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蓮在拉了拉他的袖子，小聲安慰道，“哥，不要這樣......”
望澈朝他笑笑，搖搖頭說道，“蓮在你先不要管，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
玉帝一直是橫在他和庚焱之間的一道柵欄，即便沒有這件事情為梗，他也遲早會因為玉帝跟庚焱爆發。
畢竟，誰也不能容忍，自己的愛人會更加看重另外一個人。即便那人是他的生父，也不行。
“你還記得之前怎麼對我說的嗎？”望澈整理好情緒，抬起頭再次對上他的目光之時，已經盡力斂了複雜的情緒去。他輕輕的開口，卻是帶了重重的聲討，“你說你自己去跟玉帝講。”
狹長有節的手指指向高台之上的玉帝，帶著無盡的控訴和委屈。
他說讓自己等，自己便乖乖地等了，可是卻等到了這樣的結果。
庚焱，你特麼的是在逗我嗎？！！
望澈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氣，這個對他百依百順的男人，為什麼就是留有一個玉帝的底線，為什麼就是不能留給他一份純粹的愛。
“可是呢，後來你在哪裏？”望澈繼續聲討，似是要將所有的委屈都控訴給他，“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那次之後，我們第一次見麵吧。”
他不會不知道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會有多寂寞和傷心，但是他還是狠下心來留了自己一個人。
庚焱，你口口聲聲說過的愛我，就是這個樣子的？
庚焱聽了望澈的話，臉上的悲傷之意更濃，“澈，我有自己的難處。”
“嗬嗬，你有自己的難處？”望澈突然就笑了，點點頭似是在同意他的說法，“對，隻有你自己有難處，我們都是太任性了。”
看吧，任性的妖就是會有我這樣的立場，你們這些神仙，不就擅長利用任性的人嗎？
“澈，我不想傷害你，”庚焱皺起眉頭，當今的形勢之下，他很為難，於是便勸了望澈一句，“你......收手吧，好嗎。”
“不好。”望澈斬釘截鐵地拒絕了他，昂起的臉龐帶著驕傲的神色，“打就打，你當真以為我會怕了你？”
讓他這個時候收手？真是天大的笑話！
庚焱知道望澈的強脾氣又上來了，無奈道，“澈......”
“庚焱，我就問你一句，”望澈打斷他，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今天，玉帝要你與我決鬥，你可是認真地會與我爭了個你死我活？”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也給我們的愛最後一次機會，我隻要你一個答案，今天，你是否真的要聽了你爹的話，置我於死地？
望澈的委屈庚焱不懂得，他要的是一份完完整整的愛，是在對方生命中最不可讓步的底線，而這個男人可以對他百依百順，可是他的軟肋，不知自己。
望澈將粘滯在那人身上的目光移開，腦子裏的思緒擠在一起，有點疼。
那個人，明明說過會永遠守護著自己，卻在他最需要他的日子裏，消失得看不到蹤影。
庚焱沒有說話，默默注視著他的眼神裏似乎已經卷攜了千言萬語，將望澈那最後一絲希望也盡數撲滅。
望澈苦笑，苦得心坎兒都疼了，“嗬嗬，我懂了，庚焱，我都懂了。”
沉默真是可以代替所有的回答，他不說話，卻比說了一萬句話還有殺傷力。
僅存的一絲絲幻想都被現實狠心地撲滅了，看吧，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忍。
什麼愛你永世，什麼你是唯一，都是騙人的。
他說他懂了，卻讓他也疼了。
“不，你不懂，”庚焱卻在這個時候開了口，眼角發紅，“你怎麼會懂呢？我沒有讓你在我和蓮在之間選擇一個，你怎麼會懂我的心情？”
望澈反駁，“蓮在才不會那樣無理取鬧。”
“那不是重點，”庚焱搖搖頭，有些無奈，卻還是認真地解釋給他聽，“重點是，你知道我把他看做如生命一樣珍貴，而你在我心中，是與他不相上下的存在。所以，我說，你不懂。”
珍惜一個人的心情，哪裏會因為那個人是怎樣的而發生改變呢？
聽了庚焱說自己與玉帝在他心中是同樣重要的，望澈心中稍微回溫了些許，本來他是以為自己是比不了玉帝的。
畢竟，從前的庚焱，一直都在讓自己多多讓步。
“庚......”
望澈輕輕叫了他一聲，波動的眸子裏閃著醉人的光亮。
庚焱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今天，若是他當真要讓我與你決一死戰，澈，我會盡了本分。”
這是實話，不論是從君王上論，還是從父親的角度，他的道義之理都不允許他去違背那個高台之上的男人。
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會背叛自己的愛情。
庚焱看著對麵那張絕世容顏瞬間暗淡下去，心裏麵輕輕笑了一下，這個小傻瓜，還是不夠相信他啊。
於是，他又補充道，“如果你贏了，我死了，那我便撿了個便宜，落了個清閑。而如果我贏了......”
“我保你，黃泉之路上，不會是一個人。”
庚焱靜靜地觀望著他，這個他放進心坎兒裏疼著的人兒，他怎麼會舍得呢？
這是他無能的承諾，卻是他最純潔的真心。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望澈的心零落成花。
夠了，真的足夠了，他再也沒有別的奢望了，有如此的君子之伴，他還有什麼好奢求的？
“庚......”
一滴清淚滑落，這些日子裏的心酸和苦楚隨之一起排出體外，蒸發成鹽。
原來，他的庚焱一直都是最堅定的那個人；原來，一直都是自己不夠相信他而已。
“對不起。”
他走上前去，在庚焱麵前兩步的位置停下。
如果沒有別人在場，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就這樣撲進這個男人的懷裏，好好體味一下他的溫暖。
太暖了，庚焱，此生有你，真是我望澈莫大的福氣。
庚焱見他眼中的冰雪已經盡數融化，嘴角勾起美美的笑意。
“沒什麼對不起的，”那男人立於天地之間，沐於陽光之中，似是自帶祥雲紫氣，讓人移不開目光。隻是，這樣的男人再好，心裏卻也隻裝了一個人兒，他的心中、眼中都隻有聚光點，便是那個同樣閃閃發光的男子。
“你沒有錯。”
我們都沒錯，他也誰都不怨。
走到今天這步，他沒得選擇，沒得逃避，卻隻有一套主張。
隻要他能繼續活下去，自己便也沒有遺憾了。
隻要你快樂就好。
澈兒啊，隻要你快樂就好。
可是，就在庚焱已經做好犧牲自己的準備時，望澈卻在眾目睽睽之下開口道，
“這一輪，我認輸。”
聲音不大，卻足以震驚全場。
那樣高傲到不可一世的望澈妖王啊，就這麼輕易地低頭認輸了？
玉帝滿臉都是‘我就知道會這樣’的穩操勝券之色，仙界各將也均為歡呼雀躍之勢。
一片喧然之中，望澈回過頭來，看著站在妖界大軍最前端的紫衣男子。
以隻有他們二人能聽到的意念傳音向弟弟請求原諒他的自私。望澈看著蓮在，第一次在他麵前展露出如此複雜的眼色。
“蓮在，你會怪我嗎？”
“當然不會，我都懂的，放心吧。”
“嗯，謝謝。”
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弟弟，謝謝你，能成全了哥哥的一份幸福。
蓮在卻沒有繼續跟他維持溫情路線，“當真幸福傻了嗎？跟我說什麼謝謝。”
兩人臉上同時浮起一絲笑意，那是隻有親骨血兄弟之間才會有的默契。
而當望澈轉過身來之時，卻意外地撞進一個堅實的懷抱之中，那懷抱裏的溫暖太過熟悉。
“澈兒，謝謝你。”
謝謝你，在最關鍵的時候為我犧牲；謝謝你，肯委屈自己成全我們的未來。
庚焱用力地裹緊了懷中那個輕輕發顫的人兒，心中早已構念的想法更加堅定。
不顧其他人的異樣眼光，庚焱放開了望澈，將他護在自己的身後，然後麵向高台之上的玉帝，坦然地開口。
“恭喜玉帝贏得第一輪比試，臣已盡為人臣子之道義，卻有負於自身之道義。臣以為庚焱再無法稱職了所當仙階，所以就此自除仙階，從此與天界再不相幹。”
此言一出，不僅僅是玉帝和望澈，在場的所有神仙妖怪都為之大吃了一驚。
庚焱神上這是要自除仙階？！
從來隻聽過神仙被貶下凡，這自行要求不當神仙的，還是頭一次聽說。
更何況，這是剛剛才立下大功的庚焱神上啊！
可是驚訝歸驚訝，大家也都知道玉帝定是不會高興的，並屏氣凝神，靜觀其變。
果不其然，玉帝一聽這話，立刻黑沉了臉色。
“庚焱，你可是已經想好？”
這個從來最聽話的兒子，這個讓他有十足把握會聽從自己的兒子，竟然當眾口出此言，玉帝怎麼也不能相信。
果然，妖精都是會媚人功夫的，這不就將他的兒子帶壞了嗎？那麼孝順的兒子，竟也有忤逆的一天。
玉帝大怒，心中對望澈的厭惡更深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