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不要爬高，摔了如何是好？”
淡淡清麗的女聲散開在濕潤的空氣中，天邊遊弋著幾抹墨色的雲，天色灰蒙蒙的。話音方落，一個熟悉的身影便落在了庭院內，手臂攬著小孩子的腰身，輕盈的將他放到地上。
一著地景桐就吐了吐舌頭，朝著李明彥小跑了過去，小聲嘀咕，“哥哥你一會兒可千萬別告訴我娘啊。”
李明彥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要是出了事他肯定脫不了幹係，“啊哈哈，好。”
那管家在一旁真是嚇得臉青一陣白一陣的，見人沒事了才鬆了口氣道，“真是多虧複吟姑娘了。”
複吟略施淡妝，容貌清麗，細長的彎眉如黛，側立一旁的她回了個禮，緩緩道：“這裏既然有兩位小郎君，自是應當多派些人伺候著，免得出事。”
“府內的仆人都去前堂打點了，是老奴的失職。”管家甚是客氣。
“複吟……”李明彥這邊輕扶著景桐的肩膀，心下有些驚詫這女子也會功夫，不解之餘又有些奇怪的感覺，便低聲兀自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管家因著府內事務繁雜，忙作揖先行退去，複吟點頭。幾人從庭院走到簷下，雨雖小，但總是淋著也不免浸潤烏發。停在廊下，複吟轉而看了眼旁邊的李明彥，笑起來梨渦淺淺。
“這位公子倒是沒見過。”
“第一次來梁王府上，姓李名明彥。”
“小女子漂泊四海，無姓單名複吟。”
“聽過。”
複吟淡淡一笑，自是懂他的話，在京城，她該有的名氣還是有的。
李明彥先前聽說梁王跟她挺熟，兩人時常來往，頗有幾分知己的意味。說來這梁王雖為武將，卻也有些文人的氣質，更是喜愛些文人的東西。
按照民間百姓傳言來說，如今端國不大不小，邊境除了前些年鬧騰些外，近些年一直一派平和景象。若是跟周邊國度相比較，隻能算是個不強不弱，雖不至於被侵占，但也似乎沒有半分掠地征戰的野心。
這般光景，大半的緣故都與那當今掌權的帝王一族有著莫大的關係。
當今皇上資質平庸，也不甚好政事，若不是長親王扶持著，斷然不知敗到哪家了。從武的兩個王爺一個要退出朝堂，一個看起來也非野心勃勃之輩。
百姓閑話家談時，免不了歎息兩句，天下之勢向來變幻無常，真不知如今的平和能維持多久。
因著不熟，兩人也無多少話可說，各自離去。
複吟今日受邀而來，是打算唱一出戲來慶賀小世子的生辰。
朝廷上，私養小倌的官員不在少數，一開始瞥見跟在顏洛旁邊的李明彥時，這些個官員一眼便能瞧出些端倪。隻是眾人無非覺得這少年眉清目秀，身段窈窕，笑起來幾分痞氣，是個惹人心愛的，並沒有朝著深處想。
隻不過，能帶上這樣場麵的宴席，宋王也是頭一個，誰叫人家名頭大，又是皇家的人，雖閑雲野鶴，卻依舊威嚴未減。
眾人心下唏噓麵上寒暄之際，目光時不時瞟了幾眼過去。秀氣的少年支著下巴，正有些無趣的用筷子戳著自己的青瓷小碗，較之平日的那些小倌多了幾分英挺之氣。
顏洛坐在一旁，偶爾同他言說幾句。
酒宴上，該有的排場和儀式還是一一進行。
屋內擺了好幾桌，李明彥同顏洛坐在偏角落一些。
顏瑞貴為天子，自是當與朝堂元老左右言語，更何況皇叔也來了，他更是坐不下去，跑前跑後。
“聽說這位是李公子，下官敬酒一杯。”
李明彥年紀輕，並不是很懂官場和酒宴上的一些規矩，他有些發愣的看著眼前這個略顯肥頭的男人，一身寬大的官服，正舉杯笑看著他。
顏洛方才起身去了旁處，他隻好硬著頭皮應道：“呃，初來京城，還不認識諸位大人，明彥在此有禮了。”
說罷，便拿起酒壺倒了一盞，舉杯。
這樣有模有樣的話說的他吭吭哧哧的，一張臉幾分漲紅，舉杯點頭，兩人同飲。剛剛灌到喉間，李明彥差點要吐了出來，呸好辣！他忍了忍，硬生生咽了下去。
那人盯著李明彥看，還有幾分失神。少年微蹙著眉頭捏著杯子，忍著難受幹笑，喉頭滾了滾，玉杯中晃著清亮的白酒，帶著辛辣的刺激感，灌入咽喉。
“大人？”李明彥有些疑惑，抬手在他麵前晃了好幾下才把人喚回神。
“哦哦，告辭，李公子慢用。”
“嗯。”
李明彥心不在焉應了句後便坐下，心下痛罵這什麼鬼酒，這麼難喝。那邊戲台子上開始唱的時候，顏洛回到他旁邊時見他臭著臉，便笑問怎麼了。
李明彥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們搞酒宴都弄些什麼酒，怪怪的，辣死了。”
“你喝了？”顏洛心下發笑。
“對呀，剛剛有人來敬酒，我不得回禮麼？”
“敬酒？”顏洛有些疑惑。
“嗯。” “誰？”
“不認識啦。”
兩人閑說著，顏洛也沒當回事。
不消片刻，戲台子上的戲換了強調唱了起來，婉轉的聲音蕩開在耳畔，幾分沉醉。天色暗沉，加之細雨霏霏便濕氣重。
府內的角燈提早都點了起來，四下薄紅通明。
那邊，顏瑞樂此不疲的跟在元珩旁邊，兩人同坐在偏後麵的位置。即便他冷著臉，顏瑞也不當回事，隻絮絮叨叨念個不停，樂得一臉笑意。
元珩聽得有些煩，扭頭橫了他一眼，顏瑞回了個笑臉，反而湊得更近了些。
走的時候，複吟去幕後褪妝，李明彥見顏洛在跟府內的人打招呼，便獨自一個人去了後麵休憩的院子。
“複吟姑娘在麼？”
屋內幾個丫鬟伺候著，這裏麵擺放著銅鏡，各色脂粉，以及戲子的服飾。複吟聽出是剛剛那人的聲音，便看了一眼銅鏡中自己的妝容，應道：“是李公子？”
“嗯。”
複吟起身，捋了捋身前的發，淡妝依存，她拉開屋門，一股略涼的風打著旋兒吹了進來，李明彥站在門口。\u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