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枷陽山回來？”殷建業對這名殺手的實力很自信。
同時也因為她從小跟在身邊，殷建業對其視如己出，勉強算得上半個妹妹：“你受傷了？泉台判官所傷？”
“正是。”吊鶬不僅因為她的身份見不得光，也因修煉失誤，本身也見不得光。
所以她終年撐傘，外界稱之為傘丁香，倒是少有提及殷建業親自為她命名的吊鶬。
“永泰城的外應很快，知事堂剛剛到枷陽關展開活動，辰天立即調派戰力不俗的鬼梟李承鋒，三番五次阻撓。”
當初一千名從雁山馳援永泰城的盤龍宗弟子，正是被流沙商會冒用殷氏的旗號，悉數在枷陽關伏殺。
此處關乎到永泰城向北發展的地理要塞，所以殷建業有意讓吊鶬暗殺枷陽關已經向辰天投誠的世家大族，並培植殷氏的勢力。
但沒料到，辰天居然反應如此迅速，隨即也派出主力針鋒相對。
不過，殷建業並不在乎小小的枷陽關，而是另有圖謀。
辰天被梵天麟重創，已經無法調動靈力，戰力大減，那他肯定千方百計的尋找解決辦法。
放眼茫茫萬裏滄汐北域，殷建業隻想到一人可以醫治，正是獲得淩雲觀真傳的毒師李賓昌，他與名醫柳文輝雖是同門師兄弟，卻恍如陰陽兩個極端。
既然柳文輝遲遲沒治好辰天，李賓昌很可能正是解鈴之人，所以殷建業派出吊鶬的主要目標，正是找到此人，如果不能為己所用，便直接殺掉。
結果人沒找到，枷陽關的世家大族倒是死傷不少，吊鶬也在與李承鋒的拉扯過程之中，險些受到重創。
“有意思。”殷建笑了笑。
他滿臉促狹，戲謔道：“李承鋒丹田被五影長老所毀，不能催生靈力，他的主子辰天也是如此下場。”
吊鶬微微點頭，並沒有接過話茬，反倒提及此次返回北域塢堡帶來的重要情報：
“本部與永泰城的戰爭，已經引起雪原妖族的密切關注，他們頻繁叩關，蠢蠢欲動。”
“盤龍宗的主事人樊誌誠，已經在三個月之前返回雁山主持大局，但僅存的萬餘弟子很難守住千裏防線，隨時都有破關的風險。”
“諸事種種，具體細節已經擬成文書，還請少主早日謀斷。”
不用細想，殷建業深知雪原妖族攻破雁山的後果，先前犬戎率百萬大軍揮刀南下，沿途打到鹿吳山，使得滄汐北域的凋敝至今。
天柱峰淩雲觀那群執拗的真人道長，也在此役之中覆滅，最終淪為妖道獸梵天麟的府山。
如果這次再讓雪原妖族破關南下，永泰城與北域殷氏兩敗俱傷，估計沒人可以阻止這群妖孽為非作歹了。
到時候，不僅是滄汐北域陷入一片動亂，南疆海族也可能據此發動戰爭，人族的生存空間也將再次麵臨嚴重威脅。
殷建業稍稍一番推論之後，得出結果，認定永泰城必須快速拿下，界時再攜大勝之威，徹底剿滅雪原妖族。
大體基調被敲定後，他順勢明確具體細節，吩咐道：“靈器大船可以調動了，除開震懾海族的兩艘，其餘五艘全部調往平沐關。”
“此外。”
“各地各族的援軍務必在八月十五到達姑蘇城，違令者，軍法處置。”
吊鶬深知殷建業開始發力了，因為調動的種種力量，唯獨沒提殷氏本家，顯然他是有大動作，但具體所圖何事，她隻知道肯定不單是辰天而已。
“遵命。”吊鶬領命而去，臨走之前還不清不楚的拋下一句話。
遠望逐漸融入陰影的婀娜身姿，殷建業回味良久，恍然聽出來是一句少主保重。
與此同時。
五影長老深深盯一眼她消失的角落，平揖開口：“少主，除開被辰天那廝打落的靈器大船，本家隻有七艘，居然需要調動其中大半力量攻打永泰城？”
“辰天以民入道，明顯要與世家大族為敵，這個矛盾注定很難調和，也注定必有一戰，何不全力以赴？”
“很難調和？也就是說還有調和的餘地？”五影長老很不想向長老閣申請調動靈器大船。
其一是因那群老家夥難以交流，往往不過問凡間俗事，若是稍有差池，最終替罪的還是他自己。
其二麼——
靈器大船的戰力不俗，運送能力也強，五影長老借此正在滄汐天下各處勒索天材地寶，準備凝聚天下之力再造一座殷氏大墓。
因為長老閣之中又有人不能突破歸真境，即將老死，若不依靠往生回魂陣再次奪舍，必定道銷身隕。
而五影長老也是其中一員，關乎自身性命的生死大事，容不得他多多耽誤。
殷建業沉吟半晌，大致猜到其中顧慮，回答道：“我所說的很難調和，隻是虛詞，確切的講是根本無法調和。”
“原聞其詳。”五影長老自顧自的落座，擺手示意。
“辰天降臨滄汐北域隻有區區半年，竟能迅速拉一支勁旅，還生擒萬年道行梵天麟，他依仗的是什麼？”殷建業娓娓道來，分析道，“無非平民百姓而已。”
“他甚至通過這群凡夫俗子的香火念力，可以召出一條地氣黃龍，撞倒天柱峰，還封禪百餘名草木花仙子。”
“想必長老也曾耳聞石敢當之事，如此祥瑞聖獸，化形的少之又少。”
“但永泰城隨便在水邊雕造一頭石獅子，便能化為石像狻猊，更是成為鹿吳山的新晉山神。”
“僅憑這一條入聖封神的誘惑，滄汐天下的木魅與妖獸，該是何等神馳神往？”
說到這裏，殷建業總結並強調道：“而這一切，統統來自於八十萬凡夫俗子。”
其實他沒有把話講得太清楚，但五影長老再世為人共五次，擁有逾越千年的為人處事經驗，立即明白其中的深意。
世家巨族的繁榮，乃是建立在凡夫俗子的痛苦之上，長年累月的剝削，數不勝數的徭役供奉，最終成就龐大修士群體的風花雪月。
如果讓這群人也如同辰天那般，潛心為民，讓出已經吞在腹內的利益，根本不可能。
他們不知道香火念力比靈氣更為精純嗎？
其實他們是知道的。
可是這完全於事無補，因為通過靈氣已經可以對平民百姓形成絕對的戰力壓製，何必再煞費苦心討好泥腿子呢？
隻要曆史形成慣性，往往需要一場驚天動地的變革，而這股力量的代表人物，無疑正是辰天。
但以殷氏為代表的世家世族，當然不會坐以待斃，兩者之間勢必爆發一場曠世之戰。
思緒閃過，五影長老已經深知其中的厲害，認真道：“調動靈器大船之事，老夫自會向長老閣彙報，少主無需多慮。”
“多謝長老。”殷建業拱手深揖，講清要害之餘，也開始誘之以利，“其實永泰城還有長老夢寐以求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