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了好一會兒,男人的聲音才再度響起,“什麼時候回來?”
她的嗓音很輕懶,帶著不明顯的疲倦,“吃完就回來了,很困。”
墨時謙沒有多說什麼,“嗯,好。”
掛了電話,隨手將手機扔回了包裏,拾起筷子繼續吃飯。
對麵的安珂眼神複雜的看著她,遲疑了會兒還是開口了,“池小姐……那個宋經理,說了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事情嗎?”
她的情緒其實不太明顯,因為池歡一整天都顯得很困倦。
“沒有吧。”
“您看上去悶悶不樂的。”
池歡掀了掀唇,“有這麼明顯嗎?”
安珂耿直的回答,“有。”
她笑了笑,沒再說話了,低頭慢斯條理的吃東西。
安珂本來就不是話多的人,也再多說什麼。
…………
宋姝說的是不開心的事情麼?
她不過是陳述了一個一直都存在的現實,這現實一直都在,也一直都殘酷。
隻不過如今她成了被殘酷的那一方。
回別墅的車上,池歡側首看著玻璃上屬於自己的模糊的影子,紅唇牽起幾分弧度。
這可真是——
風水輪流轉。
…………
池歡進門在玄關換鞋時,安珂在車上接到墨時謙的電話。
男人的嗓音一如既往,低沉淡漠,“她今天發生什麼事了?”
安珂頓了頓,還是如實回答,“今天池小姐去醫院看宋小姐了,聊了大約半個小時。”
宋姝。
他眉頭皺起,沒多說什麼,直接掛了電話,推開書房的門下樓。
池歡正接過李媽端給她的熱茶在喝,見男人下來,神色無異的笑了下,“你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
男人皺著眉頭道,“我隻是剛接手的那段時間比較忙,所以加班。”
“哦,是這樣。”
回想起來,好像的確是這樣。
她打了個嗬欠,“上午隻睡了三四個小時,困死了。”
李媽已經退回廚房了。
墨時謙走到女人的身邊,低沉的嗓音溫和了點,“很累?”
池歡順勢便靠在他的身上,閉著眼睛喃喃的道,“沒休息好,沒精神。”
男人嗯了一聲,便直接將她打橫抱了起來,低頭親了親她的臉頰,“回去睡覺。”
他抱著她上樓,她臉蛋靠在他的肩膀上,安安靜靜的像是已經睡著了。
回到臥室,她隨手拿了條睡裙,去浴室簡單的洗了個淋浴,出來就直接爬上了床,抱著被子就要困倦的睡去。
末了,她又想起了什麼般,睜開眼睛朝替她關燈的男人道,嗓音是卷著倦意的沙啞,“你昨晚也沒睡,白天又一直工作,你也早點洗洗睡吧。”
床頭燈下,墨時謙看著她白淨的臉蛋,眸色轉深,嗯了一聲,“我洗完就睡。”
男人去了浴室,裏麵很快就響起了花灑的水聲,淅淅瀝瀝的,像是深秋的雨。
池歡的臉貼著枕頭。
幹淨,柔軟,溫暖。
睡了一會兒後,她的眼睛又睜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墨時謙從浴室裏出來了,掀開被子的動作輕的像是沒有,身上帶著溫涼的濕氣,和好聞的沐浴乳味道。
他輕輕的靠了過去,胸膛貼著她的背。
黑暗中,似乎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這聲音低得像是幻覺,又像是一滴濃墨,滴入一碗清水中,然後逐漸的,一層一層的渲染開。
池歡的細細密密的眼睫毛,突然顫抖了一下。
她原本是真的想休息,因為她的確疲倦,沒心思去想那些事情。
可躺在床上,大腦卻是一片清明,毫無睡意。
男人的手圈著她的細腰,將她的身體帶入更深的懷裏,薄唇落在她嬌軟的臉頰上,低低啞啞的嗓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溢出,“歡歡。”
池歡的神經狠狠的被扯了一下。
然後,有那麼好幾秒鍾,她都以為接近低喃的稱呼隻是她的錯覺。
墨時謙抱著她,親著,“我知道你沒睡。”
他板過她的身子,在黑暗中流連的親吻著她的臉,低低的道,“宋姝是不是說了什麼讓你生氣的話,告訴我。”
她閉著眼睛,任由他親吻,“沒有。”
“那你不理我,嗯?”
他一直細細碎碎的親著她的臉蛋,沒有深入的吻,手甚至都沒有不規矩,嗓音低得甚至不像是他白天永遠冷峻從容的端著的那張臉,反而帶著那麼一兩分孩子氣的委屈。
教人從心頭一下軟到心底。
“墨時謙?”
“你說。”
她在黑暗中抬手撫摸著他的臉龐,“對你而言,什麼是最重要的?”
“嗯?”
“每個人活著,都會有追求的……像我爸,他一生追逐權利和女人,像我,我想當大明星,年輕的時候能賺很多錢,年紀大了,有一天能問鼎影後,像悠然,她就想過有閑錢,閑空,閑暇,嫁個喜歡的男人,過甜甜蜜蜜的日子……金錢,權利,女人,愛情,親情……或者其他的人生目標,我看你跟你的親人來往不多,對愛情沒有執念,也沒有人規劃你的人生,逼你向上,你應該也有什麼最想要的東西吧?”
年少流離,出國深造,混跡社會,如今功成名就。
她仔仔細細的想了又想。
如今的墨時謙什麼都得到了,或者說隻要他想,他就什麼都能得到,可是她又覺得……他其實對這些也不存在所謂的執念。
男人不再親吻她的臉,隻是用微微有些粗糲的手指撫摸著,淡淡的道,“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池歡,我跟這世上的其他男人差不多,追求也差不多,權勢金錢女人,都是好東西。”
她有些茫然,“是嗎。”
他的唇印在她的腮幫上,低低沉沉的笑,“你怕我因為權勢前途而舍棄你嗎?”
池歡抿著唇,沒有出聲。
怕麼,她其實不是怕,真的攤開了讓他選,他不會說不要她。
“我隻是覺得,你跟我在一起,什麼好處都是我得了,我既不能幫你什麼,也不能給你什麼……”說著說著,她就輕輕的笑了,“如果還讓你為我犧牲什麼……我實在是覺得不太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