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鳥兒在綠意盎然的樹枝上發出“啾啾”的聲音，陽光穿層層疊疊的葉子。
李府外麵停了輛馬車，棕色毛發的馬匹打了個響鼻，前蹄不安分的在門口的石板路上動了動。
馬車上正盤腿坐了個車夫，年紀輕輕，看模樣倒是挺精壯的，眼睛時不時瞧向李府緊閉地暗紅色大門。
房內。
“怎麼了？”顏洛好笑的看著眼前這個蜷縮著的少年。
李明彥臉漲紅，他好像朦朦朧朧記得什麼，“昨天，昨天晚上又……？”少年的長發束帶昨晚早已被弄亂，幾縷青絲鬆散的搭在側臉上。
“沒錯。”這話回答的如此輕描淡寫，讓李明彥默默的不知如何回應。
“……”
“你現在還不舒服嗎？”
“咳，沒有！我現在就起床。”
李明彥慌忙扶著床坐起來，心裏默默想著，還好這家夥後來有良心幫他把裏麵的衣衫穿了，不然一睜眼“坦誠相對”，他一定羞憤欲死。
顏洛沒吭聲，隻看著他。
由於起身太過急促，牽動身體後麵陣痛不已，李明彥臉上發燙，被子搭在身上。他背對著顏洛，伸手拿了外衫過來，卻是想到什麼頓住手下動作。
他扭頭，“你……能不能不要看著我？”
顏洛忍不住笑出了聲，這種別扭的行為跟個小孩子似得，以前的地痞風流樣兒都去哪兒了。他起身一把攬過那少年略瘦的腰，突然把人推倒壓在床榻上。
“喂！”
李明彥眼眸露出一絲驚慌，猝不及防的驚呼，莫名想起上次那家夥白天又來一次，他屁股可受不住啊！
顏洛俯在少年上方，看著他通紅的臉笑道，“我不做什麼，別怕。”
李明彥別開臉，抿嘴尷尬的任由他看著，心口卻在劇烈的跳動。他白色的裏衣掛在肩膀上，露出脖頸處一點點膚色，墨黑的發散開在白衣旁。
“我跟你說件正經事。”顏洛撥開他頭發。
“嗯？”聞言李明彥收回旖旎的心思，偏頭看了他一眼。
“我一會兒要走了。”
李明彥神色微滯，盯著俯瞰自己的人，沉默片刻微微蹙眉，遲疑的開口，“什麼？”
顏洛收回笑意，微微歎了口氣，“馬車估計在府外候著，昨晚本想等你回來跟你說的，誰知道……”他頓了頓又道：“你好生休息著，我盡量快去快回。”
說罷顏洛坐起身，掀起被子準備越過他下床穿衣服，他還未起身，胳膊忽地被一隻手抓住。
顏洛頓了下，回頭看。
“帶我一起吧。”
李明彥扶著床榻也坐起身，聲音悶悶的，他低頭小心翼翼地抵著著顏洛肩膀。少年手指上的溫熱透過稀薄的白色長衣穿到顏洛的胳臂上，像一股暖流直入心扉。
顏洛吃驚，他從來沒想到他有這麼柔情和孩子氣的一麵，以至於他一時都忘了該怎麼回答。屋子裏靜悄悄的，李明彥皺著眉頭，心裏忐忑，想著他萬一不方便帶自己，拒絕了怎麼辦？或者……
“好。”
“嗯？”少年緊繃的身子頓了下，隨後漸漸放鬆，抬頭去看他。
“你想的話，就跟我一起去京城吧。”
兩人對視，顏洛眼中帶笑。
李明彥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動情，忙錯開眼，“那，那就這樣，起來吧。”
因為一時忘了身上傷痛，他匆忙下床踩在地上，步子還沒踏出去便是一個趔趄，李明彥猛地扶著床旁邊。“嚇死小爺了。”
少年人輕輕拍了拍胸口，直起身子吸了口冷氣，細長的眉挑起，神態誇張。
顏洛看他如此就知道他心情不錯，又恢複了平日痞裏痞氣的模樣。他看了眼窗口的稀薄的清晨陽光，心裏淌過一汩暖流，此時的他好像終於明白小九兒說的那種感覺了。
曾經那個模樣純真的弟弟笑著，信誓旦旦的說，他開心我就開心了，所以，為了自己的幸福，我也要讓他一直開心。
以後，他就要走在帛新城定居了。挺好的，這件事也應該回去讓長姐他們知道。
事情決定的很倉促，李明彥一大早起來後就跟家人說了聲。李夫人心下感歎著，兒大也留不住啊，但他們都是挺信任顏洛的，李明彥跟著他去一趟他家也好，還沒有見過他親人，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情形。
李府門外，花枝茂盛，小巷子兩旁牆壁根處泛著青綠，巷子裏幽靜人稀。
“記得路上小心點，有什麼事千萬別鬧脾氣。”李夫人還是喜歡心疼兒子的，他第一次出去，心下多少還是不放心，一遍一遍囑咐著。
“娘，沒事啦，你快回去吧。”
李明彥心中波瀾，他打小從未離家。此番去京城，路途遙遠，跌跌撞撞許是會到初冬才能回來，對家多少還是有依戀的。
“好。”
李夫人著了一身素雅的裙襦，忍著微酸的淚水。看著馬車上探出頭的黑發束起，淺黃緞衫，嘴角彎彎還帶著虎牙的少年，感覺孩子放佛一下子就長大了，竟然這麼大了。
李老爺站在一旁，攬著夫人的肩膀，手下緊了些。
當年，夫人的身子太弱，生下小少爺時險些喪命，大夫說夫人的身子太弱，禁不起這樣的費心費力，自此以後他們便沒有再要孩子了。
夫人與老爺是患難夫妻，恩愛有加。
小巷子裏，高大的竹子從院牆那邊露出尖尖的葉子，細細長長，沾染了一眸的清涼。
馬車裏，顏洛攬著他偏細的腰，另一隻手握著他的手，給了他一個溫暖的笑。棕色的馬匹不安分的動了動，年輕的車夫扯了韁繩。
馬車後麵跟了幾個護衛身著便裝，各自配了一柄長劍，他們的身份也隻有顏洛知道。
“這就走了，爹娘保重，我會照顧好明彥的。”這話是顏洛說的，也正是因為他開了口，李家夫婦才放心了許多。
清晨人影稀疏的街巷裏，回響著馬車駛過車輪轆轆的聲音，馬車穩穩的穿過車水馬龍的街道，大概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出了城門，朝著城郊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