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雖是滿腹疑慮,可事已至此,已是騎虎難下了,隻能硬著頭皮,跟隨曾羽翰緩緩下到峰腰處。
卻見峰腰處有座人力削出的平台,約有五十丈方圓,平台東南兩側建有兩座石塔,石塔周身靈氣環繞,想來亦是仙家布置,其中玄機卻難測度。
兩座石塔中間建有一條小道,竟是用碎玉鋪就,晶光瑩微,盡顯萬年門宗的奢侈氣像,小道的盡頭卻是一座石壁,上有龍畫之形,並無半絲縫隙。
原承天正在納罕,曾羽翰立在兩座石塔中間,用手中折扇向兩側石塔輕輕一指,石塔頓時發出兩道光芒,照在石壁之上,那石壁上的龍虎頓時靈動起來,而石壁上亦開出一絲縫隙,露出一座洞府來。
這座洞府的門戶亦是用美玉砌成,上書“納珍”二字,鐵畫銀鉤,筆力雄健。此番布置,倒也甚是巧妙,這座門戶需由石塔啟動,想來若是不知啟門法訣,縱是明知山腹中藏有無窮珍寶,也隻能空手而回了。
曾羽翰道:“凡本宗玄修之士,皆可隨時來此處取寶,原道友欲用萬年玄玉,也需常來此處,若是每次都麻煩大夥兒為你開門,亦是不便,不如我將這開門法訣告訴你罷了。”
原承天窺知這藏珍之地,已是大感頭痛,哪裏還敢聽什麼開門法訣,忙道:“在下雖至衝玄之境,可體內並無半絲反應,想來是時機未到,實不敢得聞貴宗秘訣,此次到這納珍洞中,隻不過是想一二件物事罷了,前輩實不必將秘訣相告。”
曾羽翰道:“道友於本宗有大恩,本宗又怎能視你為外人,何況不過數日,道友就有一件大大的喜事,那時道友更不是外人了,隻是此事需得宗主首肯方可。至於這開門秘訣,又算得了什麼。”
說罷徑直將開門秘訣說了出來,原承天聽得頭皮發麻,可曾羽翰既然已將秘訣說出,就算掩耳不聽,那也無濟於事,自己與這月華宗的幹係反正是甩脫不得了。
此時納珍洞的門戶已經開啟,一道道靈光瑞氣從洞府中激射而出,這洞府中所藏果然非同小可,那靈光瑞氣衝上峰頂,竟將空中的銅色雲霧蕩開,而空中則隱隱傳來雷聲,大有引發天像之兆。
原承天雖非貪心之輩,可見此威勢,也覺心動,仙修之士,麵對寶物怎能夠不動於心,而瞧這靈光瑞氣,洞中寶物的神妙之處亦可見一斑了。
曾羽翰倒是見怪不怪,笑道:“若是有修士路過此處,隻怕亦是一件麻煩事。”
忙將折扇對石塔點了數點,石塔再次發出光芒衝上天際,將數道靈光瑞氣罩住,那些靈光瑞氣悉被收納住石塔之中,空中雷聲頓消。
曾羽翰這才攜起原承天的手來,步入洞府。
這座山峰體積有限,可洞府之中卻是麵積極闊,一眼哪裏能瞧得到邊際,想來自是暗設空間法術,否則尋常的所在,怎能藏得下這些天材地寶。
原承天雖明知身入此地之後,日後必是麻煩一樁,可既來之則安心,日後縱有煩惱,也不爭在這一時,於是真實索性放眼瞧去。隻見納珍洞內設七層,站在底下,亦是瞧不到頂,每層所藏寶物皆不相同。
這第一層皆是各種奇花靈草,或置玉盒之中,或植於泥土之中,看似隨意,可細細瞧去,則可瞧出每種靈草奇花,皆是各依草木之性巧妙布置,比如一種叫妙真花的靈草,就是植於一塊天鴻土中,此花非得在天鴻土中,方能保其靈氣,而其他諸草,亦是各有安排。是以這第一層納珍之地,或可視為一座靈草園了。
此時靈草園中,正有兩名修士手持藥鋤,
替一叢靈草鋤草,見到曾羽翰光降,忙過來施禮問安。
曾羽翰道:“你們來的正好,我新得了一株靈草,正想植於此處,你們過來瞧瞧,這靈草可能種得?”
說罷取出那株五靈草來。
兩名修士過來瞧了半晌,都是默默搖頭,其中一名老年修士道:“師伯,這株靈草甚是奇異,難得的是五屬皆備,若想種植此草,隻怕要大費周章,弟子們丹術不精,實不知該如何種植此草。”
曾羽翰道:“這也罷了,我也知道此草難以種植,可惜這株靈草一旦用去,日後就不可複得了,再有人煞氣發作,可怎麼辦?”說罷低頭尋思。
原承天就算有心提點,也是不敢妄言,何況這五靈草是玄焰穀中之物,玄焰穀環境極是特殊,又怎能複製,便是他自己想種植這種靈草,亦是無計可施,除非是將玄焰重新發送至靈焰穀中,並且總要等上幾十年,等那玄焰穀中恢複舊日氣像,方可種植此草。
他本來並沒有將這五靈草當做一回事,此時看來,此草倒真的是世間奇珍了,也許除了他之外,世人再難獲得此物,好在手中的五靈草沒有千八百株,也不會少於三五百株,大可分開一大半來待價而沽。
曾羽翰見原承天對第一層中的奇花靈草並不是太感興趣,心中倒也不以為奇,此層所藏靈草雖多,可絕大多數都是常見之物,是為宗門必備,而對擁有五靈草這樣珍奇靈草的原承天而言,又怎會將這些常見之物放在眼中。
曾羽翰與原承天動用遁術,緩緩升至第二層,這第二層所藏之物是為各種礦藏,亦有兩名修士在此打理,而此層更建有鼎爐一座,用來煉製礦藏。
曾羽翰道:“這座鼎爐,不過是對礦藏做些初步處理,真要煉製法器,卻是在煉器堂不可。”
原承天漫然應道:“原來如此。”
納珍洞的第三層,放置的就是各種法器了,原承天匆匆掃了一眼,發現這些法器大多不過是尋常之物,其中幾件能看得上眼的,可想來這般隨意放置的器物,又能珍貴到哪裏去。
納珍洞的第三層第四層皆是匆匆而過,曾羽翰不曾向原承天解說,原承天亦不便問,如此到了第六層時,曾羽翰停下腳步,道:“我那陣旗以及本宗的萬年玄玉,就是放在此處了。”
原承天對月華宗的培玉之法倒是頗感興趣,他的玄承雖也有不少培玉之處,可各家門宗自有巧妙不多,集思廣益,想來總不會有錯的,於是凝神觀看起來。
卻見此層比之其他諸層來就略小了一些,而且建有近百間石室,每間石室皆有禁製,等閑窺探不得。看來這些石室,就是培玉之所了。
曾羽翰走到一間石室前,折扇輕點,解開了石室禁製,忽見一股靈力流撲麵而來,令人周身舒泰,如沐春風。這靈玉的氣息著實不俗。
仙修之士的修行之道,與靈玉實是脫不得幹係,玉為君子之器,更為仙修之器,仙修界自有“無玉不修”之說,便是指修士若想使修行進益,無玉不可,而越是修為越高,就越是離不得靈玉了。
而細細體察這石室中的靈玉氣息,起碼也有三千年的培玉之期了,想來這石室中就是曾羽翰欲送給自己的那塊靈玉了。
靈玉被挖掘出來後,不管是生成萬年億年,也隻能算是玉基罷了,若想其變成靈玉,就非得以秘法培育不可,而培育了千年之後,方可稱得上玄玉,三千年的玄玉已是少見,萬年玄玉則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至於世間的現成玄玉,自然都是仙修前輩曆年培育而成,這些大修飛升之後,所留之物便可遺澤後人,散修之所以難以晉級玄羽之階,便是因為無法像宗門子弟那般,得到前輩遺玉,原承天能夠與月華宗結下機緣,其實也算是不小的福澤,而能夠得到一塊三千年的玄玉,怎麼說也是他的福緣不小。
卻見石室門口光芒耀眼,難以得窺玄玉真容,曾羽翰揮袖拂去,那玉光才慢慢斂去,此時原承天再凝目瞧去,方才看見那石室中置有銅缸,缸中滿盛碧水,那塊三千年玄玉,就放在碧水之中。
曾羽翰歎道:“此玉我也是無意中得之,伴我已有百年了,我之修為,得益於此玉不少,此刻我將此玉交給你,也算是我與他緣盡。”說來甚是傷感。
原承天倒也不以為奇,這靈玉本就極具人性,修士得到一塊佳玉後,好似那凡間男子娶得美人歸,自是倍加珍惜,原承天自晉級至九級真修後,心境常有波動,便是因為他的修行太快,缺少玄玉相伴的緣故。
日後有此玄玉在手,無論是日常修行,還是養成心境,皆有莫大之功,是以原承天見此玄玉,也是歡喜。
曾羽翰道:“此玉雖然已歸道友所有,但道友若不知培玉之法,卻是毫無用處,也罷,那銅缸連同那培玉靈液,也就一發送給道友就是,也不枉我與此玄玉相伴一場。”
原承天道:“如此足見盛情。”
曾羽翰笑道:“你以消煞靈液與五靈藥相贈,這塊玄玉又算得了什麼,何況你日後一旦成了……”說到這裏,卻是住口不言。
原承天忖道:“這位曾羽翰每次皆是欲言又止,卻不知想隱瞞何事,他先前更說有我有一件大大的喜事,此喜事也不知為何。”然而對曾羽翰而言,或許是天大的喜事,可對原承天來說,恐怕卻可能是床煩一樁,原承天越想越覺得心煩意亂,他雖是九世清修,前幾世卻是極少與宗門打交道,但此一世想來與宗門卻是脫不得幹係了。
想到這裏,原承天已是頭大如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