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師姐,得令!”
清涼山方向飛出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是醉千殤的酒樓少東家陸潛。
此時的陸潛比之前長高了不少,雖說依舊有往日神經兮兮的調皮,但臉上也多了幾抹初曆江湖的滄桑痕跡。
他呼喝著指揮清涼山部眾有序下落,很顯然這些年間已經出落成清涼山的重要弟子。一眾清涼山弟子對他也是畢恭畢敬,還有不少年輕的女弟子不斷偷瞟他捂嘴含笑,風流男姿簡直是更勝當年。
當下無話,浩浩蕩蕩的道宗眾人下落南淮城,這對這座邊陲城池來講可是大事件。
一時間從城主衙門到大小幫派全都擠上街頭,一眾散修也都紛紛趕來瞧看熱鬧,葉無極也很擅長處理這些事情,隨便弄些真元丹加場麵話便將其驅散了,隨即定了五家酒樓供弟子們下榻歇息。
葉無極已經跟澹台夭夭約定好,明日辰時準時集結出發,能看出此次出行北境貌似有不小的事端,葉無極絲毫不敢耽擱進度。
南淮城還是跟以前一樣別無二致,雖說地處邊境卻因通商而繁華,隻不過由於城池確實不大,隨便一逛便能逛個囫圇。
全部安頓好後,澹台夭夭叫上了陸潛。
“陸師弟,你跟我去采辦一些東西,我之前從未來過南淮,人生地不熟不好辦事。”
“得嘞師姐,我倒是以往來過兩回,包在我身上!”
二人說著剛要行路,葉無極的身影卻突然出現在酒樓門外,此時的他已經換上了一身輕裝,手搖折扇看起來極為氣綽。
“夭夭師妹,南淮城我也經常來,還是我帶你去逛更好些。”
澹台夭夭聞言麵露難色,不過卻也沒說什麼反駁的話,倒是陸潛聞言立刻不樂意了,當即拱手作揖攔在了澹台夭夭身前。
“多謝無極師兄美意,不過還真用不著勞您大駕哩,論熟悉程度我可不比你差,您還是好生歇著去吧。”
能看出陸潛這話根本不客氣,完全不像十七年前唯唯諾諾的軟弱形象,葉無極也收起十七年前那股狂傲,此刻對陸潛還算有耐心,足見陸潛的確成長了不少。
“陸師弟,依我看還是你歇息去吧,你好不容易跟長公主混熟了,眼下雖說長公主跟椿掌座先走一步,但你帶著夭夭招搖過市,若是被師弟師妹們瞧見了,未免要說你的閑話的。”
“那也總好過你陪著,大家都清楚我對長公主忠貞不二!倒是你這個大灰狼一直惦記我們清涼山的小師姐,你們若是走出去,那才是真的說閑話哩!”
陸潛言語上寸步不讓,澹台夭夭聞言麵色更加複雜,不過還是沒有多說什麼,倒是葉無極聽聞此話抿嘴哂笑,打開折扇朝下巴扇了兩記清風。
“陸師弟你又發神經了,我和夭夭男才女貌本就是天作之合,這些年我也沒什麼風流逸事,男未婚女未嫁出去逛個街,至於被你如此大做文章嘛?”
“當然至於!”
陸潛提及此話火氣上臉,口無遮攔直接就冒失了一嘴:
“誰跟你說我們小師姐沒婚配,我們小師姐是我們安兄的!倒是你這個厚臉皮的家夥整天上趕著做舔狗,我都替你害臊哩!”
“陸潛,別亂說。”
一提到安化侍,澹台夭夭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她低著頭徑自走了出去,將兩位男子留在酒樓大堂幹瞪眼。
葉無極很明顯知道陸潛說得是誰,陸潛風風火火的想要追上澹台夭夭,卻被葉無極一把拉扯住了。
“陸師弟,你現在在道宗內門前途無量,有些不該提的家夥勸你最好別提,他已經失蹤那麼多年,莫要因為他而令自己萬劫不複!”
葉無極此刻的麵目陰翳狠辣,和麵見澹台夭夭時相比簡直換了個人。
“我就說怎麼著?安兄就是比你好太多,你再修煉十年也不及安兄一根汗毛!”
陸潛沒好氣地一把甩開葉無極的手,隨即朝澹台夭夭大步追去。
“哼,安化侍......”
葉無極重重甩了兩下袖口,嘴角微微嘀咕了一些渾話,隨即朝街道另一端默默離開。
另一邊廂,陸潛已經追上了澹台夭夭。
澹台夭夭並未真的生陸潛的氣,和陸潛在一塊反倒讓她自在不少,沒過多久便又恢複了活潑的神色,而陸潛也一路上到處指指點點,帶著她走馬觀花一路來到了正祥街上。
“師姐,咱們買東西還得說來正祥街,這是南淮城最大的主街道了,其它地方估計也都沒啥好貨,不過有一條宣德郎胡同還算不錯,那裏頭有不少好吃的,一會我帶你去!”
“師姐,您瞅瞅那邊那個牌坊,那就是南淮城裏最著名的雲麾大將軍牌坊,再往裏麵走就是舒荷老宅子......”
陸潛說到這裏微微停頓,很明顯安化侍跟他講過自己這段過往,此刻像說漏嘴的小孩子一般立刻捂了嘴巴。
澹台夭夭聞言果然神色一黯,兩個人站在雲麾大將軍牌坊下麵朝遠眺望,果然瞧見一方破敗坍塌的老宅廢墟。
“看來這裏經曆過一場鬥法。”
澹台夭夭望著坍塌的老宅院牆,那裏有一道巨大溝壑一直蔓延到北清運河邊上,正是當初李墨白轟殺溫叔牙的霸道一劍所致。
“這宅子我上次來時已經問過,畢竟還挺敏感的,說起來也有些晦氣,本來打算將其拆除重建,誰成想每拆掉一塊磚就會砸死一個人,再往後這宅子不祥的說法便傳出去了,這也是其能夠保存下來的原因。”
陸潛說完便不再多嘴,畢竟這宅子隻要留在此地一天,那段血腥屠殺的曆史就不會被銘記之人遺忘,對行凶者亦是時時刻刻的昭示打臉。
“明明是前人舊事惹下的仇怨,偏偏要讓我們這代人來默默承擔,有時候恩仇這東西,還真的比砸死人的磚牆還要頑固無情。”
澹台夭夭感慨一嘴後轉身就走,陸潛在這些年間已經知曉了她和安化侍之間的糾葛,當即也沒多說緊緊跟隨她行路。
二人又回到正祥街上,走了不遠便瞧見一方巨大墓碑,正是當初陸某人在此大發神威施展的陽墓大貘。
隻不過已經過去了幾十年時間,昔人已不在此地雜草叢生,墓碑上的血跡已經完全幹涸,之前掛墜其上的屍體也早已不見蹤影。
“這是當年一位鬼道大宗師在此地留下來的,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本來是打算將其拆除的,誰成想有了這個後反倒成了正祥街的一大亮點,諸多百姓紛至遝來參觀遊覽,城主便決定將其保存下來了。”
陸潛乖乖地做著自己的解說職務,澹台夭夭聞言還是沒多說什麼,四下探視一番後摸了摸小腹。
“陸師弟,我餓了,這城裏哪處能喝到花酒?”
“餓啦,這個好辦......等會,我沒聽錯吧,花酒?”
“沒錯,最有名的花酒在何處?”
“這個......你算是問對人了,就在北清運河邊上有個闌秀坊,那裏有很多花船中都有歌姬花酒,每每到晚上胭脂水粉近乎能堵塞整個河道,算是這南淮城中數一數二的風流之地了。”
陸潛說得麵龐通紅,澹台夭夭聞言滿意點頭,直接朝著闌秀坊迤邐行去。
入夜,闌秀坊的其中一座畫舫船中,陸潛很別扭的跟澹台夭夭飲酒作樂。
高天上的月亮依舊很大很圓,隻不過明月何昔照古人,今時明月人已換。
澹台夭夭特意點了屠蘇酒,一杯接著一杯喝到麵色熏紅,陸潛怕她收不住場子一直在勸,可怎麼勸也勸不動,反倒被她拉著也灌成了醉翁。
“我說師姐,咱們還是早些回去吧,我自打進入內門追求長公主後就立過誓,絕不再進這種地方,要是今日被師弟師妹們瞧見傳揚出去,我這......”
陸潛還沒把話說完,嘴巴裏就被澹台夭夭塞了一根叫花雞腿。
“我一個大姑娘家都沒在乎名節,你卻像個姑娘一般婆婆媽媽沒完沒了,陸師弟你啥時候變得這般沒趣兒?”
“咳咳,師姐你誤會了,我其實是個守身如玉的純潔小郎君。”
陸潛嘴角一陣咕噥,半晌後將肉留下把雞腿骨吐出,隨即又吧唧了兩下嘴角用袖子抹擦兩把,還是跟以往一樣絲毫不在乎身上的綾羅綢緞。
“真他娘的香。”
澹台夭夭見他這般也覺好笑,隻不過此刻她的笑卻異常短促勉強。
陸潛能看出她有心事,當即在她眼前用手輕輕晃了晃。
“澹台師姐,咱們這次下落南淮城,究竟是有啥私事要辦,你現在能說了嘛?”
澹台夭夭聞言神色更顯迷離,她咕咚咕咚又喝了三大碗花酒,隨即用一對纖纖玉手抱緊自己的麵頰,嘟著嘴做著醉態渾噩喃喃:
“粥......”
“粥?”
陸潛聽得有些迷糊,根本不懂這是啥典故。
“花粥......幫我買一隻......闌秀坊的花粥碗。”
“花粥碗?”
“嗯......花粥碗......我答應過那個家夥的......我要替他買一隻碗......他本來有一隻的......後來被他給弄丟了......他舍不下那隻碗......那我就舍得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