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神識避無可避,隻能向朱雀九燈焰座下水池中一撞,那水池中水,自然便是一炁神水,此水為天地初生時所凝,與太一神火相生相伴,水火相濟,實為萬物之源。
也就是原承天玄承無雙,這才敢亂闖,否則他人怎會知曉這一炁神水的玄機。
朱雀見神識沒入水中,氣的咬碎了銀牙,差點打翻了燈盞,急忙探出玉手,便來捉原承天這道神識。
不想原承天神識既入此水,刹時化為無形,與那一炁神水完全融為一體,又哪裏能尋得著。
朱雀喝道:“拚著這池神水不要,也好歹要滅了你這道神識。”
本來以太一神火威能,別說這一池水,就算是汪洋大海,片刻間也能燒得幹了,然而此水與太一神水好似一掌兩麵,太一神水燒盡天下物,偏偏此火燒之不得。
就如那鳳火強橫之極,卻偏懼太一神火一般,這世間物事相生相克,那是絕計逃不掉這項法則了。而若燒此水,非九淵神火不可。
朱雀又能去哪裏尋到這九淵神火,更何況太一神火若與九淵神火相遇,那還了得,早就是天崩地裂了。
朱雀略一沉吟,便從腰間取出一隻赤葫蘆來,那赤葫蘆在空中隻一傾,就將池水之中裝去大半,看來朱雀雖是滅那神識不得,也勢要將這縷神識困住,折損原承天修為了。
這葫蘆非同小可,原來自混沌初分時,混沌中生有一根仙藤,名叫天蘿藤,那天蘿藤上生有三隻葫蘆來,是為一紫,一青,一赤。其中青紫兩隻葫蘆皆被世尊所得,其後雖輾轉多人,終仍歸世尊所有。
如今兩隻葫蘆分別被天羅尊者與阿神陀所得,那隻赤葫蘆卻是由朱雀所得了。火鳳來的遲,隻得了天蘿藤須罷了,就此製成鎮法拂塵。
三隻天蘿葫蘆皆有莫大神通,別說這一池之水,便是五界之水,片刻間也能裝得幹淨。
原承天這道神識眼瞧著池水將近,卻又無法逃出池水去,否則被太一神火燒來,又該如何是好?
這樣稍一猶豫,神識便隨著池中一炁神水來到這赤葫蘆之中。原承天的打算是,那朱雀惡念無法持久,一旦本體正識主控朱雀,自然會將自己從葫蘆中放出來。因此隻好先進入此葫之中,以避凶險。
朱雀見原承天神識裝進赤葫蘆之中,不由哈哈大笑,將手一拍,那葫蘆之中便生出熊熊火焰來,看來朱雀竟似要水煮世尊了。
神識浸在一炁神水之中,雖不擔心這神火被燒幹了,可那太一神火逼來,瞬間就將一炁神水煮沸,這神火的熱度,雖難超過一獄,可也強過油煎許多,神識自是苦不堪言了。
好在原承天神識強大無匹,雖覺得沸水之中極是難熬,倒也可以支撐片刻,但若是這太一神火不絕燒來,這道神識,終不免殄滅了。
原承天正在愁煩,忽見那赤葫蘆內壁上金光閃閃,映出無數符文來。那赤葫蘆之中原是一片黑暗,世間諸般光芒,怎能探到這赤葫蘆中去,難而此刻那葫蘆之中又燃起大火,終讓原承天發現這赤葫蘆的秘密。
原承天暗道:“我那靈台之中,雖是包羅萬有,但瞧這符文,卻是天生地長,分明是混沌中的無上玄機了,隻怕我那靈台之中,也難有這符文蹤跡。”
他抱著萬一之心,急急向那符文瞧去,此符文古奧之極,一時如何明悟。
需知那混沌造符,自然與生靈不同,生靈開啟靈慧之後,或借日月之形,或用鳥獸之狀,就此造出符文來,就算年深久遠,未能留傳下來,總能辯之一二。
可混沌造符之時,世間哪有日月,更無性靈,真可謂是萬物皆空了,因此這符文端的是無憑無據,無跡可循了。
原承天暗道:“混沌開辟之後,方有世間萬物,有萬物方有這符字記事,故而流傳。那在天生萬物之前,天地若造符文,又該以何為根基?”
細細瞧那符文,不過是一個個圓形罷了,圓符之中,金光閃爍不定,也不知是何含意。
原承天卻是忽有所悟,忖道:“混沌未分之時,原來就是一個圓罷了,那混沌渾圓如球,五界亦是如此,想來無盡虛空,其實也是一個圓。“
複又想來,那世間萬物,皆逃不過這個圓,世人由生到死,最終歸於起點,便是一個圓了,自己自仙庭沉淪,九世曆劫,最終得返仙庭,也是一個圓。
心中既有此悟,再向那符文瞧去,立時發現那符文金光似有某種規律,絕非胡亂閃來,且金光隻在圓中閃,不在圓外現。原承天先是一愕,複又一喜。目光立時順著那金光一路瞧下去,胸中玄承立時有無數變化。
隻可惜原承天此刻肉軀不在,否則定忍不住要大笑三聲了。
原來此番所悟,非比尋常,這赤葫蘆中的符文,竟皆是無界真言,那真言共有七字,但在五界之中,卻絕不流傳,便是原承天靈台之中,亦不見這七字了。
隻因朱雀雖有此寶,未必就知道這葫蘆中的符文,便是知道這符文,亦未必能夠明悟。
原承天有此靈慧,乃是因他於無界真言造詣極深,前日恰又修得靈台,那世尊的玄承雖然未曾完全獲得,但世尊的靈慧,又豈是朱雀所能比的?
但葫中七字,隻有六字可辯,是為圓缺太極生死,那最後一字,似乎不曾造的完全,因此原承天瞧之再三,也是無法辯識。
原承天辯不出此字來,不免有些遺憾了,隻因葫中之遇難再得,而這符文又與眾不同,要靠那圓中金光觸動玄承,方能明悟,自己一旦離開此處,哪裏又能再遇葫蘆金光,就此與這天地玄機失之交臂了。
不過原承天向來性情曠達,縱是求之不得,也不會縈縈於懷。便不理那符文缺字,隻將已知六字真言細細揣摩來。以他靈慧,自然立時便有所得,但若想完全融會貫通,卻需時日了。
隻因此番所悟無界真言極是特殊,天地將其印在這赤葫蘆之中,分明是不想使其流傳世間,唯候有緣罷了。
原承天暗忖道:“今日水火相逼,似乎可用缺字避之。“
正所謂大道若缺,天地亦不得完全,這個缺字,著實道出世間妙理,好比世尊創世,世人設籌謀劃,任你思慮周全,總是難免有所缺失,而世間的法術法寶,也莫不如此。
原承天於這缺字真言雖隻是略知一二,卻立時瞧出這葫蘆中的水火相逼之勢,其實亦是缺陷實多。自己隻要持定這缺字訣,任他水火怎樣逼來,也是安然無事,如在圈外一般。
於是那神識就念動真言,果然是趨利避害,太一神火雖將這葫中神水煮到一獄之威,但仍被原承天尋到威能不及之處,神識處在其中,自然是周身清涼。
雖然這神火威能缺失之處千變萬化,可原承天既習了這缺字,便修成無雙慧目來,自然隨之遊走,無論那神火缺失在何處,總能被原承天這道神識立時發現。
原承天神識遊走於神火之中,正覺有趣,忽覺得那一炁神水之中,生出無限生機,神識得其滋養,便愈加強大起來。
其實神識被這神火提高威能,倒也不足為奇,一炁神水本就是萬物之源,修士所修神識,也是自這神水中生發,如今神識入這神火,好似子投母懷一般,怎能不得到百般滋養。
也就是原承天剛才懼那太一神火威能,神識便有滋長,也無暇理會罷了,此刻神定心閑,才發現這個妙處。
原承天初入赤葫蘆之時,固然是一驚,此刻則是一喜。想來朱雀雖是玄承萬有,用這赤葫蘆盛裝一炁神水煮沸,卻是臨機一動,原以為神識必被煮化了,哪知原承天卻有這番殊遇。
也不知在葫蘆之中呆了多久,忽聽朱雀道:“世尊,世尊,你是否安好?”
原承天細辯其聲,雖與剛才朱雀的聲音一般無二,可聲音之中,卻多了份關切之情,想來是朱雀本體正識驅去惡念,已然複位了。
便道:“神君莫驚,在下尚算平安。”
朱雀大大的籲了一口氣,歎道:“隻因我一念之錯,差點害得世尊神識滅絕。我此刻便應了你,那四神之位,我自此之後再不理會了,隻是火鳳這賤婢,我怎樣也饒她不得。”
說到這裏,那葫蘆中就現出一道光芒來,正是朱雀打開葫蘆,欲放原承天神識出來。
就見那葫中一炁神水首先傾倒入池,原承天也隨著那神火回到池中,凝神向上一瞧,朱雀相貌神色依舊,隻是麵色溫和,怎是剛才凶神惡煞之形。
原承天有此一瞥,也是擔心朱雀惡念設計謀他,見這水火相逼害他不得,就假裝朱雀本體正識誘他出來。如今細辯了良久,方知朱雀本體正識果然是歸位了。
再向宮中望去,朱雀已收去了那太一神火,神識一念而去,再無阻攔。
不等原承天神識開口,朱雀離座而起,道:“世尊,我既消了這惡念,也該助你一臂之力,此刻我雖難與火鳳火凰爭衡,卻可去那無時妄海之中,阻那火鳳虛識出來,你隻管放心去凰嶺去吧。”
身子一動,早已不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