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愛黨拿著水果遞給範秀芹,範秀芹沒接,從口袋裏掏出手帕擦眼淚。
顧愛黨放下水果,看著範秀芹:
“秀芹,我理解你的心思,我一聽說這消息也罵你姨父來著。
但你再想想,誰家孩子不是孩子,誰家孩子不是隻有一條命?
你姨父是幹部,怎麼能把自己家孩子放在安全的地方,讓別人家孩子去危險地方拚命呢?
那樣,如何服眾?”
柳適誼悄悄捏了捏範秀芹:
“是的,大姨說得對,誰都怕孩子出危險,但國家有難,總得有人去不是!”
丁飛陽很意外,奶奶竟然如此深明大義:
“奶奶,我和燕秋還準備了一肚子安慰你的話,看來是用不著了。”
一麵又轉頭向著範秀芹:
“媽,你看,奶奶這麼大年紀,都想得開呢。
我是你唯一的兒子,還是奶奶唯一的孫子呢,奶奶都不哭。
你都哭了這麼久了,差不多了,啊?”
小青也說:
“是啊,是啊,姨婆真是一個開明的人。
媽也是,哭,哭,哭,哥哥是要去當英雄,這是好事,是無上的光榮。
是咱們全家的人的驕傲!
哥哥要上前線了,你這樣一直哭哭啼啼,你不是讓哥哥惦記你嗎?”
小青這樣一說,範秀芹想明白了,收起眼淚,擠出笑容:
“飛陽,原諒媽媽,媽媽祝你平平安安,咱們早日打完勝仗,你們好早日歸來!”
李士勤鄭重地對丁飛陽說:
“飛陽啊,爺爺奶奶,還有你柳叔叔的爸爸媽媽,柳爺爺和奶奶,我們都是在戰場上滾過來的老革命了。
我們當然明白,戰爭的危險。
但是孩子,咱們的國家處於危難,這個重擔現在隻能讓你們年輕人擔起來了。
如果前線還需要我們這些老人,我們也一定會義不容辭的。”
丁飛陽突然站起身,向爺爺奶奶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請爺爺奶奶放心,孫兒不會給你們丟臉!”
眾人看著敬禮的丁飛陽,身形筆直,肩膀寬闊。
顧愛黨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李士勤,範秀芹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莫玉成。
“老李啊,你看這孩子,和你年輕時的身材,以及步態簡直一模一樣。”
李士勤欣賞地看著孫子:
“孩子,坐下來吃點東西吧,這一去前線,說不定要好久才能回來!”
參軍的事這麼順利地讓老人接受,整個氣氛也活躍了起來。
範秀芹看著幾個年輕人說說笑笑,想起剛拂袖而去的李峰,忍不住問:
“大姨,李峰剛才是怎麼了,氣衝衝的,適誼喊他,都沒應,像沒看到我們一樣。”
李士勤和顧愛黨對視了一眼,兩個老人都歎了口氣。
顧愛黨搖了搖頭:
“我這孫子啊,我是沒法子。
天天不上班,問我們要錢,問他爸媽要錢,女朋友換了一堆。
這次又談了對象,非要鬧著要結婚。
讓我們想法子給他分個房子,還要見他對象的父母,還要求給他調成幹部工作!”
“適誼,你們懂的,你姨父的關係,想給孫子安排個好工作,根本不用說話。
一直有部下主動要給李峰安排另外的工作,是你姨父一直拒絕。
這孩子不爭氣,基礎崗位天天不幹,換個重要的崗位他能幹好?
這不是胡鬧嗎?
還吵著要結婚,我們養他還不夠,難道還要養他老婆,他的孩子們?”
“大姨,李峰也不小了,二十七八了吧,按說也該結婚了,說不定結婚後就變懂事了呢?”
“二十七了!
要能變懂事早懂事了!
我不是反對他結婚,他要有能耐養家,結婚就結。
他現在天天向我們拿錢,要求這個要求那個!
這樣折騰勁,能負擔起一個家的責任嗎?”
“二十七,和飛陽同年呢!”
“可不是,兩個人同年,你看飛陽這孩子,多爭氣,懂事。
李峰,哎。簡直沒法說。
現在我們認了飛陽的事,他還不知道,要是知道後,不知道鬧出什麼事來?”
“大姨,飛陽這事,李峰和表哥表嫂還不知道嗎?”
“應該還不知道的,我有意瞞著他。
他倒是遇到過飛陽和燕秋,但他成天那個樣子,出來進去,根本不會對上門客禮貌。
他根本都沒注意過飛陽他們,應該也不知道他們是誰,估計隻當普通的客人。”
“爺爺,奶奶,我們先回去吧,不確定什麼時候出發,我們回去,該準備的也準備一下。”
“飛陽,給你們家裏寫封信說一下要上前線的事,哦,不,發個電報吧!”李士勤說。
“爺爺,我想著呢,今天沒得空,發電報也沒有必要,反正也不要家人做什麼,我寫封信寄回家就行!”
“那也好!等你回來,我們一起抽空一起回鄉下見見你的父母們!”
“嗯嗯”。丁飛陽應了一聲。
一眾人告辭離開。
兵分兩路。柳適誼一家三口回家了,丁飛陽和謝燕秋照例坐一輛三輪車,把謝燕秋送回學校,再回醫院宿舍。
丁飛陽到了宿舍門口的時候,竟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昏暗的燈光下,他也能夠認出,那正是高金鈿。
她,這些日子一直躲著他,連上班都經常請假,此時,如何出現在他宿舍門口?
她來幹什麼?
肯定沒好事!
丁飛陽本能有著防衛的心理。
這高金鈿,肯定憋著什麼壞!
“喲,回來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是不是去和你老婆哭去了?”高金鈿挑著眉毛,笑容輕浮!
她原來不這樣,不知道為什麼何此時要做出這副輕薄姿態!
“你來幹什麼?”
“我來幹什麼,我來看看,你啊,有沒有嚇尿褲子!”
“你腦袋有問題吧,說什麼的糊塗話!”
丁飛陽開門準備進去,被高金鈿攔住了。
高金鈿造作的一副妖嬈身段,抹著厚厚的深紅色口紅,在昏暗的走廊燈光下,倒讓丁飛陽想起那種不好的職業。
高金鈿個頭高挑,靠在門的一邊門框上,另一隻手高高舉起,扶著對麵的門框牆。
“丁飛陽,你怕什麼?”
“我怕?我怕什麼了我?請你離開,我要回去休息了!”
舍友剛好不在,也沒有人出來勸一下。
“我看在,我愛了你一場的份上,在你即將為國捐軀的前夕,特地前來,向你祝賀!你怎麼能如此無禮待我!”
高金鈿的身上散發著酒氣,更讓人想起不好的職業。
“你怎麼知道我要上前線?”
“我?我當然知道,你上前線,就是我一手安排的?怎麼樣?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