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血光迸現,黃衣修士的咽喉上已多了一道深深的血痕,這還是獵風嚴奉原承天之命,手下留情的緣故。
原來原承天自己身處衝玄之期時,情緒容易激動,是以便給自己與獵風立下嚴規,除非是迫不得已,否則不可傷及他人性命,要知道那殺起人來固是痛快,可殺孽若是太重,就算是不考慮日後煞氣纏身之苦,也對心境修行大有影響。
殺人原是解決問題最簡單的方法,可若是殺得順手了,又怎能收得住手,日後必會惹來無窮煩惱,這與原承天畢生追求的天道之修自會越來越遠了。
獵風身為原承天的侍將,所追殺孽最終仍要歸結到原承天身上,是以獵風殺人就等同於原承天親手殺人一般。是以若是獵風但為自己的緣故,哪裏去管什麼殺孽煞氣,可為了原承天著想,自是要小心翼翼了。
黃衣修士逃過一劫,卻已是亡魂大冒,他平生與人鬥法,雖是有輸有贏,可哪裏經曆過這般險境,此時再瞧獵風,便如同鬼魅一般,忙不迭的閃身疾退,卻不想竟撞進一群靈蟲之中,靈蟲本被他身上的黃水吸引而來,此刻又聞到他脖子上的血腥之氣,靈蟲的凶蠻之性哪裏還能抑製得住?
也不知有多少靈蟲撲到黃衣修士身上,也不過數息時間,黃衣修士周身血肉已被噬了一空,隻有一道元魂急急向湖外遁去。
獵風見黃衣修士慘狀,也是心中惻然,暗歎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最好莫要給主人添一道殺孽才好。”
續命蟲本來正向六翼金蟬靠攏,此刻見到黃衣修士的元魂,頓時改了方向,轉而向這道元魂遁來。
白衣修士見同伴慘死,已是痛心不已,又見續命蟲尾隨好友元魂而來,更是驚惶,叫道:“休傷吾友!”也急急追了過去。
這一魂一蟲一人銜尾而去,眨眼間就離了萬蟲湖,李三非既見了續命蟲,哪裏肯舍,也忙忙追了過去。
元魂的遁速原就超過尋常遁術,可續命蟲卻因久噬元魂之故,其遁速也是絲毫不慢,眼瞧著此蟲與黃衣修士的元魂一寸寸拉近距離,而白衣修士卻被拋得越來越遠了。至於李三非,更是被拉下的遠了。
李三非正自痛惜,忽見一道金色光影從身邊掠過,卻是原承天喚出白鬥,片刻之間,就已趕到他的身邊。
原承天原想讓李三非去追此續命蟲,此刻看來,李三非已是有有不逮,若是因謙讓之故,而讓這續命蟲落入他人之手,豈非是終身之憾?
是以原承天隻能喚出白鬥來,瞬間超過李三非,下一個瞬間,就趕到了白衣修士的麵前。
白衣修士叫道:“援手之誼抵不得殺友之仇,道友,得罪了。”抖出一塊白綾來,迎風一晃,紅綾上飛出一隻白鳥,在空中清鳴一聲,張口向原承天噴出一口寒氣。
原承天怎懼這區區寒氣,竟不施法,而是一拍白鬥脖頸,白鬥頓時加速,兩息之間,離續命蟲也就隻有數量之遙了。
原承天剛想祭出域字真言困住續命蟲,忽覺手臂一僵,竟是動彈不得了。
原承天忖道:“我也太自恃了,那白鳥的寒氣倒也有些名堂。”
此刻整條右臂已是結了三寸厚的冰層,這寒氣猶在向體內進逼,眨眼間,半邊身子都麻木起來。原承天已修成二重風月之體,這寒氣自是傷他不得,可這體內的寒氣,一時間也難以驅除,他連運紫羅心法,那寒氣的上行之勢總算是被止住了,可白衣修士也從身邊掠過,直追續命蟲而去。
原承天被撩得火起,暗道:“你我既是恩怨而消,那就怪不得我出手無情了。”
他的右臂雖被凍住,左臂卻是活動自如,當下將雷龍珠祭出,一道紫色天雷從天而降,就向白衣修士當太劈了下來。
白衣修士大叫道:“紫色天雷!”將腦袋急急縮進法袍之中。
可一件法袍能有多大威能,天雷斜劈而至,頓時將法袍擊出一個大洞來,而剩餘雷光,則尋隙鑽了進去,一時間法袍中電閃雷鳴,也不知這白衣修士性命如何。
原承天也不瞧這白衣修士的死活,一邊急運紫羅心法驅除寒氣,一邊禦使白鬥再次趕上續命蟲,此刻域字真言早就祭成,心神電轉之際,真言已出,立時就將續命蟲罩住了。
李三非在身後瞧得真切,喜得拍手叫道:“總算捉住了。”
原承天將真言一收,順手也將續命蟲收進物藏之中,卻轉過身來,又向萬蟲湖遁去。
李三非叫道:“既已捉得續命蟲,何不就此離開此地?”
原承天道:“續命蟲雖有續命之能,方晴也不過因此續得二三十年壽限罷了,轉世之後,記憶全消,便與你我無緣了,我觀這六翼全蟲,是為兌乾之屬,所謂金必生水,而人之記憶,亦是水屬,若有此物,或可留得方晴幾絲記憶。”
李三非茫然道:“果有此說嗎?”
此刻張貞也趕了過來,見李三非臉龐轉向自己,卻是避不過了,隻得勉強點頭道:“六翼金蟬實為罡金之體,或可保留記憶,也未可知,隻是若想續得記憶,過程卻是繁瑣之極。”
李三非喜道:“那便是有可能續得記憶了,這麼說來,這六翼金蟬也非得弄到手不可。”
說話之間,原承天早就不見了蹤影,李三非正想喚張貞同去,卻見張貞已去得遠了,知道他不敢再回萬蟲湖,也不好勉強,隻能獨自遁了回去。
正行之間,空中飛來一輛銀車,此車通體銀白,上麵坐了四名修士,車上插著一麵紅旗,上書“天一至道”四字,分明就是天一宗的標誌了。
車上一名修士大聲喝道:“萬澤穀中靈蟲,盡歸天一宗所有,外來修士,不得擅捕。”
眨眼之間,已從李三非頭頂掠過,向著萬蟲湖的方向去了。
李三非知道又生變故,天一宗的勢力,他是萬萬惹不起的,可是若是就此離去,又怎有臉麵對方晴?他雖知自己的修為不濟,又怎肯讓原承天獨自對敵,咬了咬牙,也追著銀車而去。
遁了片刻,已能遙遙看到萬蟲湖了,萬蟲湖此時殺氣衝天,靈蟲大軍第二波攻勢看來是盡數被六翼金蟬化解,正在發動第三波攻勢,而瞧湖上金蟬,也已是強弩之未,鳴叫聲已比剛才微弱許多。
原承天與白鬥就立在六翼金蟬東北上方,而那輛銀車則與原承天相距數百丈,正在對峙之中。
銀車上一名白發修士道:“我等花費數月時間,才聚得這許多靈蟲,引那六翼金蟬現身,閣下倒是便宜,若是捉了此蟲去,卻不是讓我等白忙一場。”
原承天淡淡的道:“原來這萬蟲聚集,卻是貴宗所為。”
白發修士道:“正是如此,這數月來,我等用盡心力,將他處的靈蟲驅趕過來,方才逼得六翼金蟬現身,何況萬澤穀本是本宗產業,我等放你們進穀捉蟲,已是天大的恩賜,這種大能靈蟲,你等瞧上一眼,已是福緣不淺,還不速速退去!”
原承天笑了笑道:“閣下說的倒也輕巧,隻可惜世間靈物,力強者得,閣下若想讓我收手,還需現出些手段來。”
那修士啞然失笑,指著原承天,轉向向車上兩名同伴道:“這人莫非是瘋了不成,竟敢與本宗作對?”
一名矮胖修士笑道:“這便叫利令智昏,在下多年未曾與人動手,說不得隻能拿此人燥燥脾胃了。”
另一名高個修士道:“也不必讓他十分難堪,讓他知難而退也就罷了,這能進此穀之人,多少與本宗有些淵緣,卻不好傷他的性命。”
矮胖修士笑道:“老兄雖是說的有理,可在下的法器甚是厲害,若是管控不住,也隻能怨他命苦罷了。”
原承天任三修兀自談笑,隻是抱臂而已,他的大半心思,還在那隻六翼金蟬身上。
金蟬已是鳴聲微弱,看來也支持不了多少時間了,這也難怪,任這金蟬法力通神,也經不住這靈蟲大軍的無窮攻勢,別說是這隻金蟬,就算是原承天,在億數靈蟲的攻擊下,也終有力衰之時。
是以此刻不收此蟲,更待何時?
於是故計重施,將域字真言一祭,六翼金蟬頓時就在眾人眼中消失無蹤。
三修正說的熱鬧,忽見金蟬平生消失不見,立時止了說話,怔在那裏。
片刻後,高個修士叫道:“閣下好手段,竟無聲無息收了此蟲,莫非你真的要與本宗作對不成?”
原承天笑道:“此蟲已歸在下所有,再想讓在下交出來,恐怕十分不易,三位有何手段,不妨施出來瞧瞧,若是有一二驚人之處,說不定在下心裏一慌,就此交出靈蟲,也未可知。”
高個修士歎道:“這世間修士,盡是不知高低好歹之徒,在下已是好話說盡,既然閣下不肯回頭,那就別怪在下等不客氣了。”
原承天見這三名修士都是七八級真修,自不會瞧在眼中,就算是三人都是玄修之士,又怎能奈何得了他?
正沉吟間,忽覺腦後金風聲響,而其中更有一股尖銳之極的冷風如針似刺,引得腦後一痛。
沒想到這三修談笑自若間,就已悄然出手,而這腦後的動靜,卻也不知是什麼名堂。
原承天心中聳然一驚,忖道:“那白衣修士的的白鳥寒氣殷簽在前,我卻還是托大了。”
而此刻腦後的冷風竟似已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