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天地殘卷,九瓏便祭禪言,掩住二人身形。看腳下望去,昨日玄武發動的那場大水兀自未退,大漠之上,仍是水深三尺。那水中原本屍身累累,此刻已被收拾幹淨,但水底諸處,猶見斷臂殘肢。
九瓏歎道:“隻盼早日止了這場浩劫,也免得無數獸禽遭殃。”
獵風道:“在我瞧來,火鳳不死,此劫難消,主人既說火鳳已離了鳳山,到時相見,又是一番廝殺。”
九瓏道:“火鳳此來,著實令人憂慮,幸好她要跨越無盡虛空而來,怎樣也得十年時間。這段時日,我等可不能放鬆修行。”
獵風道:“瓏兒說的是。”
九瓏原本修的是禪修正宗金光縱地術,此刻境界大成,遁速自是快極。這金光縱地術禪修之士人人皆可修行,但各人靈慧不一,那遁速也大不相同。
這門遁術絕無止境,學到極致,並不弱於世間任何遁術了。
獵風在蒼穹界中,亦曾苦修遁術,又被原承天開啟靈台,便修成了遁天法,這遁天法乃是九淵魔龍絕技之一,亦非等閑遁術可比。
越向北行,天氣越發寒冷,腳下原本是蒼茫一片,漸換成銀裝世界,玉裹乾坤,九瓏便知已近角木境。
獵風見腳下橫著一座座雪嶺,連綿不絕,何止百萬裏,不由皺眉道:“那獸禽若是藏在這冰山雪嶺之中,又該如何廝殺?”
九瓏道:“雖是千難萬難,總有辦法可想。”她將禪識向腳下雪嶺中罩去,隻見那積雪之下,果然藏著數千雪獸,皆生著一身白毛,若不用禪識來探,怎能探得著。
這時雪下得越發大,空中就像是扯絮一般,紛紛揚揚向地麵灑去,片刻間,雪嶺上又增半尺積雪。
九瓏向四周瞧了瞧,暗道:“這雪下得甚大甚奇,若此地的雪都是這般下法,這冰山雪嶺早就抵到天上去了。”
便在這時,腳下一座雪嶺忽的微微一震,將那嶺上樹木積雪震得的撲簌而落。
九瓏心中甚奇,便向這座雪嶺瞧去,這時獵風忽道:“瓏兒,你瞧別處雪嶺,都有雪獸潛藏,唯獨這座雪嶺上,卻無一隻雪獸,這可不是蹊蹺嗎?”
九瓏道:“我剛才用禪識探去,卻被一股至寒之氣所阻。這雪嶺之下,必定藏著一個驚人的秘密,說不得,我隻好擒隻雪獸來問個明白了。”
獵風笑道:“哪裏需要瓏兒親自動手。”她身子一晃,就落下雪嶺,瞧準了一隻雪獸藏身所在,伸手就抓了過去。
那雪獸便是十分大能,也逃不過獵風這一抓,不想獵風的手掌觸到這雪獸的脖頸,卻被一股至寒之氣彈開。獵風應變極快,掌中便施出萬法不破心法,頓時突破寒氣,將那雪獸抓了個正著。
這雪獸直到被獵風抓住脖頸,才知道遇著大敵,慌忙嘶吼一聲,想揮臂向獵風打來,但脖頸被製,又如何動手。這一聲吼便驚動身邊雪獸,就見那雪中跳出數十隻雪獸,齊向獵風撲來。
若論獵風此刻手段,別說數十隻四五級雪獸,便是千隻萬隻,也是不懼,然而她自落到這雪嶺之下,就覺得寒氣侵迫入骨,身子竟一點點的變得麻木起來,體內真玄,大感運轉不靈。
獵風忖道:“這寒氣怎的如此厲害。”
她不敢吸氣運玄,以免再吸入此間寒氣,就將魔龍心法運轉,這魔龍心法是九淵法則,足可與仙庭法則抗衡,心法運轉之下,隻聽到身上冰塊寸寸而裂,撲簌簌落到地上。
原來就這片刻功夫,獵風體上已罩三寸寒冰。
這時已有三隻雪獸撲來,獵風抬手又抓到一隻雪獸脖頸,笑道:“懶得與你等糾纏。”雙手各持了一隻,轉身就向空中縱去。
這數十隻雪獸不依不饒,連聲嘶吼,忽的齊齊揮臂拍打胸口,那張張血盆大口就對準了獵風。
獵風奇道:“這是什麼古怪法術。”
忽覺得身後寒氣陣陣襲來,那寒氣濃的化不開一般,她身子雖是無事,腳下這股遁風竟被凍住了,忽的向下一墮。
獵風不慌不忙,腳下一滑,就踏上另一股遁風,再一縱,已回到九瓏身側。
九瓏身邊原有禪言加持,獵風藏進這禪言之中,嶺上雪獸自然瞧不見了。雖有幾隻雪獸也遁上空中來,也尋不到獵風身影。
九瓏見獵風手中各持一獸,忍不住笑道:“哪裏需要兩隻。”
這兩隻雖被獵風擒住,仍是凶悍之氣不減,瞪著兩雙血紅的獸目瞧著九瓏,隻是身上靈脈已被獵風壓住,再也動彈不得。
九瓏歎道:“蒙昧之獸,果然難以理會。”伸出玉掌來,在兩隻雪獸頭上一撫,禪言到處,兩隻雪獸雙目緩緩閉上,已然沉睡過去。
獵風急道:“如何?”
九瓏笑道:“哪有這麼快的,姐姐就是性急。”
伸掌按住一隻雪獸頭頂,就用至高至妙禪識小心探去。掌下的雪獸雖是蒙昧凶蠻,九瓏也怕一不小心,就傷了這雪獸的靈識。
獵風凝目瞧去,見九瓏神色已失從容,變得十分驚訝,口中緩緩道:“姐姐,你將這雪獸好生送回去,也不必傷他性命。”
獵風忖道:“殺了豈不幹淨?”畢竟不敢違拗,口中應了一聲,拎著兩隻雪獸就向雪嶺上一拋,那空中幾隻雪獸正如沒頭蒼蠅一般亂找,忽見這兩隻雪獸現身,慌忙上前抱住。幾隻雪獸在那裏嘶吼連連,也不知說了些什麼。
九瓏神色凝重,道:“姐姐,我等速速回去,此處不可久留。“
獵風道:“瓏兒,究竟是怎麼回事?“
九瓏道:“總之不可在此處說,這事非同小可,說不定還要去九龍海走一遭。“
獵風這是初次聽到九龍海四字,正自驚訝,忽見腳下那座雪嶺再次一動,這一次動靜大了些,嶺上一座孤峰自中而斷,碎石滾進山穀,擊得積雪飛揚。
九瓏臉色大變,喝道:“速速離去。“
伸手將獵風手臂抓牢,腳下已施出金光遁地術來,獵風自與九瓏相識,還是首次見她如此驚懼,心中也不由得七上八下起來。
就在這時,那雪嶺猛然裂開,一道白光衝天而起,就向九瓏獵風藏身處射來,幸好此時九瓏的遁術已然啟動,那白光刷的一聲,就掃在九瓏獵風身後數丈處,驚得九瓏花容失色。
白光雖是落空,卻在空中凝成碎冰無數,嘩啦啦落將下去,幸好此時九瓏已去了千裏了。
九瓏一步不停,徑直越過角木境,來到箕水境中,這才神色稍緩,獵風叫道:“好瓏兒,你倒是說個明白,那雪嶺之下,究竟藏著怎樣的古怪?“
九瓏皺眉道:“我此刻怎能說它的名字?非得到天地殘卷之中,方能說話,否則那凶物便會來你夢中侵擾,你若是心境稍低,說不定便會被他殺了。“
獵風“啊“的叫了一聲,再不敢問,二女一路無言,又行了數千裏,前方掠來兩道身影,正是元風馳與黃玄成前來迎接,元風馳見九瓏麵色不善,也是驚訝,心中也是七上八下起來,忙將二女迎進天地殘卷之中。
九瓏與獵風來到卷中,便來到原承天處。隻見一座高峰之上,一群人正圍著原承天坐著說話,原來是煞月與原侍一已然趕到。原侍一見到主人,如何不喜,正在那裏口講指劃,說著飛升之事。
原承天轉頭瞧見九瓏,也是心中生疑,他自遇九瓏以來,也不曾見過九瓏這般神情,想那九瓏禪修之道精深,便遇著十分大事,也不會憂形於色,如今卻是遇到怎樣的凶險?
這時煞月與原侍一皆來向九瓏見禮,九瓏見到煞月,含笑道:“煞月妹子,此番征戰,全要仗妹子的魔功破敵。到時可要辛苦了。“
煞月道:“仙子說哪裏話來,獸劫不除,天下難安,我魔修有此機緣略獻微勞,也是我魔修的福份。“
這時九瓏已是神色如常,免不得與煞月寒喧幾句,原承天知道九瓏必遇非常之事,亦是極欲知道詳情,奈何煞月剛剛回來,侍一久別重逢,哪裏就能三言兩語打發了。何況又要對煞月迦羅交待明日戰陣之事,因此也隻好沉下心來,先將這諸般事務處理了再說。
好不容易等到諸修散去,原承天身邊隻剩下九瓏獵風了,九瓏這才道:“承天,我今日所遇,非同小可,本該先說與你聽,好讓你心中有個計較。但如今戰策處初立,此事自該曉諭其他三位正禦才是正理。“
原承天點頭道:“既與戰事有關,在下亦不可獨聞。“
便傳法旨,令獵風去請雲龍真人,元華月,危月神君到此。
三修本是去諸部檢視傷情,聞到聖師召喚,急急趕了過來,等諸修坐定,原承天道:“此番會齊諸位正禦,是因九瓏今日遭遇非常之變,諸位正禦聽了,也好定了行止計策。“
元華月轉向九瓏道:“仙子今日遭遇何事,我等極盼與聞。“
九瓏緩緩道:“天下傾危,妖孽便出,我今日前去角木境探查,不想卻在那冰山雪嶺之中,發現一隻極凶之物,此物本來早被龍族所誅,哪知此番瞧來,卻有複活的可能了。“
危月神君聞言,身子不由一顫,驚道:“仙子說的莫非是,莫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