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比你成名更早的英傑,百年期修士中問鼎四大王朝的存在之一,你與他對弈可有把握,要不要我請澹台家大能出麵幫襯?”
李逍遙很明顯不是瞎逞能的人,他活得瀟灑想問題卻很實際,對吳安全究竟有幾把刷子也看得清楚。
不過吳安全卻神色平和地搖了搖頭。
“這是我跟他的事情,如果我戰死在巨靈城下,逍遙真人您再去請澹台家也不遲,再者說我覺得我也沒那麼差,也不一定要總讓人幫著才能做成事。”
吳安全言罷朝李逍遙拱手,恭恭敬敬地做完一道青蓮禮後款款下了城牆。
李逍遙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忽然感覺這家夥走得竟一身輕鬆,甚至隱隱間有幾許恣意灑脫的少年感,這令他抿嘴一笑,捋須搖了搖腦袋。
“好一個少年老成的大宗師啊。”
正如李逍遙所言這般,經過將近七十年的苦修,如今的吳安全已經突飛猛進,正式邁入隱境大宗師巔峰之境,大遁甲術也修行到了極高水平!
如果說之前的吳安全是以德服人,那麼現如今的吳安全不光德可配位,還擁有了令人豔羨的強大實力,已經徹徹底底成為現今道宗的中流砥柱之一。
時光會忘卻很多人,時光也會重新塑造一個人,就是這般道理。
吳安全的修行天賦本就不低,加之這些年他承蒙太玄山中至高底蘊青睞,多多少少對他指點幾番,底蘊們說他大智若愚必成大器,現如今這話正在逐步應驗,昔日的藥園種菜郎正一步步走上國戰的曆史舞台!
剛剛那道紙鳶,吳安全早已經料到會收到此物。
紙鳶很明顯是某種真氣傀儡,如此明晃晃的飛躍城頭交到他手裏,紙鳶主人的心思已經昭然若揭。
這不單單是兩軍對弈的糾葛,還牽扯著某些更加重要的東西,牽扯著某些關於尊嚴與傳承正宗的東西。
吳安全說不清楚。
可他知道,這一戰他避無可避,也滿心期待。
......
......
第二日朝陽初升,吳安全率軍出巨靈城迎敵之際,遙遠的西南境長峰峽主峽嶺,降龍伏虎也下落吊橋大開城門出關。
迎候他們的是整齊列陣的西梁軍馬,鬼宗方麵沒有作為先鋒軍,而是林家和藍家兩大世家打了頭陣。
此刻,兩位同樣高大威猛的虎將正騎著高頭大馬位列陣前。
他們的馬匹極為神異不凡,看起來狀若獅虎,通體披甲武裝到牙齒,嘶吼如熊呲牙不止,每次張口都能吐出大片大片霧蒙蒙的白煙。
也隻有這種西梁最頂級的名駒百夜玉獅子,才能駝載住如此身形魁偉的兩大西梁猛將了,這種級別的坐騎乃是大妖與汗血寶馬的雜交後裔,放眼整個西梁也不出百匹,由此可見此二人在西梁的地位也著實不凡。
話說回來,作為西梁四大世家的林家與藍家,又怎可能與其不相稱呢。
兩軍陣圓,居中留下了足足百丈長寬的血腥戰場。
前不久的血戰痕跡還隨處可見,大地一片猩紅沒有絲毫本色。
衝天的血氣滲入每一位將士的鎧甲,鑽入其{毛}孔發絲融入血脈,刺鼻的血腥味道時刻提醒著逝去不久的仇恨,激發著每個漢子最為原始的殺戮欲望,將所有男兒血性通過呐喊與叫陣發泄出來!
雙邊的兩位大將麵對山呼海嘯不為所動,他們靜靜來到場中,互相迎麵相距三丈。
“我說你們兩位鐵疙瘩,你們究竟還要強到啥時候?”
西梁方麵,林家大將一開口便極為粗獷。
“林覓海,他奶奶的你少在這裏逞威風,你兩個兒子一個失蹤一個死翹翹,你他娘的孤家寡人一個,快絕種了還敢如此叫囂?”
申屠伏虎的性子比之更為爆裂,麵對這位西梁驍騎將軍,他說起話來隻會比林覓海更加無賴。
至於申屠伏虎話裏的意思也很明顯,這林覓海自然便是林昇與林奕的爹,四大世家林家的現任家主!
“那也比你們這兩個老光棍強太多!說那麼多全都是廢話,一個鬆獅一個臭蟲,竟敢大言不慚自詡龍虎,今日看來咱們要做個了斷了!”
林覓海身旁的藍家猛將暴喝出聲,此僚一身明光鎖子甲威風凜凜,身高足有十尺氣場全開,豹頭環眼卻頭圍碩大,雙臂繚繞著一根纏繞數圈的混天紅綾,乍一瞧像極了民間年畫中的天兵天將。
此僚,西梁藍家藍晏池長子,藍蕭晨!
一聽藍蕭晨開口,百裏降龍立刻將還要呼喝的申屠伏虎攔住,隨即用眼神好好打量了藍蕭晨幾圈。
“早就聽聞西梁十三刀名冠天下,隻不過排名靠後的幾位名刀接連隕落,今日總算得見一位像樣的,第七名刀蒼炎刀藍蕭晨!”
“既然知曉藍某名號,又為何還要如此執拗負隅頑抗?”
藍蕭晨很明顯也是性情爆裂之人,此間四位根本沒有一個是善茬子,一個比一個脾氣差,一個比一個火氣大,簡直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極致組合。
“你可拉倒吧!說起來你也是成名多年的大高手了,怎麼越活越完蛋?那第九名刀秦廣川近年來聲名鵲起,一把殺人刀在四大王朝打出了赫赫威名,估計早已超過你這個垃圾貨色了吧?”
申屠伏虎越說越粗鄙不堪,藍蕭晨聽聞此話並未暴怒,而是選擇將滿腔怒火化為熊熊藍焰,將他和身下的白夜玉獅子盡數籠蓋包裹。
“要打便打,休要挑唆我和廣川兄長的關係!我承認廣川兄長近些年的確進境恐怖,可秦家本就是為刀而生,他能有此名望也是實屬應當的,還輪不到你在這裏胡亂碎嘴子!”
可以看出,藍蕭晨對秦廣川極為敬重。
二人很明顯交情不錯,隻不過這種交情大多數是看在兩大世家的關係上。
畢竟西梁秦家乃是僅次於皇族穆家的鼎盛家族,藍蕭晨和其交好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藍蕭晨拍馬舞刀嘶鳴上前,他手中長刀看起來極為迥異,外形上看好似三尖兩刃,隻不過卻長柄短小,握在手中倒像是一把古怪稀奇的金鐧,料想應當便是其成名法器蒼炎刀!
“降龍伏虎,你們庇護南靖國門已有一百三十餘年,這份衷心著實令藍某敬佩,不過眼下我五十萬聯軍浩蕩,你們長峰峽裏的三十萬神威軍殘兵,此刻能出戰的不過十萬餘人,你確定要帶著你們的人一起赴死?”
正如藍蕭晨所說這般,經過連番征戰,三十萬神威軍已經折損大半,此刻降龍伏虎寸步不讓,很明顯是自取滅亡的覆滅之舉。
降龍伏虎很明顯心知肚明,他們也沒有一絲一毫退卻的意思,反倒是沉腰立馬拉筋開臂,握緊鐵拳將氣勢提升到最巔峰!
“南靖兒郎沒一個是孬種,也沒一個在外侮麵前屈從受戮!從前沒有今後更是沒有!”
“虎弟說得沒錯,我大靖泱泱國土向來所向披靡,今日就算我等血濺長峰峽,照樣有赤膽忠魂護我大國門庭——眾將聽令,大靖,死戰不休!”
“死戰不休!”
“大靖萬歲!”
後方跟從的十萬神威軍山呼海嘯,悲愴的氣氛如熊熊烈火般燎原四方,藍蕭晨和林覓海見勸降不通,當即也不再耽擱傳令擂鼓,西梁本部二十萬軍馬齊齊喊殺震天,伴隨著鼓聲雷動瞬息奪回聲場。
“殺!”
“殺!”
“殺!”
濃烈到極致的殺氣彌漫四野,兩邊對吼的甲士猛漢已經急不可耐,降龍伏虎互相打了個照麵,心領神會心意相通,下一刻高高躍起吼出軍令,好似兩尊遮天蔽日的洪荒古猿一般飛躍三丈,朝藍蕭晨二人劈頭蓋臉砸落突襲。
開戰!
場麵瞬間炸裂!
血肉橫飛真氣彌漫,喊殺震天人仰馬翻!
無數軍馬直挺挺地撞到一起,蒼白的灼陽好似一隻碩大眼珠,悲憫瞪視著下方瞬間陷入白熱化的慘烈戰場。
長峰峽前的三十萬大軍徹底咬合在一處,一條充滿了死亡與殘忍的血線蔓延擴大,那是兩軍對撞硬生生撞出的血腥天塹!
無數軍馬互相對轟撞碎了腦顱,無數長矛對準敵方穿膛而過!
無數顆心髒被長槍挑飛暴曬在太陽之下,無數顆頭顱被衝鋒的照麵齊齊斬斷拋上高天,無數具無頭屍體被肆意踐踏支零破碎!
血流成河冒出滾滾熱浪,內髒與血肉肆意拋灑,殘肢斷手與表情猙獰的五官比比皆是,甩著舌頭目眥欲裂殺到癲狂的雙方將士悍不畏死,屍山血海越堆越高,屍體從上方劈裏啪啦雪崩滾落,卻沒有一個人有絲毫停手的意思!
無數兵刃法器被卷刃打碎,身上插滿刀劍的南靖甲士撲向敵方,用肉身貼緊一位西梁兵將滾出十丈,硬生生用被紮成刺蝟的身軀淩遲對方,進而與對方互戳紮死成一團漿糊!
已經沒有武器傍身的兵將雙手各揪一顆滴血的頭顱,當做流星錘舞舞生風,一路大開大合戰到最後一刻,跟那些被甩幹的頭顱一道,為自己無限熱愛且宣誓守護的南靖王朝流幹最後一滴血!
......
......
這便是國戰,身後有家國,男兒當身死!
在這一刻,無論對錯,隻有昂揚向前,隻有悍不畏死,隻有以命換命!
而戰場中央處,四尊高大如山比猛獸還凶狠的悍將也鬥在一處,徹徹底底將這方混亂到極致的戰場引爆到極致癲狂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