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原承天來說,此事最可擔憂之處,是百大凡族亦要調動人馬,尋找飛升殿的碎片。
若說重建飛升殿,本是凡間諸修的大喜事,可若主建此殿是為百大凡族,想來若想通過此殿飛升,百大凡族必會提出苛刻條件,到時凡間修士盡要受其約束,恐怕連天一幻域的仙修之士也是難以幸免了。
百大凡族是否就此勢力大增,在與十大仙族爭鬥中是否占了上風,原承天倒不怎麼在意,然而若飛升殿操之他人之手,凡界七大陸修士盡要拜倒於魘龍座下,又怎是原承天可以承受。
姬憐舞又問道:“雲道友,此事關節,想來你已盡知,你若想逆天而行,甘心去做魘龍的侍奴,那也隨你。隻是天劫報應,向來不爽,縱算你飛升有日,卻是長生無望。“
雲衝鶴歎道:“在下雖是愚鈍,怎不知其中厲害?也是我急於求成,不甘心宗門被滅,法寶被奪,這才錯走了這一步。既蒙仙子提點,我若仍是執迷不悟,豈不就成了笑話,仙子但有所令,在下自然盡心竭力。“
姬憐舞神色稍緩,道:“這就是了,我隻問你。那位大士此刻在何處?“
雲衝鶴道:“此人行蹤不定,向來隻有他來尋人,別人卻尋他不著。“說到這裏,也知這訊息毫無用處,便伸指敲了敲腦袋,又道:”我瞧此人,倒像是羅華大陸的修士。“
姬憐舞道:“何以見得?“
雲衝鶴道:“此人氣勢淩人,極是霸道,雖然他極力掩蓋了,在下總算也能探出一些,想來此人是修成了極高明的肉身功法。若論肉身功法,自然是以羅華大陸修士為最。不過這隻是在下的妄想罷了,天下之大,奇人異士再所多有,僅憑此人修成高明肉身功法,實不可就此推論為羅華大陸修士。“
原承天道:“看來若想知道此人根底,就需得與他一見才是,可惜雲道友既言隻有他來尋人,別人卻尋不著他,卻又該如何?“
雲衝鶴笑道:“原擔心原道友不願去見他,若是真想求見此人,倒也容易,此人對原道友早就起了收攏之心,這次鬥法,亦是他的安排,隻需原道友隨我回一趟六道宗,此人自然會尋來了。想來以原道友的大材,此人又怎會不來傾心結納。“
姬憐舞的本意,自是想探明大士的去處,也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如今卻隻能坐等此人上門,那就失了先機,實為下策了。
然而除了這個辦法,一時間又怎有良策?若依雲衝鶴之法行動,一來是摸不準雲衝鶴的真實心意,二來,則是擔心那大士有備而來,原承天與自己勢單力薄,又怎是對手,沒得反將自己陷了進去。
想來原承天雖是天縱奇才,那修為畢竟不高,至今也隻是五級玄修罷了,若論他的年齡,能取得這樣的成就著實驚人,可就此戰而言,卻是苦不甚高。
原承天知道姬憐舞的心意,亦知道此戰對手太強,他雖不敢妄自菲薄,更不敢自以為是,自己雖是常常越境殺敵,尋常羽修也沒曾放在眼中,但那大士既是百大凡族選定的,又怎會弱了?而此人身邊隻需再有一二羽修之士為輔,自己隻怕就未必能討得好去。
而更關鍵的,則在於雲衝鶴是非真的痛改前非,一心一意相助自己。若是此人臨陣變卦,隻怕自己與姬憐舞皆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這世間最難之事,莫過於測度人心,而人心變化,就好似白雲蒼狗,怎能捕捉得到?哪怕是動用神識中的測心之術,也未必能盡窺其心。
然而若不行這冒險之策,那就隻有坐以待斃了,等到那大士聚攏了更多修士,其勢力一天天龐大起來,隻怕日後就算是集天一宗與百宗盟之力,也未必就能勝得過他。
因此趁其現在羽翼未豐,忙於招兵買馬之際,正該予以痛擊,若誤此機,隻怕悔之晚矣。
他向來與人鬥法,都是謀定而後動,此次卻是被迫迎敵,於對手的實力一無所知,可謂平生極險之舉。然而大丈夫行事,自該是有所為有所不為,若遇不得不為之事,自該挺身而出,又怎能計較自身安危。
想到這裏,原承天心意已定,便對雲衝鶴道:“既是如此,就請雲道友領路,我們就徑直往貴宗等候此人便是。”
姬憐舞道:“雲道友,此戰成敗利鈍,皆在你一人身上,若是……”說到這裏,聲音卻忽的停了下來,轉目瞧向原承天,神情大是扭捏。
原來原承天見她對雲衝鶴語出威脅,忙暗暗傳音去阻止了。在原承天想來,一人的心思變化,雖易受外界影響,可最重要的卻是自身利益。就以此事來說,其中利害,雲衝鶴怎能不知,而此人既是羽修之士,心中若有定論,又怎會被人輕易改變,因此這時對他語出威逞脅,反倒是畫蛇添足了。
姬憐舞也是不知凡間世情,就依著本性行事,如今被原承天提醒了,才恍然醒悟過來。自己於凡間的人情世故,終是不通。君子立德而不立威,若一味的以生死相脅,又怎能讓人甘心依順。
雲衝鶴老於人情,就於原,姬二人的片言隻語,神情變化中,已然猜中二人的心思變化,他老臉一紅,歎道:“雲某不敢多言,隻瞧我此次的行動便是。”
那姬憐舞盛氣淩人,在這種局麵下本是常情,然而原承天之虛懷若穀,卻是極難得了,兩相對照之下,更覺得原承天心胸不俗。
雲衝鶴暗道:“此人雖是玄修境界,可有這樣的氣度胸懷,日後成就不可限量,我若與此人為敵,豈非是取死之道?”他本來仍是搖擺不定,此刻則是下了決心。
三人計議已定,正想出塔行事,原承天忽覺得袖中翠羽黃雀一陣大動,知道它見到故主,已是按捺不住了,忙將黃雀取了出來。
上次他在七寒海邊,為了突破迷障,不得已逼出體內姬憐舞所贈的一滴仙族之血,雖是救諸修脫險,卻從此與翠羽黃雀斷了聯係。
黃雀遁出袖中,就向姬憐舞撲來,姬憐舞見到此雀,既是歡喜,又覺驚訝,忙上前攏了此雀,柔聲道:“你怎能又念起我來,我可不是說過,你此後便該侍奉原道友才是。”
原承天便將七寒海邊之事略略一說,姬憐舞道:“這有何難,我再將一滴鮮血贈與你就是。你今日與百大凡族一戰,已成了他們的死敵,體內若有了這滴仙族之血,日後飛升,自然有十大仙族照拂。”
不想原承天卻搖了搖頭道:“仙族與凡族之爭,在下頗不願置身其中,而在下心中亦存了一點心思,隻是此刻卻不便說明,這隻翠羽黃雀也該物歸原主才是。”
姬憐舞眼睛一亮,道:“莫非你是想……”隨即黯然道:“此事隻怕是極難。”
原承天笑道:“知我者,姬道友是也,此事固是極難,也總該有人去做,大丈夫行事,但求無愧於心罷了,又何必計較成敗利鈍。”
姬憐舞歎息不已,緩緩點了點頭道:“你有此願,我怎能不助你?也罷,這隻黃雀,暫時就歸屬了我吧。大不了我求懇族中大修,多費些力氣,將這隻黃雀也一並帶走罷了。”
想了想,又道:“我也不知何時就會離了此界,亦不知何時才能在昊天重逢,昊天界廣闊無極,縱是你日後飛升昊天,隻怕也難以相逢。好在我曾修了件合體法寶,我便一道心訣傳予你,日後你到了昊天,隻需動用這道心訣,我便知曉了。”
原承天喜道:“如此甚好。”
姬憐舞嫣然笑道:“這黃雀擅吸極陰之氣,本是昊天界十大靈禽之一,比葉驚海的朱鶇還強了些,你卻棄之如敝履,為何我傳你這個小小的心訣,你反倒歡喜起來?”
原承天道:“想到能用這心訣與姬道友相會,自然歡喜。”可是畢竟言不由衷,神情就有了幾分尷尬。
姬憐舞格格笑道:“原道友其意在彼不在我,讓憐舞好不心酸,是了,日後若知你來,我便緊緊的瞞了她,隻是單身與你相會如何?”
原承天被她調笑,神情更是不堪,然而姬憐舞瞧在眼中,卻是喜在心裏,暗歎道:“九瓏可謂得人矣,卻不知我那師兄此刻可曾脫了險境。”
當下就將一道心訣授予原承天,此訣原是姬憐舞合體法寶的禦控之法,但法寶既與姬憐舞合體,又怎能禦控得了,故而此訣隻起到信訣的作用罷了。不過信訣的傳遞,畢竟有所限製,此訣一動,就算是隔了天羅界力,也是立時知曉。
日後原承天飛升昊天,正愁不知該往何處去尋九瓏,那冥明血雀此刻又不在手中,也不知冥明雀的靈識如何,有了姬憐舞這道心訣,又何愁尋不著九瓏。
原承天為此事一喜,足見其與九瓏的情意之深。
三人這便商定,由原承天與雲衝鶴出塔行事,姬憐舞留在塔中,以做為奇兵,姬憐舞雖也是玄修之士,可此人是仙族弟子,妙法無窮,凡間等閑羽修,又怎是她的對手。
原承天與雲衝鶴出了金塔,原承天隨手就將金塔收了。徑直向六道宗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