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剌軍雖然退了,但也先並沒有放棄攻打京城之心,他不顧周風、伯顏帖木兒、阿日斯蘭等人的勸阻,將軍隊駐紮在涿州一帶,等著阿剌知院的數萬大軍破關南下。
沿途之上,瓦剌兵少不了一番燒殺劫掠,當地百姓奮起反抗,更激起了也先的惱怒,恨不得殺光所有的百姓,周風眼見瓦剌鐵騎肆意濫殺,責罰了幾個將領之後,殺戮才有所減少,但兵權在也先手中,周風雖然是公主,對此也無可奈何。
此時,周風心中正煩著呢。楊柳月的不知所蹤和大成和尚等人的逃走,本已讓她非常苦惱,而今,哥哥不聽她的忠告,亂殺中原百姓,再想到方劍明被自己所刺中的那一劍,焉能不讓她心煩意亂。任她神機妙算,到了這時,也隻能望天長歎。
她帶著娟娘和史紅蓮在營帳之間走著,忽然問道:“娟姨,楊姐姐到底去了什麼地方,你們當真一點也不知道嗎?”
娟娘和史紅蓮都是歎了一聲,娟娘道:“公主,柳月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決定要走,又怎會告訴我們她的去處呢。”
周風怔怔的出了一會神,突聽史紅蓮輕輕的道:“公主,我擔心楊姐姐的蠱毒會發作,我們應該派人去找她。”
周風苦笑道:“我何嚐不是這樣想,但天地之大,又到何處去找。”麵上閃過一道悔恨之色,悲傷的道:“都怪我,要不是我當初硬逼她的話,她與華天雲之間也不會鬧到這步田地。唉,楊姐姐啊楊姐姐,我寧願你罵我打我,也不願意看到你躲著我們。”
娟娘剛要開口勸她,陡聽左首傳來嗬斥聲,三人扭頭看去,隻見喜寧領著十來個蒙古武士押著兩個人路過。娟娘凝目一瞧,詫道:“這兩個被捆綁的人不是侍候在朱祁鎮身邊的袁彬和哈銘嗎?他們犯了什麼事,被喜寧抓起來了。”
史紅蓮冷冷一笑,道:“喜寧早有殺掉袁彬和哈銘之心,這次隻怕他們兩人難以幸免。”
娟娘道:“這話怎麼說?”
史紅蓮道:“喜寧是我族派去大明朝廷的臥底,在土木堡一戰中,確實建了軍功,但他不知輕重,以為太師對他好,他就可以胡作非為。那哈銘與我等都是蒙古人,但他自幼在明朝長大,對明君頗為忠誠,始終不離不棄,他的這種所作所為,更加顯得喜寧的可憎,喜寧豈有不懷恨在心之理?我聽說喜寧經常去敲詐朱祁鎮,每次都被袁彬罵得狗血噴頭,他早把袁彬恨之入骨了。”
周風沉吟道:“朱祁鎮留著還有大用,這兩個人是朱祁鎮身邊的人,我們不得對他們無禮,你們過去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娟娘和史紅蓮聽後,飛奔了上去,攔住喜寧,向他詢問,喜寧說這兩人辱罵太師,太師要抓兩人前去問罪,娟娘和史紅蓮見他態度十分蠻橫,心頭大怒,本想教訓教訓他,但又怕連累公主被也先責罵,隻是攔住去路,並不放行。
喜寧當然知道她們是誰的人,但他是也先的大紅人,豈會怕兩個娘們,道:“你們這是幹什麼?太師的命令,難道你們也想違抗不成?”
娟娘聽他搬出也先,恨不得給他一巴掌,但她忍住了,冷冷的道:“喜寧,我們都到明朝做過臥底,但不管怎麼說,做人都要講個知恩圖報,你這麼對待往昔的同僚,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喜寧“哼”了一聲,道:“你少說以前的事,我現在沒空跟你們囉嗦,趕快閃開,不要耽誤了大事。”
話音剛落,耳邊傳來周風冷冰冰的聲音:“喜寧,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用這種口氣對我的人說話。”
喜寧嚇了一跳,轉首看去,見周風緩緩的走了上來,忙低頭道:“喜寧見過公主。”
周風冷哼了一聲,道:“這兩個人是朱祁鎮身邊的人,你把他們綁走,朱祁鎮今後由誰來侍候?”
喜寧雖然仗著有也先撐腰,但他知道周風是惹不起的,急忙解釋似的道:“公主,你誤會了,小的哪裏敢私自抓人,是太師命令小的這麼做的。公主若不信的話,可以和小的一同前去見太師。”
現在軍中,幾乎沒人不知道也先和周風這對兄妹之間起了裂痕,喜寧讓周風去見也先,豈不是讓周風難堪。
周風“哦”了一聲,道:“這麼說來,還是我的不是了。”
喜寧忙道:“小的沒有這麼說過。”
周風道:“我哥哥哪裏我自會去說,你先把他們放了。”
喜寧麵露遲疑,道:“這……”
就在這時,忽聽遠處有人氣喘籲籲的大叫道:“喜寧,你……想幹什麼,快把……把我的人放了。”隨著話聲,隻見朱祁鎮滿臉大汗的跑到近前,在他之後,則是伯顏帖木兒與十幾個蒙古武士。
喜寧依然是一副小人得誌的樣兒,道:“你說放人就放人啊,他們是太師要拿的人,我可不能放。”
伯顏帖木兒到了之後,先與周風打了個招呼,聽了喜寧的話,用略帶生氣的口吻道:“喜寧,你越來越放肆了,我命令你快把人放了。”
喜寧道:“伯顏大人,小的可不敢放人,萬一太師怪罪下來,小的就算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
伯顏帖木兒大怒,罵罵咧咧的要他立即放人,否則就捆他,喜寧帶來的那十幾蒙古衛士是也先帳中的親隨,隻聽也先的話,現在喜寧代也先行事,他們便把喜寧當作也先,聽伯顏帖木兒要捆喜寧,忙拔出佩刀,護在喜寧身前,也把袁彬和哈銘圍在了核心。
伯顏帖木兒當然看出了這些蒙古武士的身份,不敢輕舉妄動,拿眼去看周風,周風會意,對眾武士道:“你們快把刀收起來,這像什麼樣子?”
一個武士道:“公主,這怪不得我們,太師說要拿人,我等就來拿人。”
朱祁鎮見周風說話都沒用,急得大哭起來,道:“你們要殺他們兩個的話,就連我一起殺了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那武士道:“太師沒說殺你,我等不敢。”
周風和伯顏帖木兒聽了,又氣又急,正相持不下間,也先聞訊,領著一幫人趕了過來。
喜寧見了也先,忙推開武士,上前行禮,道:“太師,小的該死,沒能完成任務。”
也先也非笨人,一眼就看出了當前的情況,見朱祁鎮要死要活的上來求他放人,再看看周風和伯顏帖木兒,心知今天想拿朱祁鎮的手下出口氣是不行了,隻得瞪了喜寧一眼,道:“我叫你去請人,你卻將人綁了,快把人放了,跟我回去。”話罷,帶著一群屬下走了。周風和伯顏帖木兒見他都沒多看自己一眼,不覺有些心酸,想起往昔的情分,好不難過。
朱祁鎮、袁彬、哈銘三人回到帳中之後,朱祁鎮安慰了兩人好半天,袁彬和哈銘深為感動,知道這幾個月來的苦並沒有白吃。朱祁鎮雖已不是大明天子,但以太上皇的尊貴身份這般待他們,簡直要比封侯拜相更榮耀。
兩人定了定神,便與朱祁鎮商議對付喜寧這個可惡的小人之策。後來,三人果然想到了一個辦法,將喜寧給誘殺了。不過,這是題外話,不在此多說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到了十月下旬。也先眼巴巴的希望阿剌知院的大軍能破關南下與他會合,但等到這時,別說人影,就算風聲也不曾聽到過。
這日,忽有一支明軍來攻,也先雖然不怕,但為了減少損失,不得不親自到周風帳中賠罪,請她指揮,周風根本就沒有怪罪過他,聽有明軍來攻,急忙代也先下令,指揮瓦剌軍與明軍交戰。
雙方在原野上交戰一日,互有死傷。到了第二天,周風心中深感不安,似乎已看到了什麼大禍要降臨一般,來到也先的大帳,要哥哥急忙撤軍,退出紫荊關外,但她終究說得晚了,這時,另有一股明軍從北殺到,所過之處,瓦剌兵死傷一片。
也先與周風出營觀望,見這股明軍來勢凶猛,飛奔在最前的竟是魔教的教主獨孤九天和吳世明。
原來,吳世明、王賓等人依照華天雲的話,到居庸關協助守將羅通守關,他們到了之後,並不要求羅通和朱祁嫣放他們入關,他們仗著武功了得,在後方對阿剌知院的兵馬搞破壞。過了沒幾天,先前隨華天雲去紫荊關的那三位長老也趕到了居庸關。每到夜間,他們都來騷擾瓦剌後軍,樂此不疲。
這時,宣化的守將楊洪奉召率軍衛京。宣府乃重鎮,守軍不下五萬。楊洪得令之後,率領兩萬精兵南下,從後包抄阿剌知院的大軍。當時,周風剛離開阿剌知院軍中,阿剌知院無計退敵,隻有拚命抵抗,鏖戰了幾天,瓦剌兵傷亡不少,阿剌知院不敢多待片刻,率領殘兵敗將突圍而出,一直逃到了塞外。
居庸關之圍一解,朱祁嫣便讓楊洪帶兵南下衛京,吳世明等人自然是隨軍南下,獨孤九天和一幹教眾也隨軍而下。
大軍沒到京城,便聽說也先吃了敗仗退走,之後,據探子來報,說也先駐軍在涿州。朱祁嫣當機立斷,令楊洪領軍來攻,吳世明等人雖然想急於見到華天雲和方劍明,但為了大計,隻有隨軍來打。
從戰爭一開始,孤獨九天就表現得很積極,他當然不肯放過這等顯教立功的好機會。於是,這支兩萬多人的軍隊氣勢洶洶的趕到了涿州,見到瓦剌人就殺。
明兵多了兩萬的生力軍,周風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什麼可退敵之計。結果是,瓦剌軍被打得潰散,亡命而逃。
離涿州,過易州,退紫荊關,也先在關外清點兵馬的時候,竟隻有兩萬餘眾,他禁不住落下了悔恨的淚水。月初的時候,他帶了十萬鐵騎入關,到了月末,竟隻剩下兩萬來人,這個損失也未免太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