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坦白從寬
但一切問詢結束的時候，王谘任在那裏坐立難安，而其餘士紳也都坐不住等不了，紛紛圍了上來，因為郝東城把賬簿和問詢記錄以及一些資料擺在了路康麵前，路康認真看起來，每個人都知道，要定調了。
縱然還有事實不清楚的，但李果毅已經說明白了，先按照官府查實的執行，不服後麵再對質，多退少補。
李果毅與路康外加幾個幕僚討論之中，路康說道：“王谘任，曆年積欠、偷冒、剝奪、贓獲及給朝廷及楚雄百姓造成損失，減去佃戶欠租，百姓欠款後，合計白銀十二萬七千五百兩，糧食五萬五千石.......。”
咣當一聲，王谘任聽完這數字摔在了地上，一旁的軍戶推了推他，卻發現這廝暈過去了，李果毅一口涼茶噴在王谘任的臉上，掐了兩下人中清醒過來，趴在地上苦喊起來：“哎呀，沒天理呀，賣了我全家的資產都衝抵不了呀，把我王家上上下下剁碎了賣肉也不行呀，這是不給我們活路呀.......。”
士紳們紛紛附和起來，他們大體情況和王谘任差不多，若是這麼查下來，家破人亡者絕對不少，一些平時了為非作歹少些的，吃相好看一些的，那也是要傾家蕩產。
“哭喪麼，叫嚷什麼，你們王家做的孽，還冤了你不成，再哭就是攪擾公堂抗拒查辦，再給你加一條罪狀！”李果毅刀拔出半截，高聲喝止。
而周圍的軍戶也是發出虎吼之聲，嚇的士紳們也不敢說話了，路康說道：“王谘任，你可有異議？”
“有，這其中太多不清不楚的了，我不服。”王谘任眼見已經上了絕路，那是什麼也不怕了，頂著路康說道。路康說道：“有異議就把異議的地方回家查清楚，準備好證據再來對質就是，但繳納和贓罰不得不先執行，郝東城，可計算清楚了？”
郝東城遞上一個單子，路康點點頭：“王谘任除了所居住宅院，其餘房產、店鋪和田畝之中的五千五百畝，拍賣後進行補繳、清欠和賠償。”
王谘任一聽，田畝竟然還留下不少，一個骨碌爬起來，他還以為自己得家破人亡呢，不曾想是不僅活命還能保住不少家業呢，問道：“知府大人，那剩下的田畝呢？”
路康說道：“剩餘田畝依舊為你所有，但並入雲南營莊之中，經過計算，須得三十七年後，補繳幹淨欠款，方交換經營權。”
“什麼，並入營莊，什麼是營莊？”王谘任可沒有聽說過這麼個名頭，看向周圍的士紳，士紳們一陣交頭接耳，也是不明白什麼是營莊。
李果毅在製止了所有人的吵鬧後，解釋道：“營莊就是由衛所代為經營的莊田，此外還有官莊，由官府代為管理，營莊和官莊的田畝都是田主所有，但田主不參與經營，日後營莊與官莊出產，一分為十，五分歸佃農，四分歸朝廷，一分歸田主，這歸朝廷的四分就是你們對曆年積欠和偷冒的補償，待補償完畢後，田畝仍然歸你們，愛怎麼用就怎麼用。”
“我們自家的田，祖宗留下的，憑什麼讓官府和衛所管理！還隻分給我們一成，這是什麼道理！”徐姓士紳跳腳喊道，幾個士紳也紛紛附和。
李果毅對軍戶吩咐道：“去，把徐老爺和那幾個叫的最大聲跳的最高的請出來！”
軍戶們湧入人群，抓了九個人出來，李果毅對郝東城吩咐道：“把這幾個人和他們的家族記錄下來，他們不支持營莊和官莊，等清理他們家不法的時候，田畝就不用入營莊和官莊了.......，到時候欠多少錢，按照田畝的時價，一律充公罰沒了，不足之數，再問罪他們的家眷，該砍頭砍頭，該流放流放。”
徐姓士紳一聽是這麼個結局，忙看向一旁的王谘翼，說道：“王兄，你是楚雄士林之首，這時候，你就一句話不說麼？”
王谘翼臉色冷淡，說道：“王某現在是戴罪之身，能說什麼呢，但王某覺得，家業得保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總比抄家罰沒的好呀。”
路康則是點點頭，強令徐姓士紳簽字畫押，然後說道：“王谘任，你家的事兒了結了，你回去準備一下吧，這份單子給你，惡奴之流自行解押到府衙，田畝店鋪交接不得有誤，你若是有不服的，或者哪裏有錯的，你準備好賬目和證人，再來府衙對簿也就是了。”
王谘任接了行文，連稱不敢，他是貪財，但貪財的人有兩個好處，第一惜命，第二就是聰明，他可不敢再來鬧了，再鬧或許就弄得一個徐姓士紳的下場，雖說家裏剩下的那些田畝未來幾十年都不能自家經營，但到底每年還有一成的租子，而且終究還是自己的呀，總好過全被罰沒的好。
“路大人，在下有一個問題。”王谘任認真看過行文，簽字畫押後才是說道：“您看，我家的田畝並入了營莊，隻有一成收成，可這田畝畢竟還是我家的，這田畝上的賦稅怎麼辦，不會還由我家來繳納吧。”
郝東城拿出一個單子，說道：“王七老爺看清楚了，衛所占的四成收成裏，其中就包含了每年的賦稅，不會再另行索要了！”
“是嗎，那就好，那就好！”王谘任排除了隱憂，但見王谘翼氣定神閑，又問：“知府大人，我家大哥是怎麼個章程。”
路康在簡單計算和審核後，說道：“王谘翼王先生，你家經過清理之後，須得罰沒田畝四百畝，其餘並入官莊或者營莊，日後二十九年內，由朝廷經營還欠，你可服從？”
“老夫服從。”王谘翼連話都沒有多說，直接簽字畫押。
王谘任瞬間不滿意了，問道：“知府大人，我大哥為什麼隻罰沒四百畝，我家卻罰沒了四千畝，這是何道理？”
路康說道：“第一，王谘翼自察自省，協助朝廷調查，其罪可寬免。
第二，王谘翼協助調查，並未有欺瞞隱匿之事。而你王谘任可是多番攪擾，譬如，郝東城問你，你家奴才王十二在楚雄城縱馬撞人，致人傷殘，你說你不知道，可證人證詞上明明就表明你馬車山的人就是你。
單憑這一件事，就能叛你勞役兩年，但因為這件事，多罰沒三百二十畝田就算寬免了，其餘林林總總還很多，王谘任，你若不願意罰沒田畝，大可去做兩年牢，本官讓人還你三百二十畝田。”
“不敢，不敢，在下服從，全然服從，不敢再鬧了。”王谘任說道。
士紳們也明白了，這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呀，若是鬧的厲害，越是不服從，罰沒的田畝產業就越多，而本家的產業被管製的時間就越久，反倒是王谘翼這種，主動配合的，一切損失都少了，可即便是王谘翼這種最支持的，也失去了對名下土地的支配權和經營權近三十年，這是士紳們聞所未聞，也難接受的。
但李果毅卻不在乎這些，難接受也得接受，因為這是最好的待遇了，除此之外就是抄家殺頭，甚至誅九族。
最後路康說道：“諸位，朝廷清理積欠、不法的事，隻要大家配合，是能不殺人就不殺人，咱們魏國公對士紳可是仁慈的很呐........。”
士紳們聽著這些話，隻是覺得後脖頸發涼，奪人家產幾十年這種行為還能叫仁慈呀，但是路康接下來的話確實不得不讓人重視：“......皇上開了明年的恩科，但是有言在先，家中沒有清算完畢的士紳是不能參與的，諸位還是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