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似陌會變成這樣,宮卻幽不是沒有想過。畢竟,一個已經深陷在絕望泥濘中的人,你又怎麼能祈求他突然間對生活又有了無限的希望呢……
隻是,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他自以為自己瀟灑放蕩慣了,所有的事情對於他都是小菜一碟。可是,當昏迷不醒的禦顏擺在他麵前時,他才發現,自己根本就做不到往日的不羈與隨意。
還有什麼心思,去一點點地顧著一心想死的君似陌……
聽了君子矜的話,他也隻是淡淡地點了頭。然後跟著啞女一起去給君似陌送飯。君似陌見了他,也沒有多大反應,依舊與前幾天一樣,呆呆地坐在床上,不動,不說話,啞女把飯菜端過去的時候,他淡漠地甚至連眼神都沒給一個。
君子矜站在一旁無可奈何。若換做以前,君似陌這般做,他早已經命人把食物就算強行灌也要灌入那人的嘴裏。可如今不一樣了,身體裏有種很重的罪惡感,他不忍心這樣對待君似陌。
啞女動作僵持了一會,沒過多久,君似陌仍是當做沒看見她,她便麵無表情地端著菜要下去。宮卻幽攔住她,將她手中的飯菜拿了過來,走到君似陌身邊。
喂飯,沒反應;喂菜,還是沒反應;舀湯放在他嘴邊,也是沒反應……
點點湯汁染上了那殷紅的唇角,泛著光澤。宮卻幽抬頭,一動不動地盯著君似陌的雙眼,紫眸,明明已經複明,可他,還是看出了一片空洞與死寂……
原來他真的想死!
接下來的事,完全是君子矜沒有反應過來的。他隻聽到了所有的碗被宮卻幽狠狠摔碎在地上的破裂聲以及緊接而至的巴掌聲。
他衝過去,抓住了宮卻幽那隻還想扇君似陌一巴掌的手,眸中盡然冷色,“你在做什麼!我把你喊來不是讓你打他的!”
宮卻幽冷冷地看著他,繼而用力地甩開他的手,冷道:“我教訓我師弟關你什麼事!更何況,最沒資格阻止我的,就是你,君子矜!”
君子矜被他說得一愣,的確,他是沒這個資格,他這個親手將君似陌送上刑台的人,現在有什麼立場來組織別人,這個別人還是君似陌的師兄來教訓他!
可是,他既然已經醒悟了,後悔了,在他眼裏,他就看不得君似陌受傷害!
“你明知道他已經對生活無望了,你還打他?”他瞥了一眼仍舊呆呆的君似陌,已經紅了一塊的半邊臉叫他很不好受。
宮卻幽聽了這話,冷聲一笑,“怎麼,現在心疼他了?當初就怎麼狠得下心把他一遍遍地打入地獄!”
君子矜被說得啞口無言,他握緊了拳來抑製從心底而生的挫敗感,無力地說:“那你也不應該打他……”
宮卻幽看了他幾秒,冷哼一聲,將他用力地推開了自己的身邊,“別來妨礙我!我自己的師弟,還不需要一個外人來心疼!”然後,轉過身,不再理會那個獨自黯然神傷的人。
“君似陌!”宮卻幽抬高了君似陌的下巴,逼著他將視線轉向自己,“你給我清醒點!你就是這麼糟蹋你的命嗎?你知道禦顏為了救你現在根本就昏迷不醒嗎!”
帶著指控的憤怒語氣,責怪眼前的人不把別人的努力當一回事。字字珠璣像是一把利劍,砍向了早已經疲憊的君似陌。
糟蹋,早就不被珍惜的身體,早就已經傷痕累累的身體,談何糟蹋!
“我要你們救我了嗎?”那雙空洞的紫眸終於對上宮卻幽憤怒的雙眼,君似陌啟唇緩緩道:“說什麼理解我,沒有經曆過我這樣的事,怎麼會真正地去理解我……你們隻覺得,我活著,就是好,對嗎?”
空洞疲倦的話語,衝擊著每一個人的心,最疼的,還是自己。
“你們有沒有問過我,我活著,會快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