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矜和白鈺用飯的時候,君似陌隻是坐在前院的花壇邊上,臉色很是蒼白。
他內力即將耗盡,眼前的景象也時而明亮時而昏暗,要看見很是吃力,腦子也隨著忽明忽滅的光線變得有些暈眩。心裏,更加地茫然。
有好幾個過路的稍微年老一點的仆人好心地問他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他試著跟他們說話,卻無論如何也看不清他們。最後,也隻是擺擺手,低聲說“沒事。”
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嗎?已經撐不下去了嗎?可是,他不舍得啊,還有那麼多的事沒有做……還沒有等到君子矜真正喜歡上他的那一天,還沒有看到他心裏的願望實現……
想著,君似陌突然愣住了,半晌,嘴角才勉強地牽出了一絲苦笑,他以為他不會後悔,可沒想到,真的等到這一刻的時候,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估摸著兩人也該用完飯了,君似陌起身,正想進去看看那藥的效果,腳步,卻無論如何也邁不出去了。
眼前一片黑暗,一絲絲的光,都沒有。
他使勁地眨著毫無光彩的紫眸,心裏希望這不是一個盡頭。可無論他怎麼做,黑暗,久驅不散。
常說,當一個人失去一個感官的時候,其他的感官會相應地變得敏感。可是,此刻的君似陌,他隻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被困住了的野獸,彷徨無措,想要掙開束縛卻不知道該怎麼做,想要逃離卻找不到方向在哪裏……
這種感覺,仿佛天要崩塌,想要逃生的你卻無能為力。
君似陌的身體,微微地顫抖著,那是從心底散發出來的驚懼,無法控製。他竭力地控製著,不想那麼懦弱地因為支撐不住而倒下。
可是,就算他不想,有些事,有些感情,卻逼得他不得不這樣做。
就像他從來就不想放棄自己對君子矜的感情,可是,在一次又一次地被殘酷地摧毀下,他的神經,也終將是承受不住。
隻是,他不知道而已。
當他被人粗暴地拖著摔在地上時,除了視覺,他所有的感官就像重生了一樣,將周圍的一切聽得清清楚楚。
有白鈺壓抑著的痛苦的呻吟聲,有仆人們急急忙忙走過的腳步聲,有水滴落在大理石上的清脆聲,以及,君子矜懊悔卻又溫柔的撫慰聲。
此刻,心底傳來的疼痛,已經痛得讓他不能呼吸。
“子衿……怎麼了……”被君子矜拖著進來,他知道,肯定是出了事了,或許,還與白鈺有關。
難道,是與那藥有關?
沒錯,正是與那藥有關。白鈺吃了那藥之後,並沒有恢複視覺,反而受那鑽心之痛,一雙眸子,也有血淚自裏溢出。
君子矜給白鈺擦著臉,看著仍在地上坐著的君似陌,語氣裏,是濃濃的戾氣:“自己不會抬起頭看嗎?惺惺作態的賤人!”
一字一字,都帶著厚重的厭惡。
君似陌瞎了,他壓根就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麼事,隻能壓抑住心底的悲哀,小心地問:“是不是……那藥……出了問題……”
心裏很難受,卻也很慌,他師父給的藥怎麼會出錯呢……
“夠了!”君子矜一掌打向君似陌,氣憤之下,用的內力,竟是好幾成。失明又失去了內力的君似陌,怎麼可能躲得過。當那一掌生生地打入自己的身體時,他隻覺得身體內的五髒六腑都絞在了一起,痛。當血液衝上喉頭時,他咬著唇,不讓鮮血溢出唇,眼角,已經被逼出淚,隻是在那散了的青絲之下,掩住了。
君子矜,甚至看都沒看他一眼。
“把他帶入死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