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了戲,果然有汽車來接,我和衛苒跟著姐姐上了汽車。開車的也是個年輕士兵,我一時間有些恍惚,想起了那個人。
自從我逃走,一直沒有他的任何消息。他——怎麼樣了?
汽車帶我們到了一個很大的酒樓,我看見門楣上三個大字:東來順。原來是吃火鍋。冬天吃火鍋倒是真不錯。
我們進了雅間,一個年輕的少爺已經在正座端然穩坐,他和林梓楓一樣的年輕,好像比他更年輕一些,也是國民黨的軍服,也是一派英氣。
“白小姐,衛老板,來了?”他笑,但是沒有站起來。
我們都趕緊給他問好。
“盧少爺好。”
“快坐吧,白小姐,來,這兒坐。”盧蓧嘉拉開他身邊的椅子,讓姐姐坐到他身邊去。
姐姐沒敢拒絕,走過去坐下。
姐姐坐了他的右邊,我和衛苒便在他左邊坐下了。
桌子正中是大銅鍋,裏麵燒著炭火。水滾開的。滿桌的盤子,堆滿了羊肉片、白菜葉、牛百葉、凍豆腐片、粉絲、蘿卜、豌豆苗、等等食物。
東來順的涮肉及有名,最早是在北京的東安市場,是著名的回族風味。肉片薄如蟬翼,鮮美非常。自己有有醬園作坊,涮肉的調理,比如醬油、香油、芝麻醬、糖蒜、韭菜花什麼的都是自己出產。很有特色。
盧蓧嘉殷勤的給姐姐把涮好的各種菜夾到她碗裏,一直看著她吃。
“白小姐真漂亮,扮相更漂亮,真是難得啊。”他笑著,瀟灑的把胳膊搭在姐姐的肩膀上,湊到她臉邊說笑。
姐姐當著我們的麵,非常不好意思,臉紅的不得了。
“盧少爺,您過獎了。謝謝您捧場,我敬您一杯酒。”姐姐趕緊端起酒杯,賠笑說。
盧蓧嘉非常高興,但是他並沒有去接酒杯,而且非常曖昧的在姐姐手裏喝了那杯酒。在場的吃客們都紛紛拍手喝彩。
盧蓧嘉更是得意的哈哈大笑。姐姐鬧個大紅臉。我和衛苒也不好意思起來。
酒席上氣氛熱烈,大家推杯換盞,也都來紛紛給我和衛苒敬酒,還有一個男人竟然摟住了衛苒的脖子,權他喝酒。
衛苒大驚失色,我連忙去阻止,卻也被另一個男人摟住腰,硬灌了我一杯。我不大會喝酒,那麼一氣灌下去,我被嗆得咳嗽起來。
“哥哥,你怎麼樣?”衛苒趕緊著急的給我拍背。
“沒事,就是喝猛了。”我說。
盧蓧嘉他們根本不在意,更加放肆起來。
我看這樣連著喝酒實在受不了,隻得裝醉,失手掉了筷子。我彎腰到桌下去撿,卻看見盧蓧嘉在桌下放肆的把手伸進姐姐的旗袍下麵,去摸她的大腿。姐姐不敢叫,隻得忍耐。
我心裏暗暗焦急。
“衛老板怎麼這麼靦腆?還應該多出來走走才好。”一個家夥摟住我的脖子,嘴巴幾乎要湊到我臉上。
我連忙把他推開了,尷尬的笑。
“少爺,您喝醉了。”
“當然,我瞧見衛老板這麼青春年少,這個小模樣,我還能不醉嗎?”
聽著這樣調戲的話,全體人都嬉笑起來。
我也紅了臉。
那邊,盧蓧嘉幹脆把姐姐的脖子也摟住了,嘻嘻笑著。
“白小姐真是水靈啊,我一看見你就喜歡。你放心,隻要你在天津唱戲,我一定保護你,隻要你讓我高興。你說呢?”手放肆的摸著姐姐的臉。
“那我就謝謝盧少爺了。”姐姐尷尬的賠笑。
我們姐弟三人,陪著這些公子少爺吃酒談笑,這種場麵真是不習慣。
我不由更加想念起那個人。
在他身邊,曾經那樣的被寵愛,被保護。我心裏一陣翻騰。
這場酒宴一直鬧到晚上11點了,姐姐賠笑說好話,這才散了。
汽車把我們送回家。我們三個都喝了不少酒。衛苒更是惡心的一下汽車就吐了。
幹娘看我們醉成那樣,非常心疼,忙著和小墨熬湯,給我們醒酒。
我躺在床上,和大力哥、衛苒一個屋子。小墨趕緊拿了熱毛巾給我敷上,又給我按摩頭。
“少爺,怎麼喝了這麼多酒?不能少喝點嗎?”
我難受的說不出話,隻是哼哼。
“哼,那些有錢的大爺,就是拿你們戲子取樂的,會讓你少喝?”大力哥生氣的去給衛苒喂酸湯。衛苒喝了幾口,又躺下。
我們到了後半夜這才好些了,都睡了。
早上,姐姐過來看我。給我買了酸梅汁,喂我。
“好些了嗎?”她問。
“好多了。真難受。下次這樣事情你可別叫著我。我可是不去了。”我喝了幾口酸梅湯,心裏舒服多了。
“我也不想去。但是,我也想開了。我一個寡婦,也不是什麼黃花閨女了。還能怎麼著?大不了就是陪睡覺。我不怕了。”她淒涼的說。
“你怎麼能這麼想呢?你——”我真不知道怎麼說她。
“我能怎麼想?那個盧少爺勢力大,胳膊扭過大腿去了嗎?你從前跟著林梓楓,不是也是那樣嗎?你敢說你沒跟他睡過覺?”姐姐看著我說。
我一下子被噎著了。臉騰的紅了,熱辣辣的。我無言以對。
看見我不說話,姐姐自然明白了。
“你別害臊。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個林梓楓對你真是一片癡情。雖然為了他,你失了身子,失了名節。但是我們還有什麼更好的歸宿嗎?其實我挺羨慕你的。能遇見林梓楓那樣的不容易。又是貴氣公子,對你又是真心。我也想了,如果那個盧蓧嘉要是真心待我,我就跟他了。”姐姐平靜的說。
“那他要是不是真心呢?隻是玩玩就算呢?”我拉住她的手。
“那也沒轍,大不了他玩膩了,我走人。還能怎麼著?你放心,我不像你,有衛苒那樣的癡情愛人陪著,你們倆互相守身如玉,恩恩愛愛的一輩子,到底是個依靠。我有什麼?替誰守身如玉?我不會受那個累。我也沒那個福氣。平安過日子就行了。”姐姐笑了。
我默默無語。我還能說什麼呢?
我們姐弟倆個說著話,衛苒已經醒了,姐姐便走了。
“喝點酸梅湯吧,清涼的很。”我把衛苒抱起來,摟他坐在大腿上。
他在我懷裏乖乖喝著湯,頭靠在我肩上,舒服的笑了一下。
“好點了嗎?”我親親他。
他點點頭,沒說話。
“對不起,下次再也不讓你去了。”我很心疼。
他搖搖頭。
自從那次和盧蓧嘉吃了飯。大家漸漸熟悉起來。他此後經常來戲園子聽戲,來給姐姐捧場,姐姐果然像她自己說的,行動大方,經常和他一起出去吃飯,但是再也不叫著我們了。
我和衛苒當然是樂得逍遙自在呢。
幹娘卻還是有些擔心。
“聽說那個盧少爺風流的很,家裏也好幾個姨太太呢。你姐姐她——”
我何嚐不知道?有錢的少爺有幾個不風流?就是林梓楓也是情場的高手。
“姐姐說她自己有分寸。”我說。
幹娘歎口氣,不言語了。
小月菊沉寂了幾個月,等那個督軍去外地公幹了,便又活躍起來。她和盧蓧嘉的三姨太蘇婉珍是好姐妹,經常結伴來看戲。
蘇婉珍很溫婉的樣子,聽說是小布商的女兒,進過學堂,讀過書,氣質風度和小月菊很不一樣。她本來是陪著小月菊來看京戲,是來給黎俊臣捧場的。卻對我和衛苒的越劇著迷起來,幾次來給我們捧場,賞錢很是大方。尤其特別喜愛衛苒的戲,幾次想和衛苒認識,衛苒因為怕我不高興,一直都拒絕了。
“苒兒,我不是無理取鬧,要禁錮你和朋友交往。隻是那個蘇婉珍是盧蓧嘉的人,又和小月菊打得火熱,我覺得是個麻煩,才不讓你搭理她的。”我和衛苒解釋。
“荏,我知道。我不生氣。我不搭理她,搭理她們幹嘛?我有你就夠了。結交什麼朋友?我用不著。”衛苒倒安慰我,怕我吃醋生氣,趕緊討好我。
我也有點不好意思。我不結交女人。私心裏確實是吃醋的。但我沒告訴衛苒。
一天早上,小月菊和蘇婉珍來後台找黎俊臣,他卻到外麵去吃早茶去了,隻有他師哥許三奎在。
“衛老板,您今天早啊?”蘇婉珍過去和衛苒打招呼。
“蘇太太早。”衛苒隻得招呼她,又偷偷看我的臉色。
我很不高興,瞪著他們。
“我早年也學過戲,後來嫁了人,就不弄了。我挺喜歡您的戲,想跟您學一出,您有空教教我嗎?”蘇婉珍看著衛苒瀲灩的美色,熱情的眼睛一點也隱藏不住。
“蘇太太,您真會開玩笑,您那麼貴氣的太太,和我們戲子學戲?您別逗我了。我哪敢當老師啊?”衛苒看我不高興了,趕緊一口拒絕。
蘇婉珍訕訕的,不好意思起來。
小月菊顧不上搭理我們,趕著和許三奎談笑。
“黎老板不在嗎?”
“他出去吃早茶,一會兒也就回來了。您找他有事?”許三奎挺和氣。
“我也沒什麼事,就是他以前答應給我一張他的小照,我來問問有沒有。”小月菊一臉春風的笑。
“照片啊,這還不容易。”許三奎笑了,順手從化妝台抽屜裏拿出一張黎俊臣的照片送給了小月菊。
小月菊非常驚喜,連忙接過去,裝進了小手提包裏。
我看見他們拿黎老板的照片,很覺得不妥當,很想阻止。但是怕小月菊這個潑婦和我鬧翻臉,我便忍住了,沒有管閑事。
“苒兒,過來喝點茶。”我不願意看見小月菊她們,趕緊把衛苒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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