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那扇堅硬的大門打開了。
君似陌睡得並不好。傷口雖然處理了,但比起受傷程度,那麼點效果完全不夠。身體時冷時熱,再加上後半夜一直坐在冰涼的石階上。他起來的時候,頭痛欲裂,險些站不穩。
他揉揉眉心,似乎想緩解那令人心煩的疼痛。等抬起頭來的時候,卻像是受了驚嚇一般放下了手。
“子衿……你怎麼在這……”他沒想到君子矜這麼早就要出門。
然而,君子矜也隻是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君似陌稍稍低下頭,這才看到,君子矜穿的是紫金朝服。
心裏的悵惘感油然而生。想當初,自己也是清晨早早地起來,不舍晝夜地,去處理那些瑣碎的國事。
如今,每天無所事事,現在想起來,竟感覺有點頹廢,怕是連自己也瞧不起自己了。
而君子矜,卻是站在了人生的巔峰。
這樣的他,究竟有什麼資格去追求他,就是遠遠地看著他,也會有自卑感吧。
他現在,所剩的,也就隻有這張臉了。
“很累?”君子矜淡淡地問。盡管隻是隨口一問,卻是讓君似陌心裏微微一暖。
“不,不累”其實很累,怎麼可能不累呢,被他毫不留情地發泄了那麼久,又沒有一個可以安身的地方。隻是不想再被君子矜說他裝,不想再被君子矜看不起,所以,他隻能強忍著身體上的疲憊。
“那好,陪我進宮。”
昨天,君子矜也說“陪我出去走走”,君似陌實在是很開心,這樣一句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像是情人之間的呢喃一樣,給了他很多希望。
隻是,君子矜又親自將那像戲一樣的希望親自毀滅了。
所以,他今天,不敢抱太多的希望,他不想,再承受一次痛徹心扉的經曆。如果期望的結果隻能是失望,他寧肯不要那麼一點點被施舍的希望。
跟著君子矜上了馬車,隻是手剛搭上珠簾,裏麵就傳來君子矜冰冷的聲音。
“我不想看到你。”
放在珠簾上的手一滯,抓著滾珠的手被咯得生疼。半晌,等到車夫說了一句“要趕路了”,君似陌才失態般地放下了手。
“我知道了。”
從王府到皇宮也是要一定的距離的,一路上,要子衿對著張仇人的臉,的卻是難為他了。
所以,君子矜不想看到他,應該是人之常情,是吧……
他應該是怕,萬一仇恨上來了,又會對自己做出什麼事了是吧……
應該就是這樣的……
君似陌坐在馬夫旁邊,靠著車柱,聆聽喜歡的人的呼吸。他在心裏安慰著自己,理由美得勝似童話。
隻是,徐徐而來的風中,那張精致的臉,已凝成淚滴。
那人,看著前方朦朧的景色,恍若未覺。
到了皇宮,馬車徐徐停下。君似陌調整好情緒,便伸手揭開那珠簾,“子衿,可以……”
正巧君子矜彎腰正要出來,君似陌那句話因為近距離的臉,怎麼都沒能說出來。倒是君子矜,就著兩人的姿勢,纖長的指捏住他的下巴,耳語,“不要奢望任何東西,因為,你不配。”
兩人的姿勢,在外人看來,是如此地親昵,曖昧,像是情人。
“我知道啊……”君似陌還是笑著,那完美的表麵,看不出任何紕漏。
隻有他自己知道,當時,他的心,跌向了更深的黑暗。
直到,黑暗籠罩著他,他不再留戀。
大概,到那個時候,就真的,不愛了吧。
“知道就好。”
那時,君子矜隻知道那個笑很礙眼,他不知道,君似陌是在自己心上插上一把刀,維持著虛偽的清醒,回他一笑。
每一個笑的背後,灑遍了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