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承霖片刻沉默,隨即笑了笑:“確實。”
他並不反駁,甚至肯定付阮,坐實了他白天當著蔣承文麵說的那句話:又不喜歡,為什麼要生氣?
付阮像是著急趕下一場,直接問:“還有別的事嗎?”
蔣承霖下意識說:“你還有其他事?”
付阮話裏帶刺:“這麼晚,我沒事也不能跟你這麼幹呆著吧。”
蔣承霖失笑:“怕外麵說我們餘情未了?”
付阮也不生氣,半真半假的口吻:“用不著餘情未了,藕斷絲連就夠難聽的,影響我下段‘生意’。”
蔣承霖打從最開始就給她定性了,她跟吳景淮聊釣魚,蔣承霖說她在釣人,蔣承文回來,蔣承霖也覺得她會嫁給他三哥,在蔣承霖心裏,她是個男的就行。
付阮不爽,又懶得跟他掰扯,幹脆順坡推車,說的有鼻子有眼。
蔣承霖聞言,話中也多了幾分諷刺:“蔣承文跟你談的是生意,不是感情,他不會在意你半夜三更上了誰的車,待多久,做了什麼。”
付阮道:“我在意,雖然你倆都不願意承認,但你們畢竟是兄弟,我要答應他求婚,樣子總要做一做,免得外麵有些人再說我腳踩兩條船。”
她太無所謂,不把婚姻當回事,不把蔣家兄弟當回事,甚至沒把自己當回事。
車內光線昏暗,蔣承霖的臉隱匿在昏暗之下,看不見眼底神情,隻聽得熟悉的聲線響起:“你就這麼想要南嶺。”
付阮聲音平靜:“你不想要?”
蔣承霖:“你確定趙家能給你想要的?”
付阮坦然:“目前為止,算是最好的合作夥伴。”
“跟我合作,我給你兩成。”
蔣承霖毫無預兆地開口,付阮心跳微微漏了半拍。
付長康說過,無論蔣承霖還是蔣承文,充其量就隻是合作夥伴,不是朋友,更不是良善,幾人相爭,是非難辨,如果不想被人當槍使,就隻能掌握主動權,把自己從被選擇變成選擇者,隻要她的存在足夠動搖整體局麵,那她永遠可以掌握主動權。
付阮之前一直急著想要結果,而付長康說,她穩,急得才是別人。
付阮沒想到,蔣承霖這麼快就主動跟她談條件,彎起唇角,她側頭看向坐在暗處的人:“兩成?你八我二?”
蔣承霖:“不是我跟你,還有喬家,這麼大的餅想一個人吃下,結果肯定是撐死,生意不光要看賺多少錢,還要看拿到錢,有沒有命花。”
付阮:“你在恐嚇我?”
蔣承霖微笑:“怎麼會,趙家承諾你七三,如果你覺得靠譜,早就點頭答應了,何必猶豫到現在?說白了,你也在擔心跟趙家合作,能有幾成把握。”
蔣承霖越是信誓旦旦,付阮心中越是怒火中燒,他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仿佛都是板上釘釘,說她就是想嫁給蔣承文,隻是在考慮其他利弊。
付阮因為憋氣才沒開口,蔣承霖見她沉默,更加篤定心中所想,眸色很暗,聲音卻與往常無異:“與其賭一個可能會竹籃打水的七成,不如跟我合作,拿一個穩中求勝的兩成,這樣我們誰都沒輸,你我都是贏家。”
付阮皮笑肉不笑:“謝謝四哥。”
蔣承霖聽出這四個字的背後含義,“四妹怎麼想?”
付阮還是那句話:“多謝四哥惦記,你跟喬家已經分好的餅,我就不來嚐一口了。”
蔣承霖:“兩成聽起來不多,可南嶺的兩成,等同於整個歲寧山莊。”
所有人都在用價值做比較,可在付阮心裏,歲寧山莊等同於付長毅,付長毅不在了,但他留下的東西必須在,讓阮心潔住在歲寧山莊,相當於付長毅還陪著她,付阮每次過去,更是有種一家三口都在的錯覺。
這種感覺很微妙,付阮從未說過一個字,付長康懂,其他人這輩子都不懂。
別人提都沒關係,可蔣承霖提,付阮莫名的不爽,這種感覺很強烈,可能是付長毅留下的東西,還是被蔣承霖給占了四成的緣故。
強壓著心底的不悅,付阮道:“我想要的東西,我會自己努力爭取,合作可以,施舍就算了。”
蔣承霖聲音微沉:“努力爭取八二還是一九?這種口頭的大餅,聽起來就像騙婚前的承諾,小心人財兩空。”
這話正中下懷,付阮不冷不熱:“說的好像婚姻是物質的保障一樣,結婚前計較,結婚後算計,沒有人財兩空不是我找對人,而是我沒那麼傻。”
蔣承霖:“你想好了要嫁進趙家?”
付阮心底想送蔣承霖去出家,打從吳景淮開始,他就按頭讓她結婚,來一個嫁一個,婚禮名單上隻換新郎名,不換新娘名。
氣極,付阮聲音越發沒心沒肺:“早知道我一年前就該選蔣承文,省得費二遍事。”
蔣承霖沒出聲,車內頓時陷入沉寂,不是安靜,而是故意抽空後的死寂。
付阮懶得客套表麵情義,兀自推開車門,幹脆利落的從車上跨下去。
付阮和封醒上了另外一輛車,很快駛離醫院門口。
小龍拉開駕駛席車門,饒是他這麼遲鈍的人,都在第一秒察覺到氣氛不對,他隻是對人情世故不敏感,可對危險氣息,就像緝毒犬的鼻子,百米之內就能嗅出含量。
眼下車上就隻有蔣承霖自己,危險的氣息自然也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小龍拉著車門,愣是遲疑兩秒才彎腰坐進去。
蔣承霖一路無言,小龍不奇怪,奇怪的是車內這種危險又壓抑的氛圍,不僅絲毫沒減,反而愈演愈烈。
半晌,車後傳來低沉男聲:“去蔣承文的醫院。”
小龍下意識看了眼後視鏡,車後一片昏暗,蔣承霖坐在駕駛位後麵,看不見臉,隻能看到半邊肩膀和一截手臂。
想到之前進門時,看到蔣承霖拿著椅子打人的畫麵,小龍非常強烈的感覺,今晚要出事,他說:“你想做什麼,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