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辰天早在林家行館已經初見財寶之盛了。
但當時事態緊急，不僅大火肆掠，還在黃大仙帶兵緊隨其後，辰天根本沒有細看。
現在整整齊齊的擺在庭院，當真賞心悅目，仍舊讓辰天駐足感慨，姑蘇城內的世家望族簡直富得流油，辛苦經營永泰城大半年，不如一朝黑吃黑。
“全部打撈上來了嗎？”
“還沒有。”戎錦服下臻化丹之後，五官端正不少，但腦袋還是大得出奇，不辨脖頸，“後續還有三四批，謝蓬帆還在抓緊打撈。”
“你有沒有發現很特別的寶物？”辰天走進庭院，繞過堆積如山的金條銀錠，走向中堂拿起名冊翻閱。
昨夜突然遭遇黃大仙奇襲林家行館，辰天當即推斷他肯定不隻為錢財，其中必然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後來見他嚴刑審問林茂豐，終於知道林家至寶正在北廂房，其名青白靈芝玉洗。
但不僅是辰天，柳依依身為經營姑蘇城千年的幕後之人，同樣也不清楚青白靈芝玉洗究竟是何模樣。
那現在隻能在這一堆金銀財寶之中挨個甄別了，反正林家寶庫都在這裏，總會找到正主。
麵對辰天的詢問，戎錦扣了扣腦門：“有七八隻木箱很奇怪，這算不算？”
“什麼木箱？”辰天放下名冊，擺手道，“搬出來瞧瞧吧。”
戎錦走向門口，幹淨利落的拖出一隻油氈蒙皮木箱，他拽住鎖鑰機括，硬著腦門低頭猛砸之下，木箱隨即轟然打開。
辰天連忙扶住搖搖欲墜的戎錦，放眼看去，發現木箱之內已經進水了，半淹之餘，一團青黑的顆粒浮在表麵。
戎錦膽子很大，隨手抓起一把塞在嘴裏，旋即露出痛苦的表情。
“娘咧！”
“全是花椒！”
“花椒？”辰天不由得愣住了，細思之下，心裏忽然又有答案了，他擺手又道，“剩下的都打開吧。”
戎錦依言行之，砸開所有的木箱，發現裏麵全都是五顏六色的粉末，氣味怪異。
“你不再嚐嚐了？”
“嚐就嚐！”戎錦絲毫不懼，但他見辰天滿臉促狹，忐忑又道，“這些又是什麼味兒？”
“我哪知道？”辰天聳了聳肩膀，隨手舀起一勺紫色粉末遞給他，“試試唄。”
戎錦沒有猶豫，滿口咽下，吧唧咂嘴絮叨道：“有點齁嗓子，但細嚐卻也沒啥味道，很像刷牙用的幹粉，……這是什麼東西？”
“振靈返魂香。”
“啊？”
“這是由得道高僧火化之後的舍利子充做原料，製成的一種熏香，聽說燃之可以複活埋在地下的死屍。”
“舍利子？那這是骨灰！”戎錦大驚失色，扶住門柱急忙扣嗓子眼，嘔得驚天動地。
辰天拍了拍他的後背，總結道：“這些箱子全是香料，應該正是林家通商天下的貨源，結果卻被咱們搶了。”
戎錦臉色蒼白，退後兩三步離得辰天遠遠的，根本不想搭理他。
但他又架不住熾熱的好奇心，探頭探腦道：“這玩意兒真的可以複活死屍？”
“確實可行。”
“尚先生啊尚先生。”戎錦忽然眼前一亮，興高采烈的搬來躺椅，湊近辰天，“尚先生辛苦了，先坐著休息片刻。”
辰天看他突然大獻殷勤，莞爾道：“有什麼事直接說吧。”
戎錦嘿笑：“伏波水師與玄甲砧字營不是在前段時間被永泰軍殺得片甲不留嘛？孤織本部趁虛而入，準備拿下安津渡口，結果強攻不成，反倒據此死傷三四千人。”
聽到這裏，辰天接過話茬徑直道：“所以你想通過振靈返魂香，複活那些同袍兄弟？”
“對呀對呀！”
“很抱歉，我做不到。”
“什麼？”戎錦臉上的狂喜突然凝固了，端茶的雙手更是愣在半空。
他想了想，勉強牽動嘴角又擠出一抹微笑，“尚先生別這麼果斷嘛，仙尊平常賞我的天材地寶，大多還在，隻要尚先生……”
“我不是在漫天要價。”辰天揮手打斷話茬，認真道，“振靈返魂香所謂的複活，並非將人喚醒，而是把催動死屍形如傀儡。”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這下戎錦徹底呆在原地，沉吟良久，終究沒有說出半句話。
他默默走回中堂，機械的提筆整理財物，似乎他現在才是剛被複活的行屍走肉。
金銀滿堂，珠光寶氣，縱有萬貫家財，卻仍換不回同袍兄弟，一股悲涼的氣氛充斥屋宇，久久不散。
伴隨秋風呼嘯，水妖陸陸續續搬回大量財物，堆得無處下腳。
終於在日暮時分，最後一批也運抵庭院，謝蓬帆邁過門檻察覺戎錦氣色不對，悄詢問辰天：
“尚先生，他這是昨了？”
“太累了吧。”
“是嗎？”謝蓬帆將信將疑，另起話題，“我們在東門棧橋打撈財物之時，察覺蕪灣方向略有異動，估計是黃大仙派人盯梢了。”
“抓到舌頭了？”
“沒有。”謝蓬帆稟禮彙報，“對方很謹慎，隻是遠遠觀望而已，但瘴氣山魈不能下水，他們肯定也沒收集到多少有用的消息。”
“那就好。”
辰天仔細想了想，覺得黃大仙已然知道正是孤織黑吃黑，現在孤織又被姑蘇城通緝，搞不好他也已經收到資助，奉命圍剿孤織。
思緒漸深，辰天忽然意識到不對勁，坦言發問：“孤織總部緊靠姑蘇城，距離章台路與煙柳巷也隻有百裏之遙，為何遲遲沒受到攻擊？”
“此處乃是秘境啊。”謝蓬帆笑了笑，“我家仙尊的本體正隱匿於此。”
“本部之所以鍾愛搭乘烏篷船出入，正是因為各條水巷共同組成陣法，那些七拐八繞的路線，也正是進入秘境的鑰匙。”
“如果船太大了，根本無法通過狹小的水巷，也更加無法察覺秘境所在了。”
辰天很詫異，萬萬沒料到姑蘇城千餘餘水巷，居然全是陣法紋路，如此龐大的規模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原來柳依依所說山怪水妖之樂土，並非一種理念，反倒真真切切的存在。
難怪姑蘇城意欲圍剿孤織，隻對城內的眼線探子動手，因為他們根本找不到總部的位置，對此很可能隻聽過一星半點的傳說。
辰天點點頭，忽然又道：“以後謝統領帶隊練兵，直接去蕪灣吧，你完全可以抵近挑釁，但不能真正動手。”
“此為何意？”謝蓬帆疑惑。
“謝統領依言照做兩三天便知道了。”辰天搖頭淺笑，餘光微掃，忽然看到角落一隻青白色的水盤。
他眼神驟亮，大步流星的走過去，滿心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