照計劃,一步一步地發展了下來,她卻越來越難過。
“見萸,你一直都是聰明的女孩子,孰輕孰重,你心裏有數。”電話裏傳來那個男人的聲音,透著一股讓人無法抵抗的囂張。
我握著電話,冷笑著詛咒,負心漢,你早晚會有報應。
然而,我的報應卻早一步的來了。我早該明白,他不會留下我的命,我替他殺人,我就是他的把柄。我謀得了葉饒的信任,進到他家,找準時機安置好電子炸彈。一切進行得順利,葉饒和他媽媽被炸死在他家。
但是我卻崩潰了。
一直以來,我以為我做的事情都是為了我弟弟,我沒有別的親人,弟弟就是我的命。
可是當我看著表針一點一點的挪動,當我挨到了已經預定的爆炸時間,腦子裏突然就變得一片空白,然後隨之襲來一陣渾身痙攣的痛。
那滋味,比死都難受。
葉饒,葉饒,葉饒。
我顫抖著抓起手機,想撥通葉饒家的電話,我多希望,還能像平時一樣,我還能聽見那個充滿朝氣的聲音。手指哆嗦著勉強撥通了電話,可是冰冷的女聲提醒著我,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我一把摔了手機!看著它在地上支離破碎,卻無法平複怒火,這是什麼破電話!
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進脖子裏,涼得凍心。
葉饒死了!就在剛剛!他的血肉現在依舊溫熱,隻是,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溫暖地笑了。
她那麼愛的微笑,她再也看不見了。
五分鍾前他在幹什麼?寫作業嗎?葉饒!你恨我了吧,你一定特別恨我。
不對,你應該還不知道是我做的,你是那麼信任我的人啊。
我騙了他,也騙了自己。
葉饒,對不起...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我發了瘋一樣摁著門鈴,裏麵傳來不耐煩的男聲,“誰啊,大晚上的。”
然後門被打開。
“葉耀天!”我一把抓住他的領子,男人剛剛睡醒的倦容讓我更加怒不可遏,“你知不知道葉饒他已經死了!你知不知道!你個負心漢!”
“你先放手,進來說。”男人掙脫了我的手,與他的淡定相比,我就像個瘋子。
那個中年男人徑自坐到了沙發上,點了一支煙,連頭都沒抬,“小點聲,她在睡覺。”
一貫的命令口吻,一貫的讓我恨得牙癢癢。
他的妻子兒子都死了,他卻在關心著,情人再睡覺,所以不讓我小聲說話。
這特麼的都是什麼世道!
“你他媽的!對葉饒母子一點關心都沒有嗎?!”
去他媽的小聲點兒,我就是要用吼的,我還想用煙灰缸砸死他。
他沒有抬頭,吐出一個煙圈,“都死了,關心有什麼用。”
這股子煙味真是讓人惡心,而更令人惡心的,是他對至親之人的冷漠,那可是曾經朝夕相處過的兩條人命。
他跟我說過,他本就不想娶葉饒媽媽,現在他身邊的女人才是他愛的,可是葉老爺子太過強勢,他沒辦法,隻能聽從父命。
他不知道當初葉饒媽媽是用什麼手段征服了老爺子,反正他不喜歡她,拐帶著也不喜歡葉饒。
而現如今,他身邊的女人也有了身孕,所以,葉耀天不能讓那女人委屈著沒名沒分一輩子。而以葉家的身份地位,是絕不容許傳出小三上位這種緋聞的,那麼要讓新的女主人入駐葉家,這葉饒母子就必須得死。
他那麼恨葉饒媽媽,我都看在眼裏。我在十歲時候就被他以收養的名義,和弟弟一起被他從孤兒院領走。然而這樣的領養卻讓我們姐弟倆陷入了更加艱險的境地,這名義上的養父根本就是心懷鬼胎,想收了兩個傀儡替他賣命。
葉耀天知道我的軟肋是弟弟,便經常以弟弟為要挾,逼著我幹盡了壞事。十歲那年,我將毒鼠強放進一個奶奶的茶水裏,眼睜睜地看著那慈祥的奶奶口吐白沫,痛苦至極而死。原因無他,隻是因為那個奶奶揭發了葉耀天偷繳稅款。
後來,我越來越麻木,越來越會偽裝,這種鍛煉讓我在十八歲這一年,可以臉不紅心不跳的接近葉饒,在他家藏好炸彈。
“怎麼,你喜歡上葉饒了?以前殺人,你可沒這麼失常過。”
他掐滅了手裏的煙,有些嘲笑地看著我。
“禽獸。”我從牙縫裏擠出來兩個字,和他說話,讓我覺得惡心。
他不會懂,葉饒對我而言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對我這種渾身肮髒的人而言。
“嗬嗬,anyway。”
他起身,白熾燈光有些晃眼,他的身形有些影影憧憧,讓人看不真切。
“那麼喜歡葉饒,就和他一起吧。”
這是我作為人的時候,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我現在...是死了嗎?不會吧,媽媽,媽媽呢?”
葉饒還是有點不能接受自己已經是鬼魂了的事實,他的眼睛紅紅的,著急的樣子讓人心疼。
我伸手去碰他,但是手卻穿過了他的身體。他呆呆地看著我的手,像是不得不接受了現實一般,愣了很久,才終於平靜了下來。
“葉饒,我們都死了。”
我說得淡然,那樣雲淡風輕的語氣就好像是在告訴他,終於,我們都畢業了。
因為,這樣的事實擺在麵前,除了接受別無他法。
即便說出實話來,我自己的心也似被錘子重擊了一般的疼。
我們都死了,葉饒。
“怎麼會這樣呢...”
即便是接受了事實,葉饒還是有些沮喪,臉皺皺的像是要哭了。
可是他終究沒有流出淚水,因為鬼是沒有眼淚的,我們的身體都隻是意象而已。
“之前你一直渾渾噩噩的,阿姨她......她很擔心你。”
我組織了下語言,想著怎麼才能不讓他太受打擊,畢竟是他曾經說那樣心地善良的人。
“她用最後的能力催眠了你,讓你想起來以前的事情,她到最後,都還很愛你。”
所以,葉饒啊,不要難過了,你看,你的媽媽她到最後一刻都是那樣深深地愛著你。
多麼讓人羨慕。
他盯著我,又試探著問到,“所以,我不是在做夢,我隻是又經曆了一遍生前的事情。”
我微微笑著,朝他點頭,“對。”
他四下打量著,似是在找著什麼,卻沒有找到。失望地收回目光,這個單純的孩子總是把一點一滴的想法都寫在臉上,“那.....媽媽呢,媽媽現在在哪?”
“不知道,你被催眠以後,她的身子就淡了,我也找不到她。”
我盡力說的委婉一些,想他應該就聽不出來了吧。其實,阿姨的魂魄已經散了。
“媽媽為什麼要讓我想起來?可是我還是沒有完全想起來,爸爸呢,爸爸還好嗎?爺爺奶奶還好嗎?......”
我想哭,卻也幹涸了淚腺。
他還在記掛著他的親人們,就算自己已經是一隻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