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算計需要智商的

見萸扶額,有些頭痛,隻能暗自祈禱。

今日這事如果傳了出去,師父啊,你可千萬別怪見萸,怪隻怪你家倒黴媳婦整天不消停吧。

心裏明了,今天若是不給他個理由,這莫名其妙的神上是不會放過她了。清了清嗓子,見萸小心翼翼地開口,“回神上,蓮在神上倒是隨口提過一個理由,在下以為隻是順口說說,算不得是真正心思。”

桓宇挑眉,果真事出有因,還想瞞他?

“但說無妨。”

“回神上,蓮在神上與允昌神上素來交好,那日碰麵,見允昌神上仍孤身一人,便將在下引薦給允昌神上做徒弟。在下與鳶尾花靈蘇鏡台自成靈之日起便成雙結對,想來蓮在神上是覺得,這樣兩個仙童剛好趁了他與允昌神上的好仙友身份吧。”

嗬嗬,好仙友嘛,桓宇神上你懂的。見萸故意加重了‘雙’字和‘對’字,把一些關鍵字眼都交代清楚了,即便隱晦,她相信仙界內部的人也是可以概括出精髓的。同樣是神界高管,蓮在師父和允昌師父的身份關係,這桓宇神上應該是知道的吧?

桓宇是知道蓮在與允昌關係曖昧,卻不信蓮在當真孩子氣到這般程度。那死斷袖把一雙徒弟拆了一個送給相好的,以示他們兩個狗男男是一對兒?這種理由騙騙太白金星那種老糊塗還行,擱了別人還有誰會信?那隻狐狸精,看起來天真稚氣,實際卻工於心計得很,下起手來陰狠狡詐心機算盡,任憑驍勇善戰如戰神允昌,十個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但是瞧那小童的神色語氣,並不像是說了謊的,或許是蓮在跟她確實藏了個心眼兒。桓宇想著那老狐狸精確實不是愛跟人袒露心扉的善茬,在這個小徒弟這兒也套不到什麼話了。便沒再太過嚴肅,省的嚇到小孩兒,桓宇話鋒一轉,“蓮在和允昌兩個當師父的,對你們可還好嗎?”

聞言,見萸鬆了一口氣,這桓宇神上總算是沒再糾結那個問題,不然她真是不知道怎麼解釋了。

“回神上,蓮在神上為人謙遜有禮,待人友善大方,允昌神上胸懷寬廣,雷厲風行。在下三生有幸能承付恩澤,自是感激不盡。”

桓宇挑起嘴角,雖然對於蓮在和允昌他是不服氣的,安上再多讚美之詞他也心有芥蒂。但是這小丫頭片子的口才倒是不錯,看起來對於場麵話是擅長得很,“嗬嗬,不過,貌似那蓮在要更喜歡蘇鏡台一些,沒錯吧?”

明顯是在挑撥離間嘛。見萸在心裏默默無語,這神仙是太閑了嗎,是從哪裏聽來的這些風涼話?卻還是恭敬地回答,“回神上,在下愚鈍,對於蓮在神上更加青睞於誰,並未細心究察。”

“哈哈,真是個話不透風的丫頭啊,不錯不錯。”

那高高在上的男子幹笑幾聲,如幹雷朔風之低沉,給人感覺勉強無比。聽來是讚許之詞,見萸卻不敢放低戒備,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就惹怒了這個古怪殘暴的老神仙。

桓宇沒再說話,見萸便不開口。兩人大眼瞪小眼,神殿一下子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她是沒有什麼想要繼續的,莫名其妙地被叫到這裏,她忐忑不安地保守底線。作為一個生活在仙界底層的一隻小花靈,她隻是萬千花種之中再普通不過的一個。甚至都比不上那修煉千年的狐妖,鈴蘭花靈隻是世間所有鈴蘭花的精氣彙聚而成的一股魂魄,沒有內丹,沒有實體,就連常人都有的三魂七魄,她們也隻能靠一縷命魂強撐著渡命。她是如此,蘇鏡台一朵鳶尾花靈也是這般。

借了鏡台的光,她一個安心釀蜜的花靈能有幸接觸到允昌神上和蓮在神上,要知道,在她們花靈界,這兩位可是隻能遠觀的上仙。拜如此大佛為師?她們連想都不敢想。

她蕭見萸也從來沒生過這等子攀上高枝的心思。誰也不惹,誰也不怨,她隻是在世間飄零了千年的一抹精魄,好容易得了這安身之所,是再也受不住任何的雨打風波。

見萸從踏入仙界的一刻起就了然於心,這看似平靜祥和的仙界裏,一樣滋生著爾虞我詐,充斥著勾心鬥角的黑暗。畢竟神仙也不能擺脫權利名望的束縛,不然,這仙界又為何要設立高低不齊的仙階等級出來?允昌神上與蓮在神上,一個是力量的霸主,一個能吃通三界,他們倆在一起,不論爭與不爭,都是其他神仙的眼中釘,肉中刺。今日聽到桓宇神上召見自己,見萸便做好了十足的心裏準備。對於自己的分量,見萸一直能清醒地自知。毫不起眼的她,憑什麼得到桓宇神上的注意?召喚她來,無非是把主意打在了允昌神上或者蓮在神上的身上。

不似鏡台的單純心思,對於今天的鴻門之行,蕭見萸冷靜地分析了由裏,所以她安穩地回答每一個問題,步步設防,舉陣為營。其實,桓宇能召她前來,而非蘇鏡台,也算是聰明的一步,畢竟她不像那個傻子,和蓮在神上是有真的深感情。她本就是無欲無爭,無訴無求。

隻不過,就算這樣,桓宇還是看錯了她。沒有深入心裏的感情不代表她可以被利用,她不想讓任何人牽扯到自己,師父也好,神上也罷。她不是冷血無情,她隻是不想任何人事來打亂這一份平和的生活。

神殿裏仙霧繚繞,圜門緊閉,無聲泄露著殿中之人的各懷心思。風雨欲來,寒露無知,看似平靜的表麵之下,又湧動著怎樣的暗流波濤。

寂靜了半晌之後,那獨自立於瑤階之上的神仙開了口,“今日召喚你來,我是有一件事情要問問你。”

本是有求於人,卻帶了命令的語調,見萸頷首以待,心想著終於要直奔主題了,這前戲做得真是夠分量。

沉默著等他說出目的,那神上卻又沒了聲響。見萸暗自在心裏嘀咕著,古怪桓宇這又是要鬧哪樣?卻隻聽得愈發臨近的腳步聲,她猝不及防地抬頭一望,隻見一雙暗紋雕花的黑色長靴出現在眼前,原是那桓宇神上已經來到她跟前。

他彎身將她扶起,見萸不解看著他,卻發現這人竟破天荒地朝她笑了一笑,“見萸不必如此客氣,不然,若是有求於你都不知怎麼開口。”

說得好聽,你不還是開口了嗎?剛剛跪了半天也沒見你早點讓我起來,現在假惺惺地客套,以為她會領情嗎?

不跟你客氣?怕是早就落了個‘犯上不恭’的把柄在你手上,到時候又不知有什麼稀奇古怪的說法在等著她。見萸腹謗著不滿,麵上卻隻能開口接下這話,“理應如此,桓宇神上有事盡管開口,此乃見萸之榮幸。”

桓宇聞言展笑,賞識地拍拍她的肩膀,“好!我就喜歡你這種豪爽的!”

見萸又是悶聲嫌棄,豪爽你妹啊,你這是誇一個女孩子呢?擠出來一個嘴角弧度,心裏怎麼煩著,還是得表示出友好。

那桓宇神上看見萸這麼配合,心下便更是對她滿意了幾分。但是道出讓她監視蓮在的意圖,他還是得想想要怎麼委婉地開口。他是覺著,這個花靈小童應該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的,卻仍是沒有十足的把握。而不大光明之事,若成則罷,若她不肯配合,這話又傳到了蓮在和允昌的耳朵裏,那他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所以,他必須得拿捏好用詞,既能表達意思,又不落人口實。

走到神殿邊處,桓宇神上負手而立,視線微仰著望向外方。待覺時機成熟了,他轉過身來,緩緩開口,“世間萬物都要遵循平衡的法則,神仙被賦予無窮法力,同時也肩負使命。這一份平衡需要我們去維係下去,以福佑蒼生。”

一雙幽幽黑眸凝望著見萸,似一汪深湖,一望無底。

“蓮在與允昌的接觸日益頻繁,不軌之心有目共睹。見萸,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所以你應當明白,他們倆聯手,於三界而言,是一場潛伏的危機。而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卻什麼都不做。吾等豈得,如此坐以待斃?放三界之苦難於不顧?”

見萸聽他這麼說,心下即刻明了,這桓宇到底是衝著師父們來的,用廢話打了這麼久的太極,狐狸尾巴終究是藏不住了。

但是,什麼叫蓮在與允昌聯手?他們是深深相愛的,那般鶼鰈情深,在外人看來都是密謀聯手的幌子?都眼瞎了嗎?情人還是合夥人,這都看不出來?

她張嘴想反駁,“可是師父他們......”

卻被桓宇神上搶先一步截了話去,“對,他們現在是沒有謀逆的心思,可是十年之後呢,百年之後呢?神仙的生命無窮無盡,誰又能保證,他們能一直與世無爭地再活個千萬年?”

這個世上,最說不好的,就是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