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能使鬼推磨,拿了宋北雲的錢,就實在不好意思再說什麼壞話了,甚至於很大概率會說上幾句好話。
宋北雲不需要去賭那些使者會不會說上他幾句好話,他隻需要賭那些使者不會去無中生有說惡話。
這樣賭的話,概率自然就大上了許多,而不對他人做太高的期待,也正是宋北雲幾乎沒輸過幾次的緣故。
之前他說要將熟悉漢文漢字的草原人挑選出來,這件事難度並不高,所以執行下去也非常的快。
“能看懂漢文、說漢話、寫漢字的人出來。”
外頭的草原使官挨個大帳去點人,不過真正能做到的人其實並沒有多少,兩萬多人篩下來符合其中一條標準的人不過二十餘人,能夠同時符合三條標準的不過就隻有草原小公主而已。
這二十多人被點了出來,然後就填了一張表,小公主不知道這張表是幹什麼的卻就這樣稀裏糊塗的填了,不過即便是她再笨也知道不能夠直接寫名字,於是就寫了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名字。
然後就這樣,她就被莫名其妙的帶走了,然後又莫名其妙的來到一個大宅子中,這二十多個人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外頭就走進來了一個白胡子老頭。
“從今日起,你們便要與我學漢文,以三個月為期。”
就這一句話,這二十多人就突然莫名其妙的進了封閉學校之中。
這個學校之中有許多人,大多都是他國的人,在這裏學語言、學文字,據說還有考試,若是考試不過的話,還有懲罰。
一臉茫然的小公主還來不及解釋自己來長安不是找工作的,就被一個全程黑著臉的大嬸帶到了一處院子之中,一同來的還有幾個同被選來的蒙古女孩。
在被那個嬸子帶到一間屋子外頭之後,她打開門往裏頭望了一眼,便說:“你們四個,以後便住在這裏。”
說完,她就將小公主等四人送了進去,送走之後她就帶著剩下的人繼續朝別的小院中走去。
小公主坐在屋中觀察了一番,發現這個小院並不大,也就是尋常百姓的家一般大小,不過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雖是四人一個院但除了中間的廳堂和外頭的茅廁是公用的之外,其餘的空間都是比較私密的。
在小院子中還有一口壓水井,拱門外寫著一個四十一的號碼,其餘都是圍攏其中。
小公主在門口站了許久卻也沒見到人來,她便跑了出去,可在這裏繞了一大圈,卻隻是能看到各種樹木園林,根本看不到有幾個人,門口還不讓出去。
“請回,進入此地後非特殊情況不得隨意出入。”門口把守的士兵恪盡職守的將小公主逼退了回來,她想解釋但無論說什麼那兩個士兵都不為所動。
最後她隻能氣餒後退,然後就產生了翻牆出去的想法,可又走了兩圈,她發現這裏居然有三道牆,內牆倒是不高,但中牆和外牆卻高的離譜,特別是外牆簡直修得跟城牆一般,還特別光滑,根本就沒法子翻過去。
“氣死我了!”小公主叉著腰仰頭看著牆,憤憤不平。
而就在這時,她身邊經過了幾個原本這裏的學生,這些人看到她的模樣,忍不住喊了一聲。
小公主回頭發現居然是幾個西域的女子,她好奇的打量著這些白皮膚、有著高挑鼻梁的女子,忍不住的問道:“你們也是被抓進來的嗎?”
“抓?”那幾個女子連忙搖頭道:“你不知道這是哪裏嗎?”
“哪裏啊?”小公主氣咻咻的說道:“都不讓出去,還能是哪裏啊。”
“這裏是長安外事學院呀。”一個端著木頭飯盒的男生走了過來,他穿著典型的高麗人服裝來到這幾個美女麵前,本能的賣弄道:“是大宋專門為各個國家培養外事者的地方呀,能進來的以後都不愁生計了。”
“是的。”那幾個西域女孩中的一個也點頭道:“我爹爹是個商人,讓我來這裏,說是以後可以去當個翻譯女官的。”
小公主仍是很生氣:“那為什麼不讓出去!”
“不是所有人都很乖的,這裏學習很苦的,聽說之前有些人吃不消就逃跑了,後來他們的父母就要求如此了。這裏學費一年可是需要八十貫!家裏沒有些錢誰能將孩子送來。”這個高麗男子顯然是個學長,他侃侃而談的樣子,十分自信:“若是跑了,錢不就白花了。”
說著,他拍了拍自己的食盒子:“再不去吃飯,可就隻能讓食堂裏的大姐幫你們熱餅了。”
那幾個西域的女孩一聽,連忙奔離而去,而小公主此刻肚子也咕咕叫了起來,那高麗學長笑著說:“吃穿用度學校裏都有,你是新來的吧?”
“嗯……”
“你是多少號舍的?”
“四十三。”
“那以後有何需要幫忙就來找我,我在五十九舍。你得出來找我,內牆裏是女舍,我進不去的。”
得了學長的指引,小公主一頭霧水的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一進去果然發現自己的生活用品都已經齊全的擺在了桌上,換洗的衣裳,看起來就跟那些西域的姐姐一樣,感覺還不錯的樣子。
不光有衣裳,還有鍋碗瓢盆,毛巾襯褲等等,甚至就連女孩子私密時候用的東西都有,而這東西她都不知該怎麼用……以前都是用布的。
上頭還附贈了一個章程,章程裏頭有每日的課表和作息時間。
她一看之下,還挺吃驚的……這裏居然一天吃三頓飯!
但那個課表就讓她有些頭疼了,上午四節課、下午四節課,晚上還有個什麼叫自習。每周上六天課,休息一日。可即便是休息日卻也不可出校園,但可以在校園南端進行玩耍和購物。
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之後的小公主其實也沒那麼緊張了,雖然還是很想出去找自己的額駙,但現在的生活對她來說也很新鮮啊,倒不如就……
於是她就拿上食盒尾隨著其他學生一路來到了飯堂,看到飯堂的時候她還好好的驚歎了一聲……
這個飯堂之大,大到讓人錯愕。而且還分成了好幾個不同的區域,比如有西域或者波斯人不吃豬肉或者其他的東西,他們便會在二食堂,那邊有符合他們口味的食物供應。比如草原人不可或缺的白食,那就可以到一食堂那邊去吃。還有三食堂是屬於特別食堂,這裏一般是用來單點餐或者用來舉行聚會,價格比較昂貴,但卻可以定製一切需求。
在幾個食堂轉了好幾圈,最後小公主在一二四五食堂都吃了一頓……
吃到最後她都有些卡嗓子眼了,隻好坐在位置上直喘氣,而她還發現一個問題,這裏雖然有漢人,但比例卻並非最多的,人數最多的反而是那些波斯人,各個國家的人都還不少,人數足足有兩千人之多。
“原來是這樣……”
在她休息的時候,看到這裏一塊碑文才大概明白了這個“學校”到底是幹什麼的。
碑文上記載的是這所學校的校誌,它作為長安教育園區的一部分,設立在終南山下,占地三萬畝。於順德元年四月建成,可供兩萬五千人讀書求學,是長安三所對外的學堂之一,也是唯一一所各個國家都認可的外事學堂,這裏不光教漢話,還教突厥語、波斯語、契丹文、暹羅文等等十七八種語言。
想到外交官這個詞,小公主整個人都綻放了,她一下子就把心愛的“額駙”暫時拋到了腦後,然後就開始到處轉悠了起來。
沒有了最初的茫然,她現在才正兒八經的開始研究起這所學校來。
到底是重點工程之一,這裏的風景沒的說,到處都是鳥語花香,再被陽光那麼一照,整個人的心情都好了起來。
而等到她轉悠到南區時,才感受到什麼叫震撼。南區是生活區,這裏有小酒館、有茶樓、有一個街市,還有一個可供泛舟的大湖,裏頭已經有人在下頭的碧波中蕩漾了,還有些人正在那日頭裏悠哉的釣魚。
小公主來到小街上,雖然這條小街不長,但裏頭的東西卻是很齊全,胭脂水粉、靴子簪頭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一個賣小貓小狗的地方。
她愛不釋手的抱起一隻小貓,撓了撓它的下巴,還用臉蛋蹭了蹭,然後想到自己身上並沒有錢……隻好悻悻的又放了下去。
小公主是個活潑性子,她喜歡何人攀談,加上她可愛嬌俏的模樣,一來二去的便也是交到了新朋友。
聊起才知道今日是休沐日,若是趕在上課時可就沒有這般輕鬆了,而那街市也都隻是在休沐日開放,平日裏的休閑也便是釣釣魚看看書,若是喜歡便能去北區的圖書館中借閱書籍,那裏頭什麼書都有。
等到天黑時,她就跟著這些新朋友去了一個隱蔽的地方,開啟了隱藏食堂,這個食堂是外門的門衛偷偷開設的,地方就在那小街之中,本來小街是一個隻有五十幾人的莊戶人家,後來這裏征地,他們就被征了去,而為了保障這些莊戶的生計,學院就特例讓他們在這裏做買賣或者合適的就直接入職在學院之中,幹點勤雜、保衛的工作。
而他們中就有些人搞起了副業,比如這個門衛家中的館子,憑借著一手燒湖鮮的手段,在學院中很是有名,魚蝦鱉蟹可謂是一應俱全,就連學院中那些個先生也常來光顧。
雖然小公主沒錢,但架不住她認識的姐姐妹妹們都是商人家的女兒,有錢的可不是少數,她們都很喜歡這個討喜的小姑娘,又得知她是今日才來到此地,於是特意為她接風洗塵。
“好妹妹,你要小心那些男子。”一個漢民的女孩握著小公主的手說:“特別是高麗人,他們糟糕的很。”
“就是,整日拈花惹草。若是讓我在外頭瞧見了,我定要找人修理他們一番。”一個黨項的少女揮舞著拳頭憤恨的說道:“前幾日還滋擾我呢。”
“我有額駙的。”小公主認真的說道:“他可厲害了。”
“額駙……隻有公主才能這麼叫吧?”旁邊一個小姐妹笑道:“你可不能亂講的,這裏也有不少草原同窗,讓人聽了去可不得了。”
“我就是公主呀。”
那幾個姑娘咯咯笑成了一團,那個漢民大姐大揉著小公主的臉蛋說:“是是是,咱們都是公主。”
小公主撓了撓頭:“我爹是草原大汗。”
“我爹是宋皇!”一個金發碧眼的波斯女孩搭茬道:“可能他不知道而已。”
“啊?真噠?”小公主眼睛瞪了起來:“真的是宋皇啊?”
這一下可把那些女孩笑得不行,越看這個單純到有些傻的小妹妹就越可愛。
而此刻的宋北雲也因為解除了隔離回到了長安城內,他徹徹底底的洗了個澡,然後就坐在床邊用一柄小刀開始戳起了腳上之前摩出的血泡,一戳就是一灘膿血,看著惡心的很。前些日子他根本不敢碰,生怕感染……
“你何必弄得這麼辛苦呢。”金鈴兒幫他端來了水盆:“弄得如此狼狽。”
“為了華夏千古,為了後代子孫。”小宋手一哆嗦,最大的血泡破了開來,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你不辛苦我不辛苦,中原就完了、華夏就完了,炎黃子孫就完了。”
“是是是,你總是有些大道理。”金鈴兒將一封信遞上前:“前幾日你出門時來的信,從金國來的。”
“金國給我遞信幹什麼?”
“我哪知道。”
金鈴兒在小宋看信的時候,將他破破爛爛的腳丫子搬到了腿上,開始一點點的上藥,然後細致的用紗布給他包裹了起來。
“上頭說什麼了?”
“他們想……”小宋眉頭皺起:“這是搞什麼鬼?他們想派遣使團來長安。怎麼都繞開金陵?這不是要我命嗎?”
“別急。”金鈴兒輕笑了起來:“這封信你別回,轉去金陵,然後讓那頭發信指責,如果金國不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長安?門兒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