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轉天開新聞發布會。

底下記者滿滿當當的坐了一片的時候,齊寧在後台苦逼的背易執一替他寫的問題大綱。

後台的人亂七八糟,易執一收了齊寧的手機讓他好專心背那兩頁紙。

說不出為什麼,易執一心裏總有點不放心。

不會有什麼問題,易執一掐滅了手裏的煙,畢竟齊寧剛拿了獎,這個關頭不會有人找他麻煩。

雖然易執一這麼安慰自己,但是心裏依然有一絲莫名的忐忑。

齊寧一邊強記紙上的字,一邊抬手揉了揉狂跳的右眼皮。

今天的天氣委實不算好,天氣陰沉沉的,氣壓偏低,讓人無端覺得悶。

屋子裏冷氣開的十足,但是並不太有用,涼意不足以舒緩人的神經。

助理往前麵看了一眼,回頭比了個手勢。

準備上台。

一群人湧過來圍住他,補妝撲粉整理衣角擦皮鞋,紙條不知道被誰抽走了,等齊寧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樓梯邊上,身邊是差不多同樣一臉無奈的明褚。

上台之後兩個人一左一右的坐在導演身邊,身體的另一邊分別是電影的重要配角,再旁邊是兩個人的經紀人。

開場的秩序良好。問題都很套路,基本易執一都給了標準答案。

開這種發布會一般都有提前打過招呼,雙方都心照不宣,等待會散了會,主辦方還會提供各種紅包和小禮物。

“好了,接下來進入提問環節。”

台下舉起幾隻手。

“請問明褚先生,你一開始選擇這部劇的理由是什麼呢?”

“我很喜歡。”

黑衣服的小記者還在等明褚的下文,明褚卻對他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竟然隻回複了四個字。

“那麼請問明褚先生,在這部戲裏你最大的收獲是什麼呢?”

“很多。”

這次問答結束的更快。

明褚顯然不覺得他這麼說有什麼,小記者還想說什麼,被人打斷了。

“這位記者朋友,每人兩個問題,請把話筒交給下一位好嗎?”

黑衣服記者看起來有些不甘心,但還是把話筒傳了出去。

接過話筒的是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子,胸口別了一枚金色的橙子徽章,應該是金橙娛樂的記者。

“請問齊寧先生,接下來有什麼工作計劃嗎?”

“目前還沒有,我想我需要一個調整期,來消化吸收一下我在過去兩年中學會的東西。”齊寧笑了笑。

“那麼請問齊寧先生,在劇組你最大的收獲是什麼。”

“借用明褚同誌的話來說,就是‘很多’,”齊寧笑著說完這句,沒有真的像明褚那樣不給麵子,接了下一句,“如果非要歸類一下的話,大概是演技、友誼和學習方法……”

齊寧的語速不快,但是條理很清晰,聲音自帶一種真誠感。

空氣中漸漸漂浮著雨滴打在地麵上的塵土味,雨珠淋在窗戶上,劈啪做響。

從不起眼的角落裏站起來一個記者。

沒什麼特色的麵孔,平常的像是任何一個在地鐵上與人擦肩而過的上班族。

“齊寧先生。”

齊寧聽見點自己的名字,把心神從窗戶上下滑的水珠上收回來。

“請問你怎樣看待……”記者刻意停頓了一下,像是惡意吊人胃口,“你的父親即將出獄這件事?”

空氣靜默了三秒鍾。

許多人都覺得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雨聲漸急。

齊寧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請問您還記得四年前淮西路的車禍嗎?”記者臉上既不是諷刺挖苦也不是挑釁的神色,可是說出來的話的確是字字戳心。

細碎的竊竊私語在屋子裏發酵,反應快的記者在那個瞬間意識到這或許是個熱點,舉起相機就開始猛拍,閃光燈像是一柄鋒利的刀子,準確的戳進齊寧的眼睛裏。

與台子上不明所以的其他人不同,齊寧在一瞬間反應過來。有種多年前欠的債終於找到自己頭上的感覺。忽然想起來多年以前看雨果的《悲慘世界》讀到做了市長冉阿讓被戳穿其實隻是一個偷麵包賊,他的過去毫無征兆的被揭開。

“我認為這是我的隱私。”齊寧的公共形象向來是賤痞帥,沒在人前黑過臉。

他這句話的聲音極冷,帶著不容忽視的壓迫感。

易執一手中的筆啪嗒一聲摔在桌子上,好在大家的視線都在齊寧身上,沒有人注意到他。

不好的感覺一下子攏上易執一的心頭。

這個問題不能這麼回答。這樣說等於默認!

應該說,“不知道”,“不是”,“你弄錯了”。

他隔著一個演員看齊寧,但是齊寧隻是低了低頭,垂眼看著桌子。

記者還想說什麼,但是隻說了一個字話筒就啞了下去。

後台反應過來切了話筒的聲音。

那個路人臉的男人大聲的喊完了想說的話,但是台子上的人聽不清楚,隻能聽見下麵隨之沸騰。

易執一拉過來旁邊那個演員的話筒。

“請各位稍安勿躁,關於此事我們會盡快查清給大家一個交代,再此之前,請大家不要急於發新聞稿,核實一下新聞是否屬實對所有人都好……”

齊寧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如此狼狽過,上車之前被圍起來,話筒差點塞進他的嘴裏。

……

“請問方才的爆料是否屬實?”

“您父親是否真的因為交通肇事鋃鐺入獄?”

“如果他即將出獄,您想對他說什麼?”

……

這些人不考慮自己的話會不會像刀子一樣往下剮人的血肉,齊寧的表情像是前爪受傷了的野獸,在一片羅網裏無望的掙紮。

影帝的獎杯還沒捂熱,就被人剜了傷疤。

汽車門關起來。

齊寧沒有表情的目視前方,還有人在堅持不懈的拍車窗,試圖得到一些反應。喪屍圍城也不過如此。

易執一深呼吸了三次,才勉強冷靜下來。

“說吧,怎麼回事?”

齊寧盯著前麵,過了半響才回應。

“是真的。”

“他們說的都是真的。我父親的確在監獄服刑,四年前在淮西路闖了紅燈,當時恰巧有一個女生從街角轉彎穿過馬路。幾乎是一個瞬間的事。”

\\u0000\\u0000\\u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