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牙尖嘴利
李成棟輕咳一聲,製止了杜永合與其爭吵,而是說道:“也罷,就隨魏國公的意思,魏國公好財,人盡皆知,為財殺士紳,為財買放敵人........。”
李果毅對此不置可否,魏國公愛財確實人盡皆知,而且並非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但李果毅在趙銘道身邊多日,了解更多,趙銘道雖然談不上節儉,但也是不喜奢華的人,食不過五味,服不逾八套,從來不浪費錢財,而且各種途徑所獲銀錢,或作軍餉,或拓荒田畝,用於公事公器者多,私用的少。
“.......你告訴你義父,我李成棟手下沒那麼銀錢,所以得籌措些時日,再與你們交換,這次回去先帶兩萬兩銀子,並非贖金,隻算作我手下兵卒的柴米費,不要再讓他們在什麼狗屁勞役營裏受苦.......。”李成棟說到這裏,忽然被李果毅打斷了。
“李將軍說是籌措銀兩,實際是拖延時間,好在肇慶站穩腳跟吧。”李果毅笑著問道。
“隨你怎麼說。”李成棟不想和這麼一個年輕人廢話。
而李果毅卻是說道:“李將軍,義父讓我告訴您,你沒有時間重整兵馬與我們作戰,或者說,根本沒有必要這麼做,義父想和你親自談談,隻要你與義父談了,雙方休兵罷戰,而且各得好處,對各自的上官和朝廷都有個交代,如何。”
李成棟笑了:“和魏國公親自談就能休兵罷戰,我倒是信,一刀把我殺了,廣東提標沒有主帥,也就不用打了,可各得好處,能對上麵有交代,怕隻是魏國公有好處,有交代吧。”
李果毅微微搖頭:“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放肆!”杜永合嘩啦一聲拔出了佩刀,怒不可遏的斬向了李果毅,但是卻被正坐上的李成棟提起椅子格擋一下,杜永合刀鋒偏轉,把一旁的椅子一劈斬兩半。杜永合回頭看了一眼,是李成棟阻擋,對李果毅說道:“小子,若非我家將爺寬宏大量,你早已是我刀下亡魂了!”
李成棟淡淡說道:“趙銘道不殺我兒,我也不殺他兒,杜將軍,你衝動了。”
李果毅卻是巋然不動,不見有一絲懼怕,反而說道:“並非義父沒殺李元胤,而是李元胤主動投降,此番我為義父使者,來時就已有必死之心,別說一刀,就是一千刀一萬刀,我李果毅也不會求饒更不會向滿清投降。
李將軍,家父英雄漢子,頂天立地,你莫要與他並列,而我自然也不會與你那兒子相提並論的。”
“兀那賊子,還敢逞口舌之利!”杜永合怒吼連連,而李果毅則拔出袖中短刀,做出防禦狀,說道:“杜將軍,你若想殺我,我們大可單打獨鬥一場,死於你刀下,也不算你斬殺來使,可有一樣,義父重托,我李果毅尚未完成,須得讓我與李將軍把話說完才好與你死拚!”
李成棟拍了拍桌子,嗬斥道:“杜將軍,收了你的刀,一把年紀,和一個孩子喊打喊殺是什麼樣子,丟我的臉。”
杜永合還刀歸鞘,冷哼一聲,靠在一邊的柱子上,李成棟看向李果毅的眼睛裏多了些欣賞,心道這個年輕人確實有骨氣,又很忠心,能任事,趙銘道倒是收了一個好義子,完全不遜色於自己的義子李元胤。但李成棟倒也沒有誇讚,隻是問道:“年輕人,魏國公還有什麼話,你一並說了。”
李果毅說道:“義父是真心實意想和你麵談,半月之內,肇慶與梧州之間,李將軍定下地點,不帶刀兵,義父與你縱談,俘虜交換、地盤確立甚至方才說的,兩方各得好處,對上交代的事,無所不談,你若有但就來,若是無膽,談判之事作罷,我與這位杜將軍殺鬥一場,各安天命,你們與義軍麾下大軍,該怎麼打就怎麼打!”
李成棟問:“地點由我定麼?”
李果毅重重點頭,這下李成棟倒是願意相信趙銘道是真心實意的想談一談,李成棟細細思索,說道:“好吧,那你先回去複命,就說我答應了,想好地點後會送信至梧州的,地點會在梧州與肇慶之間,信半個月內送達。”
“多謝將軍成全。”李果毅道謝一聲,又轉向杜永合,問道:“杜將軍可還願與我死鬥?”
“小人得誌!”杜永合怒道,既然李成棟答應了和談,怎麼又會允許自己殺李果毅,李果毅明明知道會如此,還故意挑釁,實在是可惡。
李果毅大笑兩聲,出了肇慶,過了兩天,杜永合來找李成棟說道:“將爺,那囂張賊子又來了,帶來了四十個俘虜和十幾個重傷員,說是當初兩萬兩銀子定的貨。”
李成棟問:“我不是說那些錢算作柴米錢,不要讓咱們弟兄受苦麼?”
杜永合說道:“可趙銘道不同意,李果毅說,咱們廣東提標的弟兄服勞役是因為他們叛明降清,有罪於國家有罪於民族,而非隻是因為受俘了,在他趙銘道治下,花錢可不能恕罪。”
李成棟冷哼一聲:“這個趙銘道,嘴巴倒是不比那些酸菜缸子差,罷了,把人收下。對了,杜將軍,讓李果毅帶口信回去,就說我把地點定在了德慶龍母廟。”
杜永合點點頭:“那卑職立刻著人去布置。”
李成棟立刻搖頭:“不,我已經派人去勘驗了,這一次真的要和趙銘道好好談一談,借機幹掉他或者拿住他這種事就暫時不要想了,去吧。”
德慶龍母廟。
李果毅與杜永合率先進廟,搜檢了廟中建築,確認安全之後,趙銘道騎馬抵達,李成棟早已站在廟門等待,一副地主待客的姿態,趙銘道不置可否,從馬上拆下一頂帽子,遞給了李成棟,說道:“李將軍戴上吧,你那青皮腦袋和豬尾巴辮子,惹我煩厭,看到後我這張嘴就容易說髒話,不利於咱們談判。”
杜永合很是憤怒,李成棟卻是不在乎,直接戴上了帽子,說道:“一開始剃發時,也是不習慣,後來覺得還不錯,至少比之以前做明軍時候簡單多了,不用頂著油膩髒臭的頭發打仗。”
這話說的倒也不是假話,滿洲的辮子頭脫胎於蒙古的辮發,隻不過蒙古的辮發各種各樣的都有,滿洲隻留下一種,滿洲是漁獵民族,林中作戰,頭發太長掛住樹枝很是不方便,明軍也是如此,明軍本就窮弊,底層人出身的明軍衛生習慣不佳,行軍打仗也沒有多少時間收拾,所以長頭發不僅不便,而且很髒,油膩膩的頭發裏不乏虱子跳蚤。
趙銘道讚了一句說道:“將軍說的沒錯,那些文人騷客長發白袍,很是好看,咱們丘八卻是不便的很,你看,我也是剃了頭。”
說著,摘下了自己的帽子,露出了額剛直的短發,左不過半寸,其實趙銘道很早就煩厭長發行軍打仗不便,很早就剃了光頭,可在昆明時候,全軍整頓,特意涉及了這等半寸短發的發式,如今全軍上下都是如此,打仗訓練都是方便了許多。
雖然都是斷發,但李成棟卻知道二人有著本質的不同,自己斷發投降,苟且而活,是投降是屈身,而趙銘道全軍斷發,是明誌是開始,這等短發樣式的頭,在魏國公的軍中稱之為光複頭,削發明誌,從頭開始,以複興為己任。
一為漢奸走狗,一位民族英傑,天淵之別也!