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信與不信不重要

第282章 信與不信不重要

皇帝這般說話,瞿式耜縱然身為首輔又如何,隻得跪下請罪,索性天家之中還是有明事理的,王太後輕咳一聲,說道:“皇帝,你要做明君聖主,如何能與忠臣這般說話,瞿大人一心為公,沒有半點私心的,又如何害你呢?”

見氣氛有些僵硬,馬太後也是連忙說:“是呀,是呀,皇帝莫要置氣呀。”

馬太後是永曆的生母,但確實桂王的妾室,平日裏就沒有王太後有威嚴,此時也是沒了主意,王太後微微一笑,問道:“現如今瞿大人掌著朝堂,龐大伴和馬家兄弟在內廷為皇上奔走,都是為大明做事的,他們三個若是有什麼惹得瞿大人不快,大可讓皇上治他們的罪,不要再這麼興師動眾的,你若是今日殺了他們三個,旁人還指不定說出你多少壞話來呢,瞿大人呀,朝廷現在離不開你。”

瞿式耜也明白了,王太後在這裏當和事老,自己殺他們三個就不是忠臣了。見瞿式耜態度軟化,王太後對龐天壽說道:“你們三個,平日裏仗著皇上脾氣好,沒少在外麵囂張跋扈吧,不然瞿大人這樣心胸寬廣的人會和你們過不去麼,快些,給首輔大人賠禮道歉。”

龐天壽等三人都是下跪謝罪,王太後嗬嗬一笑,說道:“這就好,這就好,內外同心,咱們大明朝才能中興呀,一起輔佐皇上做個中興之主,日後人人青史留名,封妻蔭子呀。”

瞿式耜被王太後軟硬兼施的手段弄的手足無措,連忙解釋:“太後,皇上,微臣今日行徑,絕非為了私仇呀。”

王太後笑了笑,招手讓人搬來凳子給瞿式耜和焦璉坐下,說道:“瞿大人哪裏話,什麼私仇不私仇的,都是出於公心,為了朝廷為了皇上!皇上年輕,讓你們操心了。

你瞿大人夤夜動兵,進入行在,不可能就為了這仨奴才吧,定然是有大事的稟告的,這一點哀家與皇上都是清楚,日後有事直接奏報,犯不著這麼兵凶險惡的,這皇後剛剛生了太子,這點喜慶都是被你衝沒了。”

王太後說到這裏,永曆和龐天壽三人都是若有所思,恍然間明白,瞿式耜忽然逼宮,直接抓了皇帝的三個心腹,隔絕中外,要說隻是問罪,誰也不會信的,瞿式耜知道三人與魏國公勾連也不是一日兩日,怎麼忽然問罪呢?

“微臣有事關大明存續,社稷安危之事奏陳。”瞿式耜見殺龐天壽等是殺不得了,但到底也是拿住了他們,大事還能繼續,索性直言說道。

王太後點點頭,揮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待太監宮女們下去,瞿式耜道:“皇上可知魏國公兵發永福,離桂林不足百裏的事。”

“聽說一二,不是全州吃緊,魏國公前來勤王援戰的麼?”永曆見他一本正經,索性實話實說。瞿式耜則是說道:“內閣與兵部未發軍令,可是皇上發的勤王詔書?”

永曆搖頭:“兵馬之事都交由內閣了,朕什麼時候插手過呢?”

瞿式耜看向龐天壽三人,龐天壽道:“我等閹人不敢參與軍政,而馬大人又接觸不到詔書呀。”

瞿式耜這才說道:“那就對了,定然是魏國公自行決斷,發兵而來,是勤王是劫駕,請皇上與太後裁斷。”

“武人未得朝廷之令私自行事,確實不該,但瞿大人也不該就此認定魏國公是劫駕吧,馬大人,魏國公的兵馬到永福有些時日了吧。”王太後問道。

馬吉翔道:“是,全州大捷前就是到了。”

王太後點點頭:“是了,那時清軍來犯,桂林不穩,也算是情有可原呀。不過魏國公確實有所不該,瞿大人,你覺得東虜湖廣跳梁,魏國公在側後不穩,是不是有所計議呀?”

瞿式耜連忙說道:“太後所言極是,微臣這幾日與呂相討論,清軍來犯,桂林危殆,而魏國公在側後,不聽朝廷調遣,恐有武岡之禍呀。”

“朕早與瞿大人說過,想要移陛,可瞿大人幾番擾亂。”永曆悶聲告狀。

“皇上,武岡之禍,禍不僅在劉鐵棍劫持行在,還在於對桂林城防,朝堂安穩的傷害。若天子再貿然移陛,就算行在無恙,朝廷呢,桂林呢,廣西禦虜呢?”瞿式耜索性直言說道。

王太後點點頭:“瞿大人說的是,我兒年輕,到底不如你思慮周全,武岡之禍蓋因清軍自廣東來犯,這一次清軍從湖廣攻襲,不知內閣準備如何應對,天子行在如何保護?”

永曆不鹹不淡的譏諷:“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想出這桂林城,門都沒有,瞿大人寧可朕死在韃子手裏,也不願意朕去藩鎮,是吧。”

“微臣不敢!”瞿式耜連忙低頭。

“不敢!你說你不敢?上次李成棟打來,炮都要炸到桂林城頭了,你都不讓朕移陛,若非魏國公趙銘道勤王,你怕朕去了昆明,能騙朕入了武岡那等火坑麼,現在說不敢了!”永曆氣呼呼的說道,顯然還是沒有原諒瞿式耜。

瞿式耜很是無奈,說道:“微臣知道天子一人身係天下安危,這一次與呂相討論過了,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保行在又定乾坤!”

永曆狐疑:“怎麼,瞿大人不等韃子騎兵到城下了?不要朕死守這桂林城了?”

王太後見瞿式耜有意讓行在脫離險境,不願再讓皇帝如此針鋒相對,說道:“皇帝,你如何這般苛待忠心於你的大臣呢?”

永曆隻得閉嘴,王太後說:“皇帝年輕氣盛,瞿大人,你有計策就直接說了吧。”

瞿式耜這才把與呂大器商量的先以督師之名秘密移陛天子,再以親征之名,轉移行在的計劃,聽的永曆是張大嘴巴,驚為天人的模樣。

“......皇上,太後,若按照這一計策,天子出城而不驚擾朝堂,則桂林局勢安穩,而再以親征之名行在去川黔,則藩鎮兵頭都無法挾持天子,魏國公、南安侯、皮熊等互不融合,天子與呂相從中調和指揮,可保完全也。

而微臣與何督師在桂林抗擊清軍,若取得大勝,桂林萬全之時再請行在回來,也就是了。”瞿式耜把計劃和盤托出。

而所有人都明白了,為何瞿式耜忽然拿龐天壽這三人開刀了,就是認定他們與魏國公趙銘道有通聯,生怕提前泄露了消息,壞了章程呀。

而永曆作為逃跑專家,一聽這計劃,心裏也是讚成,他隻是不想呆在桂林這種危險的地方,及早脫身而已,在生命危險麵前,被武人勳貴挾持算什麼,可現在瞿式耜安排了一條既安全又自由的道路,他自然是同意的。

“太後,母後,你們覺得呢?”永曆不想做主,因為他要先扔掉一家子自己先跑,這有些太不好意思了。

王太後倒是個識大體的說道:“嗯,這個章程不錯,呂相公也是個得體的人,既細心又能輔佐天子,我兒無憂也。哀家覺得可以,請皇上決斷吧。”

“朕要帶多少人?”永曆問道。

瞿式耜直接說道:“最好一個不帶,龐天壽與馬吉翔兄弟三人都不能帶,亦不許他們出行在,以免走漏消息。”

“瞿大人,你這是什麼話,我等對皇上是忠心耿耿天地可鑒!”馬吉翔辯解說道。

“既然是忠心耿耿,就一切聽皇上吩咐就是了。”瞿式耜倒是對永曆放心,他隻要答應,那是連一家子都能拋棄的,更不要說幾個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