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牛哄哄的郝永忠
對於郝永忠這等堅定的耍混態度,瞿式耜徹底無語了,他知道,郝永忠的真實想法肯定不是進桂林,不要說他這支流賊出身的軍隊,就算是明軍王師,也得是他這個首輔親信中的親信,嫡係中的嫡係才有這個殊榮。
若非湖廣大崩潰,撤下來這麼多軍隊,湖廣的一眾督標、撫標外加滇營都是不得進入廣西境內的,瞿式耜不由的看向蕭如韓,一來是想看看這個主意是不是他出的,二來也想讓他給自己遞把梯子,討價還價也得有個還價不是麼?
而瞿式耜的底價就是不能讓郝永忠這支兵駐在廣西,湖廣也罷、貴州也罷,哪怕去四川也行,實在是郝永忠這支兵太能打,郝永忠本人又不好打交道,不似趙銘道那種,見好就收的類型。瞿式耜沒有把握製住郝永忠,自然臥榻之側不許他人酣睡了。
但蕭如韓根本不接這個話茬,臉一扭,一句話不說,郝永忠憑借手裏這支兵,還能有個進退,越是能打,瞿式耜越是不敢逼反他,可自己呢,被瞿式耜逼上梁山,作為禦史,帶著亂兵抄家士紳,前程是徹底毀了,他怎麼會幫助瞿式耜,更何況他早就知道郝永忠不會真的入駐桂林城了。
局勢僵持的時候,卻聽到標營中軍進來,說道:“將爺,雲南魏國公趙銘道派的使者已經到了營外,求見將軍爺,使者是雲南提標副將劉傳興將軍,帶來百十個騎兵,護著四輛大車,說是給將爺的東西。”
郝永忠問:“可看清了,車上什麼狗屁玩意?老子和趙銘道沒打過交道,又不認識,好端端的他給老子送什麼禮?”
中軍說道:“卑職挨個打開看了,都是二十兩一個的大銀錠,說是有兩萬兩。”
郝永忠哈哈一笑:“這卻是怪了,老子初到廣西,人家就送錢上門,哈哈,跟那位劉將軍說,就說咱們大明首輔老爺在我帳裏,他願意來就來見,不願意就放下銀子滾蛋,趙銘道這個縮頭烏龜,老子不想和這等慫貨稱兄道弟!”
中軍卻是為難,俯身把嘴巴湊到了郝永忠的耳邊,說道:“將爺,俺都跟那劉將軍說了,首輔大人在這裏不方便,但是那劉將軍說,他早就知道了,首輔不來咱營裏,他還不來呢,而且那劉將軍還說,是來幫咱們的。”
郝永忠更是大笑:“真是個妙人呀,也罷,也罷,這自古以來,伸手不打笑臉人,笑臉都不打,更不要說拿著兩萬兩銀子的送禮人,把那位劉將軍請進來,仔細些,莫要慢待了貴客。”
瞿式耜冷著臉,問道:“郝將軍,你這是做什麼,為什麼勾連魏國公?”
郝永忠卻是攤手笑了:“首輔大人,您真是說話有趣,什麼叫勾連呢,您知道的,卑職一直在湖廣作戰,就算是上次勤王武岡,都沒有卑職的份。這是卑職第一次與魏國公產生關聯,為了怕朝廷誤會,可是當著您首輔大人的麵,這都不行,那怎麼做您才滿意,把那劉將軍趕走,然後等您不在卑職營裏了,我們再聯絡麼?”
“你.......!”瞿式耜無言以對。
郝永忠則是勸說道:“首輔大人,我們以前做過賊,但終究現在是朝廷的經製之師了,你不器重我們,不維護我們也就罷了,總歸要給我們一條活路的,我們要的不多,就一條活路,你不給,別人就會給呀。”
正說著,劉傳興走了進來,行禮道:“卑職劉傳興見過首輔大人和郝將軍。”
郝永忠身體往後一靠,隨意問道:“劉將軍,你家國公爺讓你來幹什麼呢?”
劉傳興說道:“湖廣新敗,國公爺聽聞將軍麾下兵馬缺糧乏餉,特讓卑職先送來餉銀兩萬兩,另有新米四千石,還在從柳州來的船上,約麼後天就能到了,國公爺說,這些東西雖然不多,但是他的一份心意,請將軍收下。”
“那你家國公爺可有給其餘王師送呢,何督師的標營,滇軍幾個營伍有麼?”郝永忠直接問。而劉傳興倒也回答的幹脆,說道:“沒有!國公爺說了,何督師的督標和幾位巡撫的撫標是朝廷的親媽生的,滇軍幾個營伍是後娘養的,獨獨你郝將軍的營伍,不論功勞多大,兵馬多強,這從賊的履曆是洗不掉的,那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朝廷自上而下都是要為難的,與我們國公爺麾下的兵馬一樣。
想我家國公在兩廣、川黔和雲南打仗,抗虜平賊,連戰連捷,卻是一文錢的軍餉都沒從朝廷手裏拿到過,我們尚且是瓊州軍戶出身,而你們的待遇就更差了。”
劉傳興一本真經的說道,說的越多,瞿式耜的臉色越難看。郝永忠笑了笑;“你家國公倒是有先見之明,說的沒錯,到了廣東,我們是一文錢沒見到,聽說還有蠢貨想要把我們當逆賊殲除呢........。”
瞿式耜冷哼一聲,但接下來的話卻是超出了瞿式耜的預料,隻聽郝永忠說道:“......雖說如此,但你們也別咱們咱們的,你們是你們,我們是我們,不要論咱們!我們和你們不是一路人,也不一樣!”
“將軍這話是什麼意思?”劉傳興也沒想到郝永忠會如此生分,態度惡劣。
郝永忠說道:“要說在川南打韃子,你們國公是把好手,我從京城與韃子打到這廣西來,知道韃子特別是滿洲真虜有多難打,可你家國公硬生生的幹死兩千多的韃子,而且還都是兩白旗的,當初在山海關,我們就打不過他們,這一點我要稱呼他一聲大英雄,好漢子。
可他有了兵馬不想著解民倒懸,反而在雲南當起了縮頭烏龜,我們在湖廣打生打死,他卻在雲南逍遙自在,卻是個沒良心沒義氣的,所以,你們是你們,我們是我們!”
劉傳興聽了這話,不再辯駁,對於戰略,他不太明白,有時候也覺得不該縮在雲南不動,可他從不懷疑魏國公的能力,所以此間也是說服不得,隻能說道:“郝將軍這麼說,卑職不敢妄加評論,但卑職此番來的差使,請將軍給個答複,好回去交差。”
“你家魏國公的銀子,是刮雲南百姓地皮刮來的,老子不屑要,現如今老子餓不死了,就誰也不求,魏國公也別來拉攏我,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若是他打韃子,咱們還是友軍,若是縮頭烏龜當土皇帝,就別來騷擾了,老子不想和她糾纏!就這麼回去跟他趙銘道說就行。”郝永忠毫不客氣的說道。
劉傳興記下這話,從懷中拿出一封信來說道:“國公爺有言在先,說您若是不要銀子,讓把這封信給您看,但隻能您一個人看。”
說著,信被劉傳興遞過去,然後躬身行禮,就要離開,郝永忠看了看信,臉色微變,見瞿式耜和蕭如韓都湊腦袋過來,直接把書信疊起來,喊道:“將軍且慢!”
劉傳興轉身回來,郝永忠問:“信上說的可是真的,那些條款都行?”
“卑職不知道信上寫的什麼,但卑職知道我家國公爺一諾千金,他答應的事兒,就沒有不辦的。”劉傳興說道。
“好,你去吧。”郝永忠收好信,讓劉傳興離開後,滿意的坐在了椅子上,端起酒杯,自斟自飲,竟然是連喝了四五杯,不時嘖嘖出聲,還捂嘴偷笑,好像得到了什麼了不起的寶貝似的。
這讓瞿式耜和蕭如韓更好奇信中趙銘道答應了郝永忠什麼了,瞿式耜輕咳一聲,問道:“郝將軍,你現在是朝廷的南安侯了,做事要謹慎,與魏國公通聯書信可是要當心。”
“謹慎什麼?又當心什麼?我是南安侯不假,趙銘道不也是魏國公麼,都是大明的勳貴,書信聊聊天不成嗎,首輔大人,你忒也小心眼了。”郝永忠不悅說道,見瞿式耜臉色鐵青,說道:“首輔大人,俺們營裏都是丘八,管不起你們文人精致的飯菜,您自便吧。”
瞿式耜冷哼一聲:“正事尚未談完,怎麼能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