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洛抬頭笑，看著他把門帶上出去。三個月呢，要離開這麼久，不知道明彥會不會想自己呢？
皇叔走的時候給他留了人手，若是尋常的趕路，不知道要磨嘰多久才能到京城，也隻有這官家的馬車和隊伍，可以一方麵護送他，一方麵不必太多風餐露宿。今日收拾下，待到明日清晨應該就可以走了。
林府疏柳院這邊的亭子算是個清雅的地方，周遭花草茂盛，投下一片暗影。假山在一旁矗立，夕陽漸漸下落。
“你總算肯出來了？娶了美嬌娘都不跟我一起鬼混了。”林葉城隔著石桌笑嘻嘻的，享受著高樓之上清風拂麵的舒適感，今日隻是倒了些茶水過來喝。
“你哪隻眼睛看到是美嬌娘了？”李明彥橫了他一眼。
“嘿！顏夫子嘛。”
李明彥翻了個白眼，把頭扭到一旁懶得看他。往日裏出來玩都是喝酒，今日喝著這茶水，倒是蠻有另外一番滋味的。
林葉城托腮撐在桌麵上，青瓷茶杯裏白霧嫋嫋，山野間的味道摻著茶水獨特的味道散開在閣樓之上。
李明彥沒話說，就一直沒有開口，林葉城一個人絮絮叨叨，甚是無趣。
“你好像不開心？”林葉城再遲鈍也覺察出了他的默然。
李明彥哪裏是藏得住心思的人，三兩句就招了，鬱悶道：“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隻是……咳，他要走了。”
“走？顏夫子要去哪裏？”
“聽他說回京城，他家應該在那裏。”
“京城呀！”
林葉城有些吃驚，沒想到顏夫子會是京城的人，倒不是說京城裏的都是達官貴人，但大多數都是。
“嗯……”
李明彥有氣無力的歎了口氣，手支著下巴屈指無趣的敲著桌子，捏了些紅色小果子朝自己嘴裏扔。
“走多久？”
“三個月吧。”
“噗！不就獨守空閨而已嘛。”
李明彥聞言一頓，下一瞬就把掌心的果子推到指腹處“唰”的扔了出去，正中林葉城額頭，林葉城隻躲著笑。
這次林葉城喊李明彥來這個自家酒樓這個偏僻小院也不是純粹的玩樂，他心下也堵得慌。
這段時間父母一直在提秋試的事兒，他已經十七了，再不是可以隨意耍玩的少年。若是再一事無成，不說以後娶妻生子，即便是過活也是個難題。
如他這般的人，要麼科舉入仕途，要麼學了一技之長。
說來，林葉城家是做酒樓生意的，也難怪他能夠在這些個花樓來去自如，像一般拿得出手的名酒，也隻有他們林家酒坊才有，那些個人奉承還來不及。
他是林家的小少爺，還有個哥哥和嫂子，若是他不科舉入仕，那麼極有可能給哥哥打下手。可若是給大哥做事，還不累死，想到這個，林葉城就心下悶悶的。
“你說怎麼辦，我要去嗎？”
李明彥也不是完全無所為，他思慮片刻，道：“你若是不想在酒坊做算賬的，就好生的學著，我倒覺得，你挺有底子的。”
林葉城看那些個古文確實比其他的學子要聰明一些，一點就通，不知道是大哥平日逼著學的多，還是他本身就聰慧些。隻是，平日隻顧著浪蕩，絲毫沒在這方麵用心過。
“可是我不喜歡那些。”林葉城有氣無力的歎著。
“你以為人人都能天天做自己喜歡的事麼？你自己斟酌著。”李明彥在正經事上，還是願意與林葉城好生商議，畢竟他們這麼多年的朋友，若是對方能過的好一點，自然也該往那條路上引。
“明彥。” “嗯？”
“我發現你被顏夫子教導的變了挺多的嘛。”
李明彥想到什麼臉一熱，不屑道：“想多了吧你，我是在正經跟你說事情，既然你不習慣那咱們就繼續喝茶聽曲兒咯。”
“哈哈哈，好！”
林葉城心中亂著，但他寧可多歡娛幾分，暫時壓下這些個惱人的事。
畢竟，很多東西與別人言說再多，最後還是要靠自己去想去決定，也許隻是跟李明彥說說，他心裏會好受一點而已。
那邊他一招手，便有伺候的仆人去喚了管事的，招呼了些酒樓裏歌姬姐姐們來，姑娘們抱著琵琶、古琴和笛子。
亭子的後麵是一座龐大的假山，還長了些許青綠色的藤蔓蔓延至地麵，左邊是個台階，從這裏下去便是疏柳苑，再繞幾個環廊便可以從後門上了街巷。亭子的右邊露出一小部分，可以瞥見遠處的荷花池，隻是這夕陽傍晚時，荷花的顏色並沒有那麼明麗。
清茶一盞，醇香撲鼻。
石桌旁的兩人聽著小曲兒咿咿呀呀的響在耳畔，雖各自看著前麵綠意盎然的庭院，心裏卻都是各有心思。
不知何時，突然有管事的從亭子左側沿著台階走了上來，俯在林葉城耳畔絮絮幾句，他略有變了神色，點點頭讓那人先下去。
林葉城轉過頭對上李明彥疑惑的眼神，道：“外麵酒樓裏有人鬧事，我去看看。”
“嗯。”
林葉城交代著下人們好生伺候著，自己便匆忙趕了過去。李明彥自己在亭子裏坐著，夏日陽光有些烈，即便這裏假山擋了一片陰涼，還是抵擋不住熱氣的彌漫。
“再倒點茶水來。”李明彥舔了舔幹澀的唇，跟旁邊伺候著的仆人道。
“好叻。”
那人匆忙走到石桌旁，將茶壺拿了起來，步伐匆匆朝著小廚房走去。
李明彥聽著曲兒，心裏有些翻騰，這是個哀歎離別的曲子，曲調寂寥中帶了幾分蒼茫，卻又不失一份傲然和堅強，他庸散著目光，支著下巴眺望遠方。
遼闊的暗藍色天空下，有飛鳥的黑影間歇掠過，成雙成對。
其實，這些天和他處著，李明彥都感覺得到自己比較依賴顏洛，每每看到他，都覺得很安心。無論是為人處事，還是他夜半擁著自己，都很安然。
若是可以這樣一輩子該多好，應該會的吧，李明彥有些猶豫的想，想的出神。
庭院那邊佳木蔥鬱，在夜色中投下暗黑的影子。
不遠處的紅木黑瓦的長廊處走來一個淡綠色長裙的女子，青絲如瀑，臉上施過清淡的粉黛，看起來幾分清麗，雖不是什麼國色天香，但好歹有幾分姿色。\b\b\b\b\b\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