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洛走到床榻旁，他伸手輕輕拿開李明彥搭在眼睛上的手臂，低聲喚著，“明彥，明彥？”
李明彥眼中晃著薄薄的一層水光，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身體莫名的發熱，難受的恨不得想跳到水裏。
聽到熟悉的聲音，他稍微清醒了下，“夫子。”他嘴唇上有泛白的幹燥，下意識的伸出舌頭自己舔了舔，“好渴。”
顏洛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但他不動聲色，隻是一手從後麵攬著少年略窄的背，另一隻手拉著他的手，語氣溫和道：“跟我回家。”
李明彥點點頭，眼神有些恍惚和迷離，口中呼出的氣息都是熱烘烘的。方才他隻是斜躺在床上，也沒有脫去靴子，被扶著坐起來後便踩在地上，靠著顏洛站起身，任由對方攬著挪步子。
“麻煩姑娘一會兒跟林小公子說一聲，我這就先帶他回去了。”顏洛口氣較之方才更冷了幾分，遞過去一個眼神。
南若看到他的目光，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心裏忐忑不安。她不想因為這種事被趕走，也不敢得罪人。
“是。”
南若瞥了眼外麵依偎在一起的兩人，心裏涼了半截，眉目間帶了一絲寂寥的笑意。她原本不相信李明彥是喜歡男子的，更不相信他會去娶一個男子，嗬，沒想到是真的。
南若伸手扶住暗紅的門柱，細長的手指逐漸聚攏。客房這邊的屋簷下挑了一排燈籠，紅光幽幽的散在周圍，映照出她臉上一絲苦笑。
他真的成親了啊，真是世事難料。
十四歲那年，林家酒樓的後院，兩個還帶著幾分稚氣的少年坐在假山旁的石頭上，陽光燦爛，春花爛漫。
林葉城拍拍李明彥的肩膀，笑嘻嘻指著一群舞姬中蒙著麵紗的那個女子道：“你看你看，那就是我家的美人姐姐。”
少年吃著淺黃梨子，不屑地嘟噥著，“切！很好看麼？”
“當然啦。”
十三歲的林家公子拉著那美人姐姐跑到李明彥麵前，戳了戳藍色錦袍的小少年。
“你看。”
年少的李明彥慵懶的掀起眼簾，坐在石頭前瞧了過來，周圍的花草上還有碎碎的露珠，反射著清晨的光。
“你，你好。”
十四歲的小姑娘特有的羞澀蔓延在臉龐，烏黑柔軟的長發散在身後，簡單的綠色簪子插在小小的發髻上，顯得很是靜美。她原本點了胭脂淡妝的臉頰泛起薄薄的紅暈，看了李明彥一眼後就一直低著頭。
“剛剛跳舞還挺好看的，怎麼見人膽子這麼小？”李明彥比她高一些，發現她看都不看自己，就拿了一根狗尾巴草，偏頭在她麵前晃了晃，還哢嚓哢嚓的咬著梨子。
“沒有，沒有呀。”少女支吾了句。
“喔，美人姐姐是害羞了。”林葉城小小年紀故作恍然的樣子，笑的開懷，在一旁起哄嘻鬧。
少女的頭低得更很。
……
驚鴻一瞥是什麼，誰都不知道。隻有那心動的人，當年那個豆蔻年華的少女才知道。
隻是可惜的是，並非所以人生都如初見。
回到李府後，家人早已用過了晚膳，顏洛隻讓吳子打了些熱水過來，然後就把裏裏外外的人都遣退了。
屋簷下的燈籠還亮著，府內的仆人伺候人用過晚膳，把東西收拾好後，就紛紛回了自己屋子。
燭台上火光微晃，床榻上的輕紗帳幔被束了起來，分開在兩旁，淺黃色的流蘇搭在橫木上。顏洛歎了口氣坐在床榻旁，他挽起袖子擰了擰銅盆中的毛巾。
“明彥。”顏洛拿著毛巾幫他擦了擦額頭的汗，喚了聲他的名字。
“熱。”
少年難耐的曲腿躺在床上，一把抓住臉旁的手臂，清清涼涼的好舒服，他睜開眼睛看著顏洛，顏洛的手臂相對他來說，是涼了些。
少年另一隻手扯開脖頸處的衣襟，略顯淩亂，烏黑的發因著浸了些汗水而貼在兩鬢，眉目帶著幾分難受。見他這般模樣，顏洛一口老血嗆在心口，他別開眼，想抽回拿著毛巾的手，卻被那少年緊緊攥著。
僵持片刻，聽著哼哼唧唧的聲音，他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用左手揉了揉眉心。
“明彥。”
顏洛探身過去，俯在少年上方，用左手掰開他緊緊攥著自己手腕的手，轉而抓住他的手，握在溫熱的寬大手掌心。
“還能認出我是誰嗎？”顏洛被攥的有些酸痛的右手把毛巾放到一旁，而後單手捧著他的臉，認真的問道。
見少年一雙眼睛茫然的看著自己，顏洛笑了下，因為練劍而起繭的手輕柔的摩挲著他的臉，又低著嗓音重複問了一遍，“知道我是誰麼？”
“顏、顏夫子。”
顏洛輕笑，俊逸的眉目間是極致的溫柔，他撤開方才撫摸著少年的手，撐著床榻，湊過去吻了吻少年的嘴角，蜻蜓點水一般。
“有時候，可以叫我文涼。”
李明唇上突然落下柔軟的觸感，隨後加重了些，這種感覺有點熟悉，有點舒服，李明彥半睜著眼睛，下意識的微微張口，對方的舌頭便輕車熟路的鑽了進來。
“唔……”
奇怪的刺激感從腳底傳上來，渾身都變得異常敏感，李明彥伸手扶上顏洛的肩膀，五指扣住他衣衫，嘴裏細細碎碎溢出自己都覺得陌生尷尬的聲音。
這是我？
這是……本少爺？！
該死的，到底吃了什麼東西。
李明彥腦子半清醒半迷糊，但身體是完全的不受控製，手也不聽使喚的自己解開腰帶，隨後還抓著顏洛的手主動貼上了腰身處的中衣。
兩人這麼一靠近呼吸不由得又一滯，糾纏著吻了好一會兒才分開彼此。
顏洛知道今晚是注定不眠夜了，本來想到這小子自己在外一點防範心思都沒有時有些生悶氣，但如今又這麼坦誠的展露在麵前，也不得不說是因禍得福。
上次洞房的肌膚相親似乎還曆曆在目，顏洛想到這個眼神含了幾分情欲，浮現淡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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