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黃大仙慍怒,滿臉猙獰,他的視線越過遍地鮮血殘渣,惡狠狠緊盯辰天:“當真是你們黑吃黑,林家行館的財寶果然是被你們截胡了!”
“眼力不錯。”辰天負手而立,淡然道,“辛苦你抗下罪名,還解孤織燃眉之急。”
林家行館的財寶眾多,以柳依依咫尺境的修為,尚且在使用乾坤儲物袋之時,傷及神識而致嘔吐。
而在後來打撈之時,孤織更是出動全體水妖,共計千條大船,連續勞作三天兩夜,最終才得以全部運回孤織總部。
除開真金白銀,還有珍貴的煉丹方鼎,極品天材地寶數不勝數,充實的為水妖私軍奠定武修基礎。
簡言之。
沒有黃大仙強襲林家行館,斷沒有孤織反攻的今天。
“好!好得很!好得很呐!”黃大仙當然聽得出辰天話裏話外的揶揄,當即怒火攻心,連連大叫。
他單手豎握脊骨長節禪仗,直指辰天:“匹夫!可敢與我決一死戰!”
伴隨飽含怒氣的聲浪席卷曠野,蕪灣上空的黑雲更加濃鬱了,電漿雷龍遊弋其間,若隱若現。
然而辰天並不應聲。
他遠遠站在烏篷船的甲板之上,絲毫不搭理黃大仙的叫囂,抬手稍擺,示意潛在水邊的射工再次鼓腹放箭。
嘩啦啦——
嘩啦啦——
一輪冰錐箭雨應勢而出,撲天蓋地之下,魑魅魍魎倒如割麥,淒厲的慘叫聲震得惡綠色瘴氣都變得有些黯淡。
“欺人太甚!”
“找死!”
黃大仙咬牙低嗬,兩鬢青筋更是氣得翻滾如蛆,他抓住脊骨長節禪杖淩空而起,殺氣騰騰的撲向辰天。
但行至半途,一聲巨吼突然炸響在他耳邊:“妖孽!不得放肆!”
謝蓬帆跺地升空,橫起鋼釵毫不留情的攔下黃大仙,抖擻鋒芒舞出一團凜冽的白光。
鋼釵正是他的本命兵器,後來覺醒武魂,也多虧三尖兩刃的鋼釵威力非凡。
尤其是辰天指點過後,謝蓬帆調用鋼釵更是隨心所欲,簡直就是活生生的第三隻手。
麵對恍如毒蛇瘋狂吐信的攻勢,黃大仙不得不停下,然後運起脊骨長節禪杖,接下密不透風的鋼釵。
咻咻風聲不絕於耳。
迸濺的罡風餘波也隨即散溢。
凡是附近來不及躲閃的嘍囉雜兵,頓時被絞為肉泥,甚至也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
原本平坦的蕪灣,根本經不起兩位靈台境超凡修士的激烈爭鬥,轉瞬之間變得千溝萬壑。
“山怪與水妖之爭,該是孤織內部家事!”
“如今你卻讓外人插手!”
黃大仙側翻,借機調轉脊骨長節禪杖底部的鏟頭,猛然轟向謝蓬帆的心口,狠聲道:
“讓開!”
“本尊誓要斬下其頭!”
謝蓬帆橫起鋼釵,擦過脊骨長節禪杖,抵肩猛撞。
兩人距離因為拉近,鼻息相對,不過三尺之遙。
“外人?”
“我看你才是外人!”
兵器相撞,磨出刺眼的火花,映出謝蓬帆一張怒氣衝衝的臉龐:
“你先是搶奪風水泉眼,忘恩負義,而後強襲林家行館被人利用,最終牽累孤織受盡世家門閥的百般刁難!”
“此番所做所為,你才是外人!”
謝蓬帆言辭激烈,一長串連珠砲的暴嗬過後,怒氣越盛。
他咬緊牙關,拚著被黃大仙兜頭一擊砸碎腦袋的風險,強行外放武魂,隻為拉近距離將其斬殺。
謝蓬帆的本體正是鐵蟹,武魂也正是一隻渾身漆黑的兩螯六肢的玄鐵黑甲蟹,高約三丈,巍峨如山。
這道武魂剛剛露麵,渾身所散發的凜冽殺氣,頓時壓得青元宗所屬魑魅魍魎抬不起頭。
修為較低的瘴氣山魈更是雙腿抖如篩糠,恍如見到一隻血脈壓製的天敵,噗咚跪倒在地。
辰天遠望武魂鐵蟹。
詫異的發現不同尋常之處。
別的武魂都很純粹,譬如樊長翔的紫電祥雲青龍,以及趙屏山的弱水三首蛟,無一例外的均沒有半點雜色。
但謝蓬帆的玄鐵黑甲蟹,明顯帶有人形特征,其中又以兩隻螯鉗最為突出,靈活得很像一雙手持剪刀的大手。
“有點意思。”辰天微微有些錯愕。
但黃大仙顯然沒有辰天這般閑情逸致,麵對攔腰夾擊而來的螯鉗,他撤步瘋狂向後退,唯恐斷為兩截鮮血淋漓的死屍。
他閃轉騰挪之間,深知謝蓬帆徹底鼓動殺心了,此戰必不可能善終。
黃大仙倉惶招來山魑,勉強擋住攻勢,結果原本堅如銅牆鐵壁的山魑,霎時被剪斷肩胛。
伴隨碎石落地,謝蓬帆揚起鋼釵衝出煙塵,一攻再攻,凶神惡煞的顯然是想徑直殺掉黃大仙。
回望山魑被削掉半邊身體,碎為砂石,黃大仙滿臉驚駭,顧不上嗬斥身邊四處潰逃的嘍囉雜兵,他邁動步伐匆忙向後山逃竄。
鐵蟹武魂確實戰力不俗。
但明顯有些笨重。
謝蓬帆也經過幾場激烈戰鬥,身受重傷,眼見追不上黃大仙,快要讓他逃出蕪灣了。
結果就在此時,一股箭破長空的呼嘯如約響在耳邊,他隻見黃大仙劈裏啪啦的撞塌哨樓,最終猝然栽倒在地。
不用細想,他也知道如此高超的箭術,必是辰天在後方挽弓策應。
謝蓬帆大喜過望,沿著地麵深犁而成的血色溝壑,他衝進廢墟,拎起鋼釵猛然刺向黃大仙。
然而黃大仙並未躲閃,癱在地上任由鋼釵洞穿腰腹,然後咳血道:
“兄弟,你刺偏了,妖獸的心肺不在側腰。”
“並沒偏。”謝蓬帆居高臨下的緊盯黃大仙,滿臉寒冰,“你有何遺言?”
“東君仙尊讓你問的?”黃大仙無力的鬆開脊骨長節禪杖,抬手緩緩擦掉嘴邊血跡。
謝蓬帆並未放鬆警惕,神情冷峻:“仙尊不明白你為何突然叛逃,當真隻為獨自霸占風水泉眼?”
“也不隻是她問你,我臨行之前,丫頭小黎也托我問你能不能回家,說是以後再也不取笑你矮如灶台了。”說到此處,謝蓬帆的表情有所緩和。
“嗬嗬哈哈哈——”黃大仙放聲長笑,抖得粘稠血沫嗆入鼻腔,隨即又讓他咳得吐出內髒碎塊。
他看也不看血流如注的傷口,反倒抬頭仰望謝蓬帆,嗤笑道:
“占據風水泉眼,隻是順手而已。”
“其實我隻是感覺孤織已經病入膏肓,沒有希望罷了,……難道你覺得優柔寡斷的仙尊,當真可以帶領我們這些可憐人踏上一條康莊大道?”
謝蓬帆沉吟良久,緩緩道:“你還有別的遺言嗎?”
“有。”
“說吧,時間不多了。”
“你也太過優柔寡斷了。”黃大仙嬉笑,臉上浮現一抹病態的瘋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