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認可，認可，老夫都認可
路康早已知道王谘翼有所準備，讚許幾句，讓人搬運了桌案來，而周圍的士紳卻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原因很簡單，王谘翼作為一個進士，早年也是做過官的，而且從崇禎朝、弘光朝、隆武朝，都是戶部的官員，要論做賬對賬，他王谘翼可是有一手，一幹士紳不由得高看了一樣。
“像是馮靖宇那種死抗硬頂的看來是不成的，還是人家王老先生，竟然想起這種法子，所謂自察自省，原來在這裏，看那一遝子厚厚的賬簿，這是要給路大人出難題了。”
“什麼狗屁路大人，現在就是趙銘道手下的鷹犬罷了，與楊畏知一個德性，若沒有咱們，沙定洲圍城的時候他就死了，現在活下來，專門幫著外人丘八對付咱們，等過了這道坎，早早晚晚收拾了他。”
“對對對.......。”
士紳人堆裏討論不休，路康安頓了秩序後，讓郝東城拿著戶房製定好的錢糧冊子、黃冊魚鱗冊與王谘翼對證，而戶房早已把有關王家的統計了一整個小冊子，郝東城打開之後，問道：“王老爺，王家實有田畝一萬四千八百畝，人口三百有四.........。”
“不對不對。”王谘翼不等郝東城說完，打開冊子就反駁道。
徐姓士紳說道：“且看王兄如何作答，咱們心裏記下來，若是能成功，也是一樣應付。”
“王家的田畝隻有六千七百畝，人口一百二十一人.........，我們王家已經分家了，叔父一家與我家分開，不能一概而論。”王谘翼當著所有人的麵說道。
徐姓士紳對一旁的人說：“是不是棄車保帥，讓王老七把罪責擔起來，王谘翼道貌岸然，卻不成想還有這等髒主意。”
“卻也不一定，聽著怎麼大部分田畝歸了王老七，若是棄車保帥，這丟的也太多了吧，簡直要人老命。”另一人低聲說道。
王谘翼把新的田畝和人口冊子給郝東城遞過去，郝東城招呼幾個戶房的胥吏來，索性展開算盤和黃冊、魚鱗冊，就地清算起來，先是把田畝清算了一下，郝東城臉色微變，走到路康麵前，低聲說道：“知府大人，這田畝數不對勁呀。”
“怎麼，他又隱匿了嗎？”路康問道。李果毅也是走過來，郝東城卻是說：“剛算出來的實際田畝，竟和王老爺報的一模一樣，這怎麼像是來自首的。”
“繼續清算人口和積欠。”李果毅倒是不覺得意外，直接吩咐道。
郝東城立刻去辦了，忙活開來後，王谘翼索性也加入進來，指出其中不對的地方，忙活了小半個時辰，幾乎與王谘翼主動提供的差不多，有些甚至是戶房都不知道的，人家王谘翼卻是如實報了上來。
“王老爺，你這一支的田畝上，曆年積欠的錢糧有銀四千二百一十兩，糧食九千四百七十五石，你認可否？”郝東城看著賬冊，朗聲問道。
王谘翼嚴正而坐，說道：“王某認可。”“高利貸不法謀利合計六千四百兩，你認可否？”郝東城又問。
王谘翼搖搖頭：“不認可，其中四百兩尚未到賬，四千七百兩業已歸還，王某這裏都有賬冊和畫押，衙門可以去問詢，覺無欺詐。”
郝東城收下賬冊，又說：“納獻田畝三千二百餘畝給朝廷造成損失如下........王老爺認可否？”
“認可！”
“隱匿戶口兩百多人，損失丁銀.......認可否？”
“認可！”
“惡奴王子成、王二害人，須賠償七十四兩，認可否？”
“不認可，二賊已經交由法辦，所害之人的償一百一十兩。”
“縱奴傷人罪，你可認？”“認可！”
“侵占民田、衛所屯田和官田合計一千四百餘畝，認可否？”
王谘翼道：“所占民田一百七十畝已經歸還，壞人祖墳之事也已經和解，請府衙勘明。”
“這是怎麼了，王谘翼怎麼都認了！”士紳群裏炸開鍋了，個個不敢相信。
“難道是被馮靖宇的事嚇破膽了，還是他早就和趙銘道有什麼協議，可這一樁樁一件件的認了，就算保住性命和功名，家業也不得保呀！”
“是啊，難道王谘翼會有特赦不成！”
路康見吵鬧的厲害，怒道：“肅靜，肅靜！王老爺今日雖說有備而來，但在家時自省自察，有悔過和補償的事實，你們好生看著，這才是士林典範！”
待問詢完，戶房裏的書辦劈裏啪啦的打起了算盤，繼續計算，郝東城對照賬冊說道：“王老爺，我這裏的冊子顯示，你名下佃戶欠你佃租和賬款合計三千七百兩銀子，怎麼你這賬冊上顯示兩千一百兩。”
路康聽到這話，責問到：“戶房司吏何在，這是你統計的麼，莫非與王老爺有仇，故意陷害！”
司吏戴著鐐銬，跪在地上說道：“不敢，小人不敢，小人這裏有冊子，都是問變了所有佃戶統計的，按照借賬的單子算的，單子都在，佃戶們也有手印，小的不敢多加一兩銀子，您大可差人去問，若有一個單子對不上，小人甘願殺頭！”
王谘翼則是說道：“卻也不用這麼麻煩，知府大人，司吏是按照商定的標準的統計的，借款有砍頭息，欠租還多收作為補償，而老夫做的賬單是把高利息和實際欠租統計的。”
路康點點頭：“司吏，你聽到沒有，日後再做這份賬單，要做兩份，你看看人家王老爺的賬冊，簡單整潔，那是戶部衙門出來的，你日後可得多學，聽到沒。不然就給朝廷造成損失了。”
王谘翼聽了這話，說道：“路大人，老夫不明白，小民欠老夫的租子與朝廷何幹？又為何與朝廷造成損失，您應該隻以高息害民之事問罪吧，大明律不能免除欠款吧。”
“王老爺不要急，且聽在下解釋。”郝東城接過話茬說道：“王老爺，您欠朝廷的得還，小民欠您的也得還，這樣小民受債務所累，而您罪加一等，不如相互抵消了，相當於朝廷替百姓還款了，豈不是兩全其美，百姓少了債務壓力，而您也可以減免罪罰。”
王谘翼微微點頭，讚成說道：“原來是這樣呀，老夫同意。”
他沒有什麼不同意的，這樣也有好處，反正他欠朝廷的更多，而小民欠他的少，抵消之後，自己家業被清查的要少一些，還能減少一些罪責，倒也是不虧的。
也難怪路康說會給朝廷造成損失，給小民債務多算一兩，士紳就少補一兩，自然是損失了。
郝東城待司吏把統計數字列出來，說道：“王老爺，您曆年積欠、贓獲和給朝廷、百姓造成的損失相加，減去了您自行補償、小民欠款和圍城戰時，主動捐納的糧餉，最終王老爺要補繳銀三萬四千七百兩，糧五萬七千五百石，且需要歸還田畝一千二百三十畝，侵占的房產、塘湖.........。
王老爺，你認可否？”
王谘翼點點頭：“認可。”
“好，請畫押。”郝東城把總賬往王谘翼麵前一推，王谘翼簽字之後，想按手印，卻是問道：“路大人，老夫這些罪狀，該如何宣判？”
“一日一判，待王七老爺過審之後再判！”路康直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