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來這麼晚呀？”
二姐一邊埋怨，一邊給李樹鵬打水洗漱：“禮都隨了？”
李樹鵬嗯了一聲，問：“錢跟三姐借的？”
“二姐沒用，也沒什麼朋友，又沒臉跟大姐張嘴。”
李秀雯哭泣著：“秀清過得也不好，但我實在沒辦法了！”
當年父母為了躲避計劃生育罰款，把三姐李秀清送給了舅舅家。後來舅舅生了兒子，三姐地位一落千丈。
“二舅家有三百塊錢？”李樹鵬納悶。
二舅早年沒孩子工作也不上心，家裏條件也很差。
李秀雯給李樹鵬遞來毛巾，咬著唇猶豫道：“我說了你別生氣呀，二舅給秀清定親了，這是她的彩禮錢。”
“定的誰？”李樹鵬臉色一沉。
三姐今年十九歲，在那個年代是到了找對象的年紀。
“是百貨商店的擺貨員，聽說腿腳有點問題。”
二姐支支吾吾：“這也是沒辦法的，小山上學也需要錢……”
“沒辦法就賣閨女？”
李樹鵬啪的把毛巾砸在水盆裏，火騰地竄起來。
前幾年他家條件好轉，父母很想把三姐接回來，但二舅死活不同意，信誓旦旦保證不會虧待三姐。
結果呢？把她賣給一個殘疾人，這就是不虧待？
“小鵬，你別衝動，二舅也是有苦衷的，他說等小山長大了會回報秀清的……”
“放屁！”
李樹鵬怒火中燒，往門外衝：“他怎麼不賣親兒子？不是他的親閨女他當然不心疼，但是她是我姐我心疼！”
以前就聽說，三姐在二舅家過的不如意，王小山也總欺負她。
但當年二舅肯收養三姐，老李家都承他的人情，也就忍了，但現在竟把三姐當成斂財工具！
“小鵬，你要幹什麼去？”
“把三姐接回來！”
“嗚嗚嗚！”
二姐坐在地上哭嚎：“你以為我不想呀？可咱們有錢嗎？二舅家會放手嗎？”
“聽話，別去了，別讓秀清在二舅家難待，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咱們別去攪和了！”
李樹鵬把二姐拉起來，麵沉似水：“除非三姐同意嫁給他，不然我看誰敢強迫她！”
二姐不分由說地被拉去二舅家。
九十年代沒有手機電腦，人早早都睡了，但二舅家仍亮著燈，屋裏傳來吵罵聲。
“你個白眼狼！敢偷我的錢？”
啪啪啪！
皮帶抽在身上的聲音，二舅媽鍾燕怒嚷：“三百塊呀！給你那個死弟弟燒周年啊！李秀清，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把錢給我補上，不然我扒了你的皮！”
二舅王強坐在門檻上抽煙袋，看見李樹鵬進來，趕緊使勁咳嗽兩聲。
“你個死鬼，咳嗽個屁！”鍾燕嚷嚷。
王強對李樹鵬是挺怕的，但更怕李樹鵬把李秀清強行領回去，那樣彩禮錢就打水漂了。
李樹鵬一把推開他，跨步進屋。
“賠錢貨……”
鍾燕剛揚起皮帶，猛地看到鐵麵殺神一樣的李樹鵬出現，她心髒不爭氣地漏了半拍。
三姐跪在磚地上瑟瑟發抖，四月的夜晚溫度很低，她穿著短袖，手臂布滿被皮帶抽打的痕跡。
她仍強忍著不哭，但看到親弟弟，眼淚終究沒忍住流了下來。
“打呀！”
這個兩個字從牙縫裏擠出來，如野獸低聲咆哮。
鍾燕打個哆嗦。
“小鵬，你舅媽也是教育孩子，你別多想。”王強尷尬著賠笑。
“是呀，我在教育女兒！”鍾燕色厲內荏。
“小山也這樣教育嗎？”
李樹鵬詭異一笑，從鍾燕手裏奪下皮帶，衝進裏屋臥室，一皮帶抽在王小山的身上。
王小山正趴著門縫看熱鬧，突然挨了一皮帶，嗷嗷慘叫。
“李樹鵬，你憑什麼打我兒子！”鍾燕抱住王小山衝他咆哮。
“舅媽別生氣，我教育教育表弟嘛。”
李樹鵬揚皮帶還打，鍾燕跟著慘叫：“我打我女兒，關你什麼事！”
“我打我表弟，也不關你事呀！”
李樹鵬手勁極大，一皮帶下去，娘倆身上都留下一道痕跡。
“小鵬，別打了，別打了！”王強根本拉不住李樹鵬，反而挨了兩皮帶。
滿屋子雞飛狗跳。
最後三姐拉住了他，她又感動又擔憂。
雖然李樹鵬幫她出了氣，但以後的日子難過了，這終歸是她的家呀。
“李秀清，你個沒良心的，胳膊肘往外拐！”
鍾燕知道找軟柿子捏，非出這口惡氣不可。
王小山也仇恨地瞪著她。
“看來我還得教育教育表弟！”李樹鵬又撿起皮帶。
“別，別，你舅媽服了！真服了！”王強嚇尿了。
鍾燕咽不下這口惡氣：“李樹鵬，你神氣什麼？欠我家的三百塊錢什麼時候還！”
“什麼三百塊錢？”
李樹鵬無辜地聳聳肩，跟王小山說：“小山在一中上學？你們校門口的混混叫什麼兵來著，那小子以前給我擦過鞋，用不用我招呼他一聲，照顧照顧你。”
鍾燕嚇得麵無人色，強擠出一抹笑容：“小鵬，我跟你開玩笑的，哪欠什麼錢呀，玩笑話，別往心裏去呀。”
“真不欠？”李樹鵬似笑非笑。
鍾燕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心裏滴血：“真不欠！”
她陰陰地瞅了李秀清一眼，早晚從你身上找補回來。
“那定親是怎麼回事？”
以前李樹鵬還給二舅留幾分薄麵，但從今往後，三姐和他家半毛錢關係都沒有了。
王強心裏哆嗦一下，支吾道：“秀清也到了婚配年齡，單位人給介紹的，噢，秀清自己也同意，對，秀清你是不是同意？”
他拚命給李秀清使眼色，李秀清低下了頭，緩緩點頭。
畢竟二舅也算把她養大了，這份情終歸是要還的。
李樹鵬看在眼裏，幽幽道：“我不同意。”
“秀清都同意了，你有什麼權利不同意？”
鍾燕急眼了，三千塊的彩禮錢都收了，怎麼舍得吐出來。
“我的父母去世了，老李家的閨女嫁給誰我說了算。”
李樹鵬懶得廢話：“而且，我要領我姐回家，以後她跟你們王家沒半點關係。”
“不行！”
鍾燕怎麼能讓煮熟的鴨子飛了，強忍著疼痛站起來，態度激烈：
“李秀清是我從小養大的，她就是我們王家人！你李樹鵬是強盜嗎？憑什麼說領走就領走！我絕對不同意！”
啪！
李樹鵬掏出一遝錢，砸在她臉上：“夠嗎？”
“我……”
鍾燕被噎住了，看著藍彤彤的大鈔落了一地，頓時流露出貪婪之色：“這點錢怎麼夠啊？”
“看來我得多關照關照小山了。”李樹鵬笑容猙獰。
鍾燕被戳到痛處，登時閉上了嘴巴。
但把李秀清養大，花的錢肯定比一千塊錢多。
“彩禮錢也歸你了，四千塊錢，夠養兩個她了！”
李樹鵬麵目冰冷似鐵：“從今往後，李秀清和你們王家半點關係都沒有，你要是再敢找她，仔細你們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