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最後一個周末。
是周日,情天早起,乘車輾轉來到雁湖。
雁湖位於C市郊區,公交晃蕩需要一個半小時才能抵達,是一片極美的湖泊,那兒地勢下坳,秋季湖邊蘆葦叢生,米色的一束束高可蔽人,秋雁歸來時,喜歡棲息於此。
情天曾經來過這裏幾次,或是跟家人一同來遊玩,或是來寫生,總之,這不是她第一次來這裏。
但今日來的目的,卻是有些不同。
她的雙肩包裏除了日常帶的,還有一本畫本與畫筆。
回想前幾日周一,她與美術論壇裏那位大神J先生在線上的對話,還有點恍惚。
那天對話的最後,J先生一句“逗逗徒弟而已”,意義頗深。
意思至少包含兩層:其一,情天的畫作其實並不如他先前批評打擊的那麼差,他隻是在開她玩笑;其二,“逗徒弟”……他開的是情天的玩笑,那麼等於間接承認,把她當徒弟對待了。
那一天的中午過得特別的快,情天感覺一直擱在自己跟前的午飯都沒能好好吃上幾口,就匆忙忙趕回教室上課了。
也是從那一天開始,她與大神J先生開始保持了一種聯係。
情天知道J先生與自己同城,是源於他曾在論壇上發布過的一幅作品,背景環境情天覺得熟悉,這次認識之後,她問過他,確認確實是同城。
自周一那日開始,J先生有空就在線上以她曾經的畫作為例給她指點問題所在,雖言辭簡潔清冷,甚至有時依然刻薄犀利,但情天受益不淺。
然而學畫畫這事情,能麵對麵教是最好不過,一轉眼,一周將過去,那天J先生曾問她,何時有空。
情天正值高三,每天學業很緊,每周唯有周日能休息一個白天,她告訴J先生時,他沉默了一會。
J先生沉默,是因為他忘了,畫作能有那樣水平的她隻有十八歲,之前自己對她的那些批評,似乎確實是過於嚴苛了。
後來他說:“周日我會去一趟雁湖,要拜師,就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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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情天站在雁湖湖邊,這裏這麼美,J先生今日要來這裏畫畫,那麼在他筆下一定會更美。
然而誰也沒料到,原本晴好的天,在情天抵達不久之後,下起了一陣雨。
她躲到不遠處一棵大樹下,茂盛的枝葉層層疊疊,倒是成了天然的大傘。
她在想,J先生已經到了嗎,或是還在路上,下雨了他還會來嗎?
就在她開始擔憂的時候,身後不遠處有車聲慢慢駛近,她的背後是大樹,遮擋了視線,一直到那車子在大樹下左側停穩,她才轉過頭去。
純黑的一輛牧馬人,車身上有黑金隱隱蜿蜒的龍紋,低調卻非常有氣勢。
情天傻了眼。
駕駛座推開,有人邁下車來,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立在車邊,一手手機貼耳邊,一手正將車門關上,情天整個人已是呆愣。
那是怎樣一個男子,一襲長款的深藍色薄風衣,身材修長筆挺,風衣內是黑色襯衫與黑色西褲……容顏俊雅,渾身透著一股清冽。
抬眸看到情天,男子按掛電話握於掌中,朝她邁步而來。
直到她跟前,她還愣愣站著。
“情……天?”
男子嚐試問,聲線低沉,宛如大提琴之末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