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阮說走就走,沈全真說陪就陪,空留蔣承霖和喬旌南兩人在夜城互相報團取暖。
蔣承霖跟喬旌南通話期間,站在付阮門口,順勢往裏看了一眼,裏麵已經被收拾成入住時的模樣,處處整潔,但統一的死板,沙發上不會有付阮常用的毯子,茶幾上也不會放一整盤切好的西瓜。
夜城那家還過得去的粥也就馬馬虎虎,不知道她吃不吃得下,蔣承霖很想給付阮打個電話,叫她不要為難,更不要不開心,沒事的。
付阮朋友不多,除了還在部隊為國家效力的戚赫征之外,封醒和沈全真,一前一後,都在飛機上,這也是付阮為數不多的安全感,無論什麼時候,不用她說,隻要察覺她不開心,他們永遠都在。
最後一班從夜城飛岄州的飛機,頭等艙特別安靜,平飛後付阮關上燈,閉上眼,眼皮合上的瞬間,腦中立馬出現剪刀刺破手掌的畫麵,付阮一秒睜眼,哪怕是回憶,她還是胸口發悶。
沈全真說蔣承霖有種,能在她身邊一枝獨秀,他五毒俱全,關鍵還自帶解藥,能惹就能哄,能屈就能伸。
從前付阮聽到這番話,肯定會警鈴大作,這種人還不小心謹慎敬而遠之,等嘛呢?
可今天之後,付阮突然發現,該警惕的人不是蔣承霖,而是她自己,她從來沒有認認真真地審視過自己,這些年太多人給她身上貼標簽,最出名的就是付四小姐,而付四小姐就是囂張的,跋扈的,隻手遮半邊天的。
付阮忘了這些年,她是怎麼一步一步變成的付四小姐,等到回神的時候,她已經在以付四小姐的身份生活著,她用小心謹慎,火眼金睛和狼子野心,在商場上一路披荊斬棘,無往不利,她以為自己找到了跟這個世界相處的竅門。
她不是第一次傷蔣承霖,以往她傷他的時候,心裏都沒什麼愧疚感,可今晚格外不一樣,蔣承霖明明劃在自己手上,可付阮卻覺得他劃開的是她身上的遮羞布,她一瞬間看到了躲在背後的真實的自己,哪有什麼堅強和篤定,她明明就軟弱還遲疑不定。
付阮心疼蔣承霖,可她也怕蔣承霖早晚有一天受不了這樣的自己,所以莫不如及時止損,對他,對她,對大家,都好。
理智告訴付阮,這樣做是對的,她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不要為已經決定的事情浪費精力,大學經濟課上老師經常說‘沉沒成本’,對過去念念不忘,就是在加重沉沒成本。
三小時後,飛機平穩落在岄州機場,很多人都睡得迷迷糊糊,付阮睜眼,眼底絲毫睡意都沒有,一邊用八百種辦法告訴自己別再想蔣承霖,腦子裏一邊用一千八百種形式在播放蔣承霖的畫麵。
光是浴室那段,就循環了十來遍,付阮心底火氣漸漸上湧,以前生氣,氣別人不按她的規矩辦事,現在生氣,氣自己都不按自己的規矩辦事。
下飛機,開機,付阮看到手機彈出幾條微信,隨便打開,最上麵的是付長康,下一個,是蔣承霖。
付阮手指略微一頓,先把蔣承霖的打開了,蔣承霖就發了一句話:【我今天也很中意你,朋友。】
付阮在看到‘中意’的時候,心跳明顯錯了一拍,緊接著又看到‘朋友’,心髒一揪,她明明說了傷人的話,可他還是喜歡她。
沈全真接到喬旌南打來的電話,喬旌南:“到了嗎?”
沈全真:“嗯。”
喬旌南:“在飛機上吃東西了嗎?”
沈全真:“醒哥買了零食。”
喬旌南:“零食又不飽肚子,你們一起去吃個宵夜,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吃河粉嘛。”
想到下午喬旌南坐在她麵前,眼眶發紅的模樣,沈全真也不想吵了,樂惠怡當著喬旌南的麵說,複合這事兒她不同意。
可私下裏,樂惠怡跟她說:“你爸就是有毛病,男人的通病,你沒發現嗎?男人之間總是特別好說話,感覺一頓酒就能把婚喪嫁娶全定下來,誰給他的勇氣,他一個人就能做主原諒喬旌南了?”
“你想不想跟喬旌南複合看你自己,但我這裏必須給到他壓力,讓他知道我們家不缺他這個女婿,你自己心裏也有點兒數,別男人一哭你就哭,把眼淚擦幹,把眼睛擦亮,心動和心疼都沒用,可以在一起的人,得是讓你心裏暖和的。”
沈全真這邊還沒等心裏暖和,手機裏突然傳來另一個男聲:“全真姐姐,這一路都還順利吧?”
一聲‘全真姐姐’,沈全真渾身骨頭一酥,三十度的天氣,愣是打了個冷顫。
蹙眉,沈全真全副武裝,高度戒備:“幹嘛?”
蔣承霖聲音悅耳:“不幹嘛,關心一下我的朋友們。”
沈全真下意識:“誰跟你是朋友?”
她聲音不小,走在前麵一米遠的付阮瞬間聽到,並且直覺,沈全真的口吻不像是跟喬旌南說話。
蔣承霖和顏悅色:“你沒聽阿阮說嗎?她要跟我當朋友,她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沈全真一噎,付阮還真說了,盯著前麵黑色皮衣的修長背影,沈全真故意放慢腳步,壓低聲音:“直說吧,想幹嘛?”
蔣承霖:“勞煩全真姐姐帶我‘朋友’去吃宵夜,你是半個夜城人,在夜城吃得慣,我的‘新朋友’最近都瘦了。”
沈全真身上雞皮疙瘩一層又一層,朋友這倆字兒她聽的多了,怎麼從蔣承霖嘴裏說出來,莫名的有種八十禁的錯覺,隔著手機她都覺得臊得慌。
“知道了,你不說我們還不知道餓了?”
蔣承霖笑著道:“要不大家怎麼都說你聰明呢。”
誰說了?
今天樂惠怡還罵她傻來著。
沈全真:“還有事兒嗎?沒事兒我掛了。”
之前沈全真懷疑,蔣承霖是怎麼扛住付阮的,現在沈全真就納悶兒,付阮是怎麼頂住蔣承霖的。
蔣承霖細語笑聲:“我沒事了,喬旌南還有話跟你說。”
手機裏傳來喬旌南的聲音:“他瘋了,你幫忙多在付阮麵前說幾句好話,別讓付阮折磨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