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寺中巧遇

周長青和殷黎川在書房聊了將近五個小時,周管家中途進去過一次詢問晚宴的開宴時間,周長青的眼角一笑就爬滿皺紋,說了句當然是聽殷黎川殷大當家的意思。

做人有時候真的很虛偽,昔日裏呼風喚雨的黑幫老大如今連身家性命都掌握在殷黎川的手裏。而殷黎川明知道周家和季家在背後做的那些個背信棄義的“好事”,在周長青麵前卻隻字不提,還對周長青的一對兒女照顧有加。

不僅如此,就連唯一逃脫在外的大兒子周宇晨,都在殷黎川的掌控之中。

活到這把年紀的周長青看得明白,所謂兄弟情深也要懂得分寸知道進退。周宇晨至今都不知道他的父親和弟弟妹妹都還活著,周長青也沒有暗中聯係過周宇晨,不是他不想是他太明白黑幫老大的手段和狠辣。

殷黎川僅憑一己之力殺出一條血路,吞了周、萬兩塊最大的地盤,坐穩黑幫老大的交椅,並且在短短的一年之中迅速洗白黑幫產業,他背後站著的那個人任誰都吃罪不起。

殷黎川在武夷山停留了三天,在周家吃完晚宴當晚就去了永樂禪寺,住的卻不是殷老爺子的禪院,而是普通的禪房。

一年不見,殷黎川的身份已經非比尋常。去拜見圓覺大師的時候,圓覺大師給殷黎川換了一個新的茶杯,與慣用的圓口茶杯不同,通身漆黑狀如玉鬥,卻是四四方方上窄下寬。

殷黎川不明白大師的用意,見大師端起茶杯向他敬茶,也連忙端起麵前的古怪茶杯在杯沿上抿了一口。

一開口大師就問了殷黎川一個更加古怪的問題,“殷施主信命嗎?”

還沒等殷黎川回答,圓覺大師撚著佛珠的手朝殷黎川擺了擺,說道,“不用說出來,在心裏作答就好了。”之後,大師講了一句似乎並不相關的話,“聽說今天早晨,向陽齋門前的池塘裏劍雨荷花開了,殷施主不妨去看看。”

殷黎川來自然是有事要問圓覺大師,還未開口圓覺大師已然要送客。殷黎川知道此次無緣,便起身告辭離開了。

殷黎川走後,圓覺大師讓人把殷黎川用過的茶杯擦洗幹淨,裝進一個小巧精致的木匣子裏。倘若仔細看,就會發現匣子的底部印著一個小小的圓形的“裴”字。

山中的夏天,陰涼舒適,隻有蟬鳴陣陣昭示著夏日的存在。向陽齋建在一處山腳下,青灰色的一座閣樓,上下共有三層,帶著一個清雅的圓子。園子裏花草樹木占了多半,東南角圓門處有個菜園子。

殷黎川就是從那個圓門進來的,看見菜園子裏麵種著一些黃瓜、西紅柿,地上長著綠油油的小蔥、韭菜,邊上還有一片生菜地。

稀鬆酒店沿著小河岸也有一片自己的菜園子,酒鬼廚子老魏還是個種菜的好手,模有樣的搞了幾個蔬菜棚。也多虧了老魏,不然大BOSS這會兒恐怕連蔥跟韭菜都分不清,更別說那一地的生菜了。

殷黎川踩著小石子路朝閣樓的方向去,閣樓前麵確實有一個池塘,池塘邊上的青磚是新砌的,一旁還放著兩三個白柳條編的藤椅。

向陽齋算是最大的一座禪院,卻很少有人來此居住。殷黎川在武夷山養病的時候,聽一位小沙彌說他小時候見一位老爺爺在這住過,隻是當時師父嚴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那座院子,他也不知道些究竟。

走近池塘一看,裏麵的劍雨荷花果然朵朵盛開,潔白的尖尖的花瓣上還有露水未幹。

殷黎川在閣樓裏走了一圈,裏裏外外雖然打掃的幹幹淨淨,卻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樣子。鄭白水跟在殷黎川伸手,伸長脖子從二樓的窗口朝外眺望,不禁讚歎一句,這裏風景獨好。

話音未落,鄭白水突然把頭收回來,對著殷黎川漆黑高大的背影說了一句,“老板,有人來了。”

殷黎川沒有想到在這裏竟然能見到裴冬,看見殷黎川從閣樓裏走出來,裴冬顯然也大吃一驚,隻是殷黎川比原來瘦了許多,尤其是那一頭白發,裴冬都不敢認他了。

裴冬是京城有名的四公子家裏的管家,是裴家主家裴二管家的兒子。年少時曾與殷黎川一同在軍區大院裏廝混過,那時候殷黎川的個頭還沒有他高,如今已經要仰視這個人了。

“冬哥。”

殷黎川仍舊客客氣氣的稱呼裴冬為冬哥,裴冬仗著年歲比殷黎川大一些,又是如今四公子的大管家,也就應了這一聲。

“冬哥過來這邊,是四哥要來了嗎?”殷黎川看著裴冬身後立著的六個標配保鏢,裴冬很少親自出遠門,他一出來說明四公子應該也不在京城。

裴冬搖了搖頭,“不是公子,是老太太。過幾天寺裏有一場法事,這不父親命我跟著過來。剛才聽惠清小師傅說向陽齋的劍雨荷花開了,老太太讓我過來看看。”

老太太同殷黎川的爺爺一樣在這山中有獨立的禪院,配有專人看護,平時不得隨意出入。

殷黎川點著頭,朝著池塘裏看了兩眼,正巧有幾尾金魚遊過,又躲進荷葉下麵去了。看著殷黎川作勢要走,裴冬忽然叫住殷黎川,“川兒,你不去看看老太太嗎?”

裴老太太年歲雖高卻身體硬朗,頭發都花白了眼不花耳不聾的,隻是山路疲憊見過主持大師之後,就到後麵的禪院裏休息了。

裴冬帶著殷黎川走進門的時候,裴媽剛扶老太太躺下。這邊剛說要走,就聽見屋裏老太太說了一聲,“是小川兒來了嗎?快進來快進來。”

裴冬這邊趕緊應聲,打起簾子把殷黎川請了進去。

裴老太太住的禪房裝修的高雅別致,深紅的木質地板,配著深紅的木質家具,一燈一櫃擺放的素有章法。茶桌的香爐裏飄著一股淡淡的香味,開在牆上的園林式園窗前垂著竹木簾,後窗有山上的涼風吹進來,清爽舒適。

裴媽扶著老太太從臥室裏走出來,殷黎川立在木階下朝裴老太太恭敬的行禮,“奶奶。”

裴老太太穿著一身墨綠的長衫紗衣氣度非凡,見著殷黎川牽起他的手,不由分手的拉他坐在鋪著榻榻米的茶桌前,仔細的端詳著殷黎川的臉,“這才幾年不見怎麼瘦成這樣?”

殷黎川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裴老太太心裏跟明鏡似的,歎了口氣,“年前在三亞沒見著你奶奶,她這個倔脾氣是不想見我。川兒啊,今天你來看奶奶,奶奶心裏高興啊。今後你要是遇到什麼難處,盡管跟奶奶說,奶奶給你做主。”

“您放心吧,外頭有四哥護著,沒人敢把我怎麼樣。”殷黎川說著起身給老太太斟上茶,老太太揮了揮手讓裴媽和裴冬都出去了。

等屋裏就剩下他們倆人,老太太報膝靠在椅背上,“我老太太還不糊塗,你這幾個哥哥恨不得鬧得天翻地覆氣死我這個老婆子才好,成天你算計我我算計你,前幾天又死了一個建築商的孩子,無法無天!”

“哥哥們有哥哥們的難處,死的這個也不一定跟哥哥們有關係,您跟著生這麼大的氣,氣壞了身子骨,大伯他們該心疼了。”京城的事,殷黎川也聽說了一二,其中的小九九他大概也猜得到。

老太太氣了一回,扭過頭來看著殷黎川,“小川兒,你可不許跟著你這幾個哥哥瞎胡鬧,他們胡鬧後頭自有他們的老子擦屁股。真到那個時候,他們誰都保護不了你。”

聽完老太太的一席話,殷黎川心裏雖不是個滋味,可對老太太還是心存感激的。在這種時候,能對他講這種肺腑之言的,除了老太太再也沒有別人了。

從決心接手黎氏財閥開始,殷黎川就知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叱吒風雲的京城五公子,哪怕是權勢通天的四公子,誰都保不了他。

走出老太太的產房後,殷黎川一身黑衣立在山階上,給白銀打了一通電話,“白小兔,我想你了。”

如果說全世界有誰會無條件的愛著他,會無條件的接受他,會無條件的對他好,恐怕也隻有白銀了。

白銀忽然接到殷黎川的電話,急忙走出辦公室,立在走廊的窗口對著電話那頭朝思暮想的人說,“殷白癡,我都快想你想瘋了,晚上做夢都在咬你耳朵。”

耳朵是殷黎川最敏感的地方,看著眼前鬱鬱蔥蔥的山中景色,殷黎川嘴角勾起一抹曖昧的笑意,“那我可要給小兔子好好進補進補了,以免小兔子低估了我的體能。”

之後,白銀在收到的一堆禮物裏,發現了四大箱疑似食療的物品,看著包裝袋上白紙黑字寫著的功效,白銀的嘴角抽了抽。

“CNM啊殷黎川,你這個披著人皮的禽獸,寄四大箱過來,是想把我給活活做死嗎?”

白銀一邊罵著殷黎川,一邊憤憤的用剪刀剪開第五個大箱子,看到裏麵整整一箱的馬來西亞芒果幹,眼珠子產點兒瞪出來。

他上次隻不過隨口誇了殷黎川一句買的芒果幹挺好吃的,這個家夥居然給他寄了這麼大的一整箱!看著堆在牆邊還沒拆開的剩下的六個大箱子,白銀有點發怵,不知道殷黎川這個家夥又給他買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