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大驚失色,左手施了個仙兵妙式,那是顧氏劍訣中的奪劍之術,專用來奪人殺伐之寶。右手則用出無界真言中的持字訣來,隻要林九霄的法劍被自己搶到,那就是如同生根一般,林九霄怎樣也是回奪不得了。
林九霄道:“我已一人求死,道友何必阻攔。”右手一揮,正是林氏的分靈之術。
這是要將原承天奪劍之力化去,就算原承天手掌搭到法劍,那也是軟弱無力了。而林九霄雖是心灰意冷,心境動蕩之際,這一式分靈之術仍是施展的淋漓盡致,以四兩而撥千金,深得分靈之術的玄奧。
隻是林氏分靈之術雖是族傳之技,偏偏原承天亦是其術的大行家,這分靈之術又怎能化得原承天的法力?
何況此術於震位實有重大缺陷,這個秘密則是知之甚少了,那原承天身子不動,隻靠手法變化,就欺到林九霄的震位去,且將紫羅天羅訣小施一成,掌中就發驚雷一道,立時就將林九霄的分靈之術化解於無形。
原承天的手掌就此攀上林九霄的法劍,這樣一搭到劍身,那持字訣的妙處就顯示出來,林九霄雖然本能的用力回奪,可那法劍就如生了根一般,怎能動搖分毫。
林九霄目睹原承天奇術迭出,竟忘了求死之誌,驚道:“道友何以亦知林氏分靈術?不想本族鎮族奇術,在大修麵前,竟然是不堪一擊。”言罷更是心如死灰。
原來自身所學,在原承天麵前竟是毫無用處,想求死亦是不得,就連一直視為昊天絕技的分靈之術,也同樣的不值一提了。
原承天瞧在眼中,急在心中,要知道仙修之道千難萬阻,全靠心境維持,隻要心境一失,任你是如何大修,也必然是就此沉淪,而一旦心魔襲來,那就是萬劫不複了。
觀林九霄性情,雖是天縱其材,卻是偏於軟弱,一旦遇著大事,就生退卻之心。前者其無端誅殺七修,大違其向來修行之道,這事若是對那大奸大惡者瞧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犧牲他人,成全自己,本是天經地義。
可在林九霄這樣的至慈震善者瞧來,無端取人性命,必生罪孽深重之心,這才心智蒙塵,竟生出死誌來。
按理說這樣的性情,又如何能生存於世,林九霄也是仗著林氏撐腰,這才僥幸博得大名罷了。
但林九霄困惑之處,也正是自己需要麵對的難題,大修分魂之間究竟該如何相處,實是這天下最難解的迷題。
若依著大修本意,便得分魂相殺,想來那天地或會視為特例,而不會降下煞氣來,可這對林九霄與原承天來說,卻同樣的是痛苦不堪。
因此原承天奪劍之後,半晌無語,林九霄則是幹脆棄了法劍,抱頭掩麵低頭垂淚不止。
原承天思忖了片刻,緩緩道:“那天意令我等分魂相殺,是盼著日後成就歸於一人,此人所負的擔子,著實是不輕了。這千斤重擔,九公子便想讓我一肩承擔嗎?”
林九霄身軀一震,喃喃的道:“在下,在下隻是想舍此微軀,成全了大修,哪知道竟是如此。”
便想到,今日若是不死,日後竟是要遇到無數分魂,那豈不是都要一個個誅殺了?想到這裏,眉頭皺得更緊。
原承天道:“就算我今日收了你的元魂,若是日後不幸中途殞落,那元魂複又散之四方,豈不是空負公子大德?使得公子的犧牲白白浪費?”
林九霄低聲道:“此言也似有理。”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你我之間,不妨做個約定罷了。此法雖不能徹底解決分魂相殺相噬的結果,”
林九霄漫然應道:“卻不知是怎樣的約定。”看來仍是死誌不泯。
原承天心中歎息不已,這樣軟弱的性子,隻好在族中修行罷了,一旦離了林氏,來到這昊天闖蕩,又如何能經曆沐雨?不過複又想來,正是因那大修分魂性情不一,這才能曆世間諸事。一個人的性情如何,其實也決定了一個人的行為遭遇,而從林九霄身上,自己似乎也瞧出自己的前世經曆。
那青龍之所以要將自己打下凡塵,想來亦是恨鐵不成鋼,盼著自己重修仙道,再曆人情罷了,如今瞧這林九霄,亦是青龍當日同樣的心情。
於是溫言道:“九公子,世道多艱,誰也不敢說自己就能順水順水,飛升仙庭。便是飛升仙庭了,隻怕所遇之事更是凶險,天道幽微,誰又能堪得明白?”
林九霄似有所悟,點頭道:“此言是也。”
原承天道:“你我分魂,必承擔極大重任,若是輕易就死,豈不是辜負天意,是以在下想來,你我不妨約定,無論你我日後誰先殞落了,此魂不歸本族,亦不去轉世重生,而是徑直投向對方如何?如此一來不負天地所托,二來亦是同擔重責。使我大修分魂,亦可相安無事,少卻許多殺伐。”
林九霄之所以一心求死,便是因為分魂相殺之事實不可解,這一路修行去,也不知要誅殺多少無辜無分魂,可是聽到原承天這個主意,不由的眼睛一亮。
他將這主意思忖了半晌,猛的擊掌道:“果然是好計策,便是日後我再遇分魂,亦可如此辦理了,既免了殺伐,又可使諸多分魂齊擔重責,隻是你我今日別後,必定是相隔萬裏,又如何及時遇到?而一旦拖延了時日,魂力一消,則分魂便無用矣。“
原承天道:“此事不難,等這仙會一了,我便往昊天小冥界定魂山中,專設一域,用來寄放我等元魂。此域他人皆不可辯,唯分魂可見。“
林九霄喜道:“大修神通,著實妙不可言。“
原承天當即盤膝而坐,要立時創出一套真言法訣來,以便大修元魂到了定魂山後,好用這套真言法訣尋到寄魂之地。
以原承天的玄承靈慧,創出一套真言法訣來自是不難,更何況是這區區小術,也就是盞茶功夫,此術已成,就將這寄魂法訣傳於林九霄。
林九霄得了法訣自是歡喜,今日得遇原承天,本以為必是二者隻能存一,哪知原承天卻有這樣的奇策。日後若是再遇大修分魂,就可如此辦理了。
林九霄道:“既是如此,我等無論是沒先殞落了,必往定魂山寄魂,而對方得了消息,就可要日夜兼程趕過去了,也免得夜長夢多。“
原承天笑道:“便是這個道理。“他因林九霄之故,終於痛下決定,創此法訣,也算是替這分魂相殺之事,安排了一個妥當的辦法,多年的心結一朝解開,心中也是如釋重負。
這時林九霄抬手一揖,笑道:“我擅自離了隊伍,隻怕師祖嗔怪,今日不便長談,隻盼日後有暇,能與大修徹底長談,想來定是獲益良多。“就這般匆匆去了。
原承天見他遁行之際,一路上皆是歡呼雀躍,好似孩童一般,亦覺有趣,看來林九霄經此一事,已是放開懷抱,也免去了日後心魔入侵之劫。
他亦是擔心姬秋遠與姬秋遐牽掛,也忙忙向傳送台附近遁去,剛剛遁了數百裏,耳中忽聽到一道陌生的傳音:“原承天,你往哪裏逃。“
原承天吃了一驚,不及轉頭去瞧,就聽身後遁風陣陣,那修士已是欺到麵前了。而就算不必動用神識,隻從這遁風靈壓瞧來,此修必是太虛之士。
以神識辯來,此修赫然是位林氏弟子,當初在傳送台邊曾經見過的,想來是林氏三名虛字輩大能之一了。
原承天冷笑道:“這麼說來,道友是為林鶴真報仇而來?”
那修士亦冷笑道:“便是不為鶴真,為九霄計,今日也勢必要將你誅殺。你若身死,元魂也不必前往小冥界定魂山,自然由我攜著帶給九霄便是。”
原承天笑道:“倒是打的如意算盤。”心知此戰勢難避免,便將無界之劍握在身中,而塔中諸侍也是嚴陣以待,等候原承天的法旨,好出塔廝殺。
奇的是此修並不曾祭出法寶法訣來,而是等了片刻之後,道:“這倒是奇了,你一名仙修大成之士,在我太虛麵前,竟不去自盡,難不成還要我動手不成?”
這句話就將塔中諸侍氣得發昏,怎的這世間還有這樣不知輕重高低的人,以為身為太虛之士,就可天下無敵不曾?
以原承天此刻修為,若想誅殺太虛之士,或許機會渺茫,可若隻是保全自身,那則是綽綽有餘了。
原承天也是又氣又笑,轉過身來,隻見此修須發皆灰,神情淩厲,想來是性情剛猛之人,便淡淡一笑道:“道友欲取在下性命,奈何在下卻是貪生怕死,還請道友速速動手。”
此修怒道:“你若自盡,還可留個全屍,既是逼我動手,少不得將你挫骨揚灰。”
也不動用法寶,就將一道法訣施來,這法訣中祭到空中,有陰風陣陣盤旋,將天空都摭住了,此訣其中暗藏風刃,肉身若被卷入其間,則是必死無疑了。
原承天見此修甚是托大,竟用這小術傷敵,暗暗搖頭不止。手中亦抹了一道法訣,朝那陰風訣一指,那陰風刹時被原承天的法訣化解,空中又複朗朗紅日。
與此同時,再將雙手一拍,一道紫羅天雷訣轟然響起,就向那修士落去。此番原承天存心要一試自己的修為,究竟到了何種境界,如今與這修士一對一鬥法,正好做個比較。
此修好不惱怒,叫道:“居然敢真個與我動手!”手中取出一寶,不管那紫雷下落,隻顧著朝原承天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