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護士來輸液不久,沐少堂終於醒來。
那時候剛好情天也來了,房裏還有沐箐箐周齡,護士一句“病人醒了”,大家都在床邊。
沐少堂睜眼的時候,視線裏都是熟悉的麵孔,都是家人。
這好像是去年夏天沐家出事,父母過世之後,他第一次感受家人環繞的感覺。
頭痛,人很暈,那一瞬被水霧迷了眼睛。
站在床邊的沐箐箐看到沐少堂這樣,又忍不住哭,一邊說:“少堂,你感覺怎麼樣?都是我不好,不會開車還要炫耀,都是我的錯。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沐少堂下意識想要動,聽到另一道聲音:“你別亂動,身上有傷口,醫生說要好好休息。”
望向聲音的來源,沐少堂在話裏回想起之前發生的事,看到情天安然無恙,心裏鬆了口氣。
周齡也在一旁問他覺得哪裏難受或是有什麼需求,解釋沐箐箐不是故意的。
嚐試著動了動,渾身都疼,特別是胸腔,沐少堂虛弱地呼氣:“我……傷得很嚴重嗎?”
他知道自己身上有傷,但沒有能仔細看過也不知道具體都傷了哪裏。
“不嚴重,醫生說你好好養著,很快就能好。”
說這話的人聲音平淡沉穩,沐少堂看到了情天身後的男子,依然如昔給人壓力。
“不過如果你亂來,可能會變嚴重。”
情天轉頭看那人,他手臂摟在她肩上,微微用力握了握,是給她安撫。
沐少堂果然不亂動了,乖乖躺在床裏,可終究人剛醒頭暈,又因為受傷失血疼痛,整個人都蒼白無力。
“行了,別哭了,算我倒黴。”
沐箐箐一直在哭,哭得沐少堂更頭疼。
周齡把女兒拉到一旁,安慰沐少堂:“少堂你安心休息,我讓家裏給你燉湯,一會就送來,有什麼需求你跟嬸嬸說,菁菁不煩你。”
沐少堂看向情天,目光又落在她小腹上,情天點頭:“我很好,你也要好好養病,有話,等你好了再說。”
護士不建議病房裏圍了太多的人,影響病人休息,沒多久,各自就走開了,這時候,沐益誠才進了病房。
“你奶奶很擔心你。”
沐益誠手插褲袋,站在病床邊。
手術是醫治也是傷害,看著平日陽光瀟灑的侄兒現在蒼白躺在醫院裏,沐益誠心裏也不好受。
“她不讓我們擔心就不錯了——”
自從前些日子鬧出那件驚嚇到眾人的事情,沐少堂心中對老人也是有怨意的。
才說著,門外有人進來,竟是平日隻在沐老夫人身邊專職照顧的張媽。
張媽拎著保溫壺進來,“少爺。”
沐益誠走到一旁,張媽把保溫壺放在床頭櫃上,擰開就飄來一陣溫熱的香氣。
“老夫人讓我給您帶了山藥鴿子湯,手術後喝這個最好了,我記得少爺您小時候很愛喝的。”
沐少堂移開目光,“小時候是小時候。”
沐益誠看出來沐少堂還有情緒在,讓張媽先放著,“他什麼時候想喝了再喝吧。”
“你來,那家裏——”
“二爺,家裏老夫人有人照看著,是老夫人讓我親自來一趟的。”
張媽回了沐益誠的話,轉過來還是對沐少堂勸:“湯趁熱喝最好了,要不現在少爺先嚐一點?”
“不要。”
沐少堂想要轉身,扯動傷口嘴裏嘶聲痛呼,更不想看任何人了。
“你回去說,她先把自己照顧好,別讓大家擔心,比什麼都強。”
畢竟是剛手術醒來,一句連貫的長話就讓沐少堂覺得氣息不足,更沒了理人的心思。
張媽看向沐益誠,沐益誠:“我現在回去一趟。”
兩人一起出去,病房裏隻剩下沐少堂,臉枕在枕頭上,渾身都疼,頭暈難受,強忍著不吭聲,沒多久,病中體虛又睡著了過去。
給沐少堂那邊安排了特護,又有周齡跟沐箐箐在,藺君尚中午便帶著情天回家。
確認她身體沒事,腹中孩子也安好,他不願她多待在那樣的地方,家裏才是最放心安全的環境。
季玟茹來鬆雲居看著廚子做飯,生怕馬虎,想到沐少堂是為了保護情天受傷,也讓廚房專門燉了術後適合喝的湯送去。
孫杏芳說沐家的人會安排好這些,季玟茹歎息道:“終歸是為了情天,當我藺家欠他一份情,他現在又沒了父母在身邊照顧,怪可憐,送個湯算是心意吧。”
沐家一些深藏的往事,即便藺君尚知情,也沒有跟老太太說的必要,所以她不知。
光是從平日情天與沐少堂的相處來看,姐弟兩人關係不錯,這一回情天跟肚子裏的孩子沒事,老太太覺得自己做點什麼都是願意的。
……
情天手腕上的傷口結痂開始有點癢,藺君尚不讓她碰,晚上連洗澡都是他給她洗,避開她手上的傷口。
被抱坐在浴缸裏的情天覺得自己被他當成孩子對待,“這點小傷口,就算碰水也沒事。”
“你的傷口多在一天,我看著難受一天。”
那人穿著浴袍,腰帶鬆鬆垮垮地係著,露出小麥色結實的胸膛,手裏拿著蓮蓬頭給她洗,說這話時神色嚴肅。
有心緩解這嚴肅的氛圍,情天說:“等孩子出生了,你一定是個很會照顧的好爸爸。”
那人蓮蓬頭靠近她另一隻手臂,溫熱的水流劃過肌膚很舒服,他抬頭望她,眸色沉沉:“到時候再說,現在,能把你照顧好就不錯了。”
情天低頭抿唇,用手指沾了邊上沒衝掉的一點泡沫,抹到他高挺的鼻尖上,被他眼明手快地捉住了手腕。
這一番動靜,浴缸裏的水把他的浴袍也濺濕了。
浴室柔和的燈光下,溫度適宜,霧氣氤氳,男子深邃的眼眸映出星辰熠熠。
“欺負我現在不能碰你,是不是?”
他的氣息拂在耳邊,聲音克製低沉,情天心跳加速,在他眼中白皙的肌膚隨意挽起的發,一雙沉靜烏黑的眼睛,都是誘`惑。
看她雙手環抱胸前,似遮似掩,他歎笑:“你這是做什麼?”
“不是你說的……讓我不要引`誘你嗎?”
下一瞬,她身上裹了浴巾被人從浴缸抱起來,大步朝外往床去。
“就算你什麼都不做,也是引`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