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阮通過安檢往裏走,坐在候機室沙發上看手機,她控製不住地打開微信頁麵,備注是蔣承霖的頭像處,空空如也,他沒找她。
手指一劃,付阮又進入通話記錄頁麵,蔣承霖跟她之間的通話記錄,還停留在兩個小時前,他們在去別墅的路口上碰到,他打給她。
付阮好想把時間撥回到那一刻,他們從那裏見麵,他給她糖果,還給她一個美少女戰士的化妝盒。
左手插在淺淺的皮衣口袋裏,付阮手指微蜷,掌心下是個圓形的盒子,想起剛剛過安檢的時候,這邊剛看到她白衣服上的紅色血跡,另一邊,安檢人員從她兜裏掏出姹紫嫣紅的化妝盒,霎時,整個VIP檢票口都靜了。
付阮不在乎外人怎麼想,但她猜保鏢們肯定受到了驚嚇,沒想到她是這樣表裏不一的一個人。
“還得是我醒哥…”
付阮正想著,耳旁傳來熟悉聲音,抬頭一看,沈全真從兩米外走來,手裏提著個大號袋子,裏麵裝的都是零食。
一屁股坐在付阮身旁,沈全真把購物袋放在身側,一邊扒拉零食,一邊念叨:“知道我沒吃飯,先讓我拿零食頂一頂,他不提我都忘了這茬兒。”
付阮不著痕跡地收起手機:“你這幾天不是還約了別人嘛?”
沈全真撕開一包大袋浪味仙,“來的路上都推了。”說著,哢嚓哢嚓的嚼起來。
付阮不吃零食,沈全真也沒遞給她,封醒去抽煙了,她壓低聲音問:“你跟大頭怎麼回事兒?”
蔣承霖特意叫封醒開車回去拿粥,就說明他沒生氣,付阮第一次體會到心軟比心疼更要命的滋味,努力麵不改色,她不輕不重:“不想談了,麻煩。”
沈全真滿眼驚訝:“你提的還是他提的?”
付阮慢慢側頭,麵無表情的盯著沈全真,沈全真後知後覺,趕忙改口:“我錯了我錯了,肯定是你提的。”
付阮多敏銳的人,當即道:“你也覺得我很麻煩?”
沈全真:“哪有,還有人比你更說一不二,幹脆利落,殺伐果斷,不拖泥帶水的嗎?你要是麻煩,這天底下就沒有不麻煩的人!”
沈全真一口氣說完,中途都沒換氣。
付阮一眨不眨:“說實話。”
沈全真別開視線,往嘴裏連著放了兩個浪味仙,五秒後道:“雖然我也沒什麼臉說你,但有時候我也煩自己,上來那股火六親不認,什麼難聽說什麼,真殺人怕犯法,就隻能用嘴傷人。”
“你跟我還不一樣,我不動手是知道未必打得過,你動手十成十是打得過,你說你嘴巴又損,打人又疼,既不怕事兒,又能解決事兒,總而言之,一個牛嗶男人能幹的事兒,你全都給幹了,你讓別人幹什麼?”
說起這個,沈全真臨時想起來:“你說你硬就硬吧,你還不吃軟,這些年多少人企圖以柔克剛,你都嫌人家膩歪,慫蛋,軟趴趴。”
“大頭茶是真茶,但他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能在你身邊斡旋多年,不僅沒被你送走,還越混越好的浪裏奇葩,跟你鬧離婚那陣兒往死磕,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嗑藥了,每天打雞血一樣,想盡各種辦法氣你,別說你,我背地裏都偷著吃了兩回降壓藥。”
“你說他硬氣吧,他一轉頭就能屈能伸,你倆離婚之後,我見他一次懟他一次,他從來沒跟我翻過臉,說實話我還挺佩服他這點的,那時候喬旌南還沒回來,他給誰麵子啊,肯定是衝著你的麵子。”
“來夜城之後,他讓許多跟著我,許多每天身前身後又買東西又拎包的,搞得我一度以為他想追我,後來我直接問他了,是不是對我有意思,許多當時差點兒對天發誓,給我整的還怪尷尬的。”
付阮抿唇聽了半晌,不冷不熱:“我讓你說我,你說蔣承霖幹什麼?”
“呀,怎麼說跑偏了?為什麼會提到大頭?”沈全真比付阮還迷茫。
付阮拉著臉:“你說我硬又不吃軟。”
沈全真:“對!從傳統定義上來講,你不是個麻煩的人,你又不磨嘰,但從談戀愛的角度,你已經不能用麻煩來定義,你是複雜,繁瑣,難搞,追你就像拿挖耳勺對著太行王屋,這輩子是夠嗆了,看看子子孫孫,哪輩子冒出個有出息的吧。”
沈全真嘴損這事,付阮早知道,隻是這麼多年,沈全真從來沒有直接評價過付阮在戀愛方麵的為人,畢竟也沒什麼機會,十幾年,入圍選手隻有付兆深和蔣承霖兩人。
付阮六歲來岄州,經過忐忑不安的兩年,她漸漸變得像個正常小孩,無論阮心潔還是付長康,都不停地告訴她,她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不用再擔心哪裏突然冒出壞人。
她花了八年,攢足了安全感,在遇到付兆深之後,她大大方方坦坦蕩蕩的表白,也開開心心的過了三年,可那件事一出,付阮永遠記得,付兆深用超越憤怒,直逼恨意的目光,冷漠地看著她:“更何況你媽沒死,現在你要我媽死,你覺得公平嗎?”
原來車禍,植物人,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醒,在付兆深眼裏,就是輕飄飄的兩個字:沒死。
而且他說的清清楚楚,你媽,我媽,冷漠地仿佛他們是第一次見麵的兩個陌生人。
付兆深走了,連帶著帶走了付阮好不容易積攢起的所有信任感和安全感,付阮又花了好多年才跟這個世界的所有惡意劃江而治,偏偏,蔣承霖又來了。
聽完沈全真的話,付阮腦中閃過付兆深的畫麵,但很快就變成了蔣承霖,如果十四歲那年,她喜歡的不是付兆深,而是蔣承霖的話……
麵上看不出絲毫情緒,付阮開口,淡定道:“我放過蔣承霖了。”
……
蔣承霖從付長康別墅離開,回了酒店,剛從電梯裏出來,正好看到保潔從付阮房裏出來,推著清掃車,附近所有付家保鏢住的房間,房門都是打開的,集體清掃。
蔣承霖走近:“他們退房了嗎?”
阿姨點頭:“是,剛剛退的房。”
蔣承霖手機響起,喬旌南打來的,開口就是一連串的問題:“全真說她跟付阮一起回岄州,你不說付阮周六回去嗎?你沒跟付阮在一起?你今晚不是跟付阮回家見她爸嗎?”
蔣承霖看著走廊裏一輛一輛推走的清掃車,像是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都被當垃圾帶走了,麵無表情,他幾秒後道:“你禮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